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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我不是她
遍地海棠艳丽如血，墙上藤蔓青青生机勃勃，相望的两人皆身着红衣，极简极素极艳极冽，远远望去，仿佛是天地同媒日月为聘拜堂成亲的神仙眷侣。
“殿下……”紫陌僵直着舌头，有些不敢置信，“您……真的回来了……但……”
堂堂的圣君啊，由苍天柱择出统令掌管上古神族的碧落之主，合该是如他一次看到时那般，衣袖流风盈香，如凛冽寒冬里一枝雪梅，而那清淡的梨香便是这世间最冷最美的味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哪样？”闻言，纪梨挑了挑眉，自藏身的海棠树后行出，衣带飘香，毫无偷窥被人抓包的窘迫。
夜色森凉，月华皎洁映衬残瓣如血，她自遍地艳丽海棠花丛中缓缓行出，仿佛自血海中踏着朵朵妖魅红莲缓缓行出，美丽而恐怖，妖娆而圣洁。
“你是连胤？”纪梨看向连胤，“你和神宫什么关系，或者说，你是神宫的哪位大人？”“我和神宫没关系。”连胤浅浅一笑，眸光流转间缱绻隽恋，“我只不过是一介俗人，为情所困，为爱而疯。”
“……”纪梨迎着连胤的目光，眉间蹙了蹙，“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都说到这份上，这殿下怎么还不懂呢？紫陌很是无奈。
纪梨皱眉，容貌清雅倾城，清冷如冬日第一抔初雪。“我不记得，我曾经见过你。”“那前世呢？”连胤依旧笑着，目光中却多了几缕悲哀，“也许你我前世相遇，你是我的爱人呢？”
“那又如何？”纪梨皱着眉，似乎也被此地的情绪所感染，“不管在想什么，岁月终究如流水过，恩怨爱嗔是水里的游鱼，滑过生死的边界，不留痕迹。”
“就真如同你所说，你我前世相遇，我是你的爱人，那又如何？”纪梨叹了口气，“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你爱的是前世的她，可我是今生的我。”纪梨转过身，看着天上皎华雪月，亘古变迁，十余年不过一梦。
一梦里一襟余恨宫魂断，年年翠阴庭树；一梦里十年凄凉，似清湖燕去吴馆巢荒；一梦里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一梦里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纪梨深深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满身风霜，已是疲倦。
“佛家常说因果，有因有果，彼因彼果，前世的我是因，而今生的我则是果，纵然一体，却也是不同了。”纪梨回眸一笑，看着连胤，目光中是说不出的哀伤，“不管你是殷念还是别的什么人，我只告诉你，我不是她。”
“不是你心心念念从前世爱到今生的爱人。”
“我只是昭国被驱逐的帝女。”
“我是纪梨。”
绯红身影溶溶在月色清寒华辉中，跟长河飘起的一抹淡淡孤烟般，随时会消散在清风渺渺游离，连胤想伸手抓住，瞳眸一凝，却在抬手之前迟疑了。目光极缓极慢地描摹着曾经朝思暮想的容貌，悄无声息填补着记忆里空白那一块。那般模样，连胤也曾在梦里描画了千千万万遍，心心念念却在下笔描画时仅仅只愿去勾勒遥遥不清的轮廓。
是怕了吧。
若说死别是一生终结的结尾，不复相见便是惩罚的开始，所以连胤宁可把纪梨忘掉，也不愿将记忆仅存的印象渐渐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被美化得面目全非的纪梨，不会是他的纪梨。
可从没想过，没想过有一天，他还能见到她。
平生第一次连胤心中生出一种恐惧，他确实是怕了，怕一切只是他太想她的一场梦，最怕落入掌心的只是一缕飘沙，正如午夜梦里那决绝得从不会回头的缥缈背影，伸手挽留皆如水中流离幻影，连胤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留住她。
舍不下又如何，还是得学着割舍，哪怕再是舍不得。
他早知道归来的她不一定是原来的她，却一直在欺骗自己，如今，终于被她自己亲手撕下来了这虚假的谎言！
她是她，却又不是她。
征战八荒亦然无双的黄泉微微苦笑，合目，有泪流下，殷然如血。
看着纪梨决绝离去的背影和连胤脸上的血泪，已忘记人间痛苦的冥卫泪水微微眼眶微微湿润。
殿下。
他为你弃无上尊荣，他为你受轮回七苦，他为你踏繁华红尘，他为你痴恋入魔。
你，可知？
你，可值？
她，不知。
她，不值。
月色清寒湛然如刀，照在少女的眼角，森然凉薄，眸光极淡，如薄薄覆了层云霭，帝女眼角早已泛不出清冷雪光，只微微泛起一点桃花丽色，妖娆色彩深处骤然生出一丝悲凉。
－－－－－－题外话－－－－－－
微微有点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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