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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如风单膝跪在陌千雪的脚边，静静的，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僵着，谁也没有让步。
最后是陌千雪的身体先支撑不住，有些犯晕，身体摇晃了一下。陌如风也顾不上和陌千雪就着这个问题僵持着一较高下了，连忙起来扶住陌千雪。
“放开。”陌千雪一下子甩开了陌如风的手。
陌如风恢复了之后，比陌千雪的实力还要强上几分，完全压制住了陌千雪。
陌如风强行将陌千雪抱到了床上，然后放下。
刚把人放下，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啪，陌如风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你变了。”陌千雪冷冷的看着陌如风，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眼前这个带着黑暗，带着强势的人再也不是从前跟在她身边的人了。
她可以永坠黑暗，却不希望陌如风也陷入其中，她救他，不是为了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陌如风被打了一巴掌，脸侧到了一边，面上瞬间浮起了一个巴掌印，可见陌千雪下手并不轻。
面上依旧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而那双往日平静如水的眸子此时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陌如风的眼神，阴沉得让人感到害怕。
“万年已过，是谁都会变了不是吗？”陌如风沉沉的眼睛看着陌千雪，语气中仿佛蕴含了无数的悲凉与荒寂。
看到陌如风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陌千雪心中有一些沉痛，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不是吗？”
曾经傲于九天的人，却选择了堕入黑暗，陌如风，他的本心丢了……
“我一直在等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也只是为了等你回来，所以，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陌如风的声音顿时带上了一丝祈求。
“起来！”陌如风仍然跪在陌千雪的床边，两个人在以前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主仆关系，现在时过境迁，更没有必要像现在的样子。
陌千雪不喜欢陌如风现在这个样子。
于是，陌如风起来坐到了陌千雪的旁边。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问，但是，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想继续隐瞒下去，让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话，那就不要留在这里了。”陌千雪靠在床边，缓和了一会，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开口说道。
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如果让他留在她身边一定要付出这样的代价的话，那么也就没有留下他的必要了。
陌千雪一旦决定某件事情，态度有多么的决绝，陌如风从来都知道，因此，他不敢将一切袒露出来。
“你一定要问吗？现在我们都好好的不是很好了吗？”陌如风不敢直视陌千雪的眼睛，对着她，眼睛却偏向了别处。
“很好，你现在这个样子也算很好吗？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你知道你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半晌之后，陌如风才沉沉的接了一句，“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的声音呢喃着，似轻叹一样，让陌千雪不由地联想到，陌如风在这万年无数黑暗的光阴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然而，陌千雪还是没有心软，如果要让她在保持目前的安逸和探寻未知的危险之间选择一个，她一定会选择后者。
没有谁能比她更能明白这个问题其中的严重性了。
陌如风现在的情况非常差，让她怀疑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越想越生气，陌千雪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准备摔门而去。
最终，在陌千雪强撑着身体离开的时候，陌如风妥协了。
“我告诉你。”
轻轻的一句话，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了无数光阴而来，让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我已入魔。”陌如风好似在宣判一个结果一样，然而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这个消息听在陌千雪的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
终究，事情还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陌千雪不是对魔有什么别的看法，而是陌如风的身体，一旦成魔，便会被天地诛杀。
他与生俱来的圣洁光明的力量不允许他这样子做。
即使身在混沌的那一千多年，陌千雪也将他保护得很好，没有沾染到任何黑暗的气息。
“为什么？”陌千雪像是失去了所有言语一样，只剩下了这一句，为什么？
他明明……明明可以过得好好的，天地之间，若是他不想，没有再能压制他的东西，可偏偏……
“天外之域被我毁了，很早以前，很早以前……”我一直等，始终没有等到你回来。
天外之域是陌如风的属地，是各界通往神界和另外一处不为人知的混沌之域的唯一通道。
天外之域毁去，陌如风的光明之力再无支撑的源泉。
不用去想，当时的陌如风已经快疯了，现在跟疯了也比不多。
陌千雪不知道此时该去骂他，还是该去安慰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良久，陌如风等着陌千雪的回答，等到几乎眼中的光亮消失，才听到了陌千雪的一句回答。
“过来。”
这算是什么回答，陌如风不知道陌千雪此时心中是如何看待他的，心中有些忐忑的靠了过去。
陌如风离陌千雪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陌如风的面容、神色在陌千雪眼前特别的清晰。
眼前之人恍若从来没有变过，容貌清朗，气质如霜雪，一身青衣或白衣，一如九天上最尊贵最缥缈的神。
而在她的面前之时，像是多了一点点人气，有了入世的气息。
对她一如既往地忠诚，对她一如既往地守护，对她一如既往地付出，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陌千雪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明白，而她却给不起，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还是以后通通给不起。
所以，不如一开始什么也不要给。
陌如风看见陌千雪渐渐地靠近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的缩小，最后两个人的唇瓣几乎要贴到了一起。
陌如风的心跳如擂鼓，千雪她，会是这个意思吗？她明白了他的心意了吗？她接受了他吗？
陌如风从来没有坦然告诉过陌千雪，从前是因为别有用心而不敢，现在是因为愧疚而不敢迈出那一步，若是陌千雪察觉到了他的心意，并且接受了他，这是多么美好，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不知为何，陌如风心中却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千雪，你……”陌如风的话还没有问出口，便看到了让她不可置信的一幕。
陌千雪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像是隐隐压制住了他一样，然后，陌千雪口中吐出了一颗红色的珠子。
没有人会比陌如风更加明白那珠子是什么东西了，那是他亲手所埋下的东西。红莲业火千里，陌千雪的魂魄在其中整整被灼烧了千年，是这颗红珠子困住了她，让她饱受苦难，也是这颗红珠子救了她，让她灵魂不灭。
而现在，这样贵重又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了陌如风的身上。
因为惊讶，陌如风微微张开了嘴巴，红珠子已经从陌千雪的口中渡到了陌如风的口中，然后被陌千雪控制着滑入了陌如风的体内。
陌千雪被困红珠子中多年，自从红珠子中突破出来之后便控制了它，她的灵魂被灼烧得厉害，日常便是靠红珠子修复和保护。
红珠子离了体，陌千雪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又弱上了几分，连同魂力的运转都不大流畅了。
“我希望你好好的，等你恢复之后便回到仙界去吧！”陌千雪为了帮助陌如风恢复，作出了如此的举动，口中却说着赶人的话。
“它会将你体内的黑暗元素全部吸收掉，很快，你便可以恢复到当初的模样了。”
“不要，不要赶我走。”陌如风挣扎着要将红珠子排出他的体内，却是毫无办法。红珠子离开他的时间过久，已经不为陌如风所控制，如果要重新夺取控制权的话，需要一段时间。
“离了它，你会变得无比的虚弱，你快收回去好不好？”陌如风恳求道。
他很快反应到陌千雪是想要他离开，不再趟进这趟浑水，但是是他先对不起她的啊！
然后便是对陌千雪的担忧，离了这红珠子，陌千雪会陷入怎么样的困境，陌如风身为这红珠子曾经的主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终于感受到了陌千雪的情义，即使不是男女之情，她对他也是真心爱护，真诚相待的。
是他，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是他奢求得太多，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我没事。”即使虚弱无比，陌千雪仍然不肯让自己表露半分，强撑着说道。
她这一声想要留住的人太多，但想要留的人却一个没有留住，所以，对于陌如风，陌千雪是竭尽一切为他打算的，她希望他能够好好的，哪让他离开她。
但是陌如风怎么肯，“我回不去了。”陌如风隐忍压制着说道。
“那金印是天帝若持之物，这次，我便是夺了他的东西。”
陌如风的语气中没有一丝做错了什么的意思，像是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提及这件事，陌如风低垂下来的眼中划过一丝幽光，黑暗的气息十分浓重。一半身处天堂，一半身处地狱，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人了。
此次，陌如风栽了，其中少不了帝凌天的手笔。陌如风的确没有想到，帝凌天竟然会在金印上做了手脚，而且像是早有察觉他已经入魔了一样，设计了这样的一个连环，而他，竟是没有察觉出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像是帝凌天会做出来的事情，大概是他被困在了天界上，所以专门来给他搞事情了。
陌如风并不担心帝凌天会要了他的命，他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即使帝凌天有办法逃脱这样的宿命，但是陌如风谅他也不敢这么做，而陌千雪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陌如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是要继续留在陌千雪的身边，若是不能陪伴在陌千雪的身边，一切都是枉然无趣的。
“我以后会听话的，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除了你，这世间已经没有能让我留恋的人了。”陌如风低垂着眼睑，往日清冷的气息全数不见，若是能留在这个人的身边，继续守候着这人，大概，陌如风可以将他的尊严也悉数踩在了脚下。
只不过，陌千雪不会是一个践踏别人尊严的人，更何况这人是陌如风。
“随你。”陌千雪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大概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对于陌如风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化，陌千雪的心里乱成了一堆麻绳。
陌千雪的身体虚弱着，却也是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门，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若是陌如风再求一求她更加心软怎么办？
陌如风没有追上去，而是不敢，陌千雪此时正在气头上，若是她真的不管不顾的弃了他，赶他走的话，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当务之急，是尽快将红珠子送还到陌千雪体内。
陌如风不敢耽误，立刻在床上打坐，进入状态。
红珠子本身为陌如风所持之物，陌如风只需重新获得红珠子的认可即可。
他不需要解救，他的灵魂在黑暗之中就很好，他怎么会让陌千雪一个人承受黑暗呢？
黑暗之中，一颗红色的珠子散发着柔软的淡淡金红色的光芒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但很快，又被黑暗重新包裹，如此往复，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直到黑暗中一道光的出现，将黑暗的空间划分成了两个部分，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光明的空间中同样散发着淡淡的金红色的光芒，将红珠子一点一点的吸引了过去，最终，红珠子被金红色的光芒所包围，完全处在了光明的空间之中。
与此同时，同时拥有着这黑暗空间和光明空间的主人双眼中出现了一对重瞳，一层黑暗幽暗，一层流光亮流金。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诡异的了，若是神界仍复存在，陌如风恐怕是第一个被诛杀的对象。
可是，陌如风不在乎变成这般模样，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当他以最快速度搞定了一切之后顺着红珠子的牵引去寻找陌千雪的时候，很想告诉他，他已经没事了，他可以给陌千雪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一切，然而，陌千雪却出事了……
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他不应该让陌千雪虚弱着离开的，哪怕是绑着她，看到血迹的一瞬间，陌如风后悔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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