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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三国凨 > 第92章 界桥大战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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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丸人一死,据守桥东的幽州人心惊胆颤,他们蜂拥朝西逃窜。他们如此害怕,以至于同伴在拥挤中失足落水也无暇救助。只有为数不多的骑士下马结阵,他们松开缰绳,让战马跑远,以示决死之心,可惜他们势单力薄,并不能阻挡对手凌厉的攻势。西凉人骑术极好,哪怕在摇晃不定的木桥上也可以驭马如飞,这样神乎其神的骑术,即便身为敌手的幽州人也看得目眩神摇。

    西凉骑士在桥上发动突击,干脆利索地将负隅顽抗的幽州人全数赶落桥下。麴义在桥东了阵,见部下如此骁勇,也觉面上有光,他颇有些得意地对驻骑身侧的张颌说:“张小将军,依汝看来,某家这些儿郎的手段还入眼否?”

    张颌自然不敢托大,不住口地夸赞。方才他一箭毙敌,虽说有功,但也扫了麴义的脸面。时人多安土重旧,非乡党不能引为心腹,张颌出身河朔,在西凉人面前风头出尽,自然不大受待见;倘若他不知轻重,毫无收敛之意,虽说不大可能立即招徕杀身之祸,但至少会引来不必要的忌恨。

    麴义鞭指桥西,张颌顺着所指的方位望去,在那儿,乱哄哄的幽州人正在归建,黄底的红缨坐纛正迎风起舞,坐纛旁边,还升起了一面赤色旗帜。麴义用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说道:“儁乂,公孙匹夫贼心不死,树赤帜准备立锐阵,其阵若成,我等再无建功之机。”说到这里,脸色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他回顾左右,身畔骑士加上张颌带来的生力军,不过数千之人,不少人还身披数创。如果不是气势如虹,靠着一股求胜之心勉力支撑,只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早就疲惫得连马都骑不得了。

    张颌见状,俯首一礼,“儁乂,愿唯将军马首是瞻。”

    麴义微微颔首,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口吻,不过语气有些缓和:“贼人云集,事态紧急,此刻若不纵马凌迫,他日我等必定悔之莫及。”

    一声呼哨,看似散漫的骑军迅速收拢,在将旗的指引下鱼贯通过桥梁,于桥西集结成最利骑军冲锋的锥型阵。此时,浮云翻墨,一直藏在云后的太阳终于露出几缕曙光,这些光线从遥远天际直落而下,给原本昏暗的地表镀上些许亮色。

    不远处还在结阵的幽州人发现西凉军已到了桥西,大感忌惮,他们一面分出游骑前来拦截,一面加快结阵。麴义正在阵前寻找幽州人的破绽,这时,几个骑士从桥东飞奔而来。他们是留在后头看守战利品的西凉人,把守桥头的骑士见是自家兄弟,便放他们通过。

    麴义见到这几人,非常诧异,忽然之间,某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汝等不在后方看守缴获,跑来这里作甚?”

    虽然一路奔波,领头的骑士却顾不上喘气,他几乎冲着麴义喊道:“将军,冀州人不顾同袍之情,出手抢夺财货,争割首级,弟兄们出手阻拦,反被他们打伤不少。”

    麴义闻言,脸色瞬间铁青,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张颌:“汝没有报上某的名号。”

    骑士不敢隐瞒,“他们都知我等是将军爪牙,还四处扬言,西凉军就那几人,取那么多财物作甚,难不成要向长安那位董乡党纳贡?”

    听到这里,麴义再也忍不住,破口就骂,“这些肮脏小儿,某在前方一刀一枪挣富贵,他们却在后头扯某的后腿,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便宜事?”说罢,胸口犹自剧烈起伏,显然气愤已极。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下来,他抬眸回顾左右,只见在场的西凉子弟不足一千之众,而且人人带创。入阵之前尚有三千人,一日数战竟折了二千有余,方才鏖战,不曾在意,此时想起,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虽然被自己的先登死士克制,可其战力却是强悍,对方损失大,自己也损失不小,麴义不禁又是气愤又是懊恼。他本以为自己有拥护之功,此次再立殊勋,必能被袁公引为心腹,孰料,几次命悬一线的殊死奋战,几百儿郎的浴血陷阵,换来的竟是这般下场。

    “常听人说,袁公乃爱才之主,某这才弃韩公而就新主,不惜背上叛主的恶名。”说到这里,麴义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早知今日,某又何苦行那不义之事,做那背主之徒?”一旁的从骑闻言,满脸都是不平之色,为袁绍拼死拼活,竟然如此不公。

    麴义继续说道:“昔年,某在左车骑麾下,何尝有这等烦心事?袁公如此厚待,真是令某无以为报啊。”张颌本想开口劝慰,听到此话,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措辞。

    麴义回望桥西,又转过头来看看幽州军,接着又望向身下的汤汤河水。虽说心中愤懑不平,却也有些踟躇,倘若生擒了公孙瓒,袁公或许会对他青眼有加;但转念又想,自己舍生忘死,袁公没有丝毫体恤维护之意,反而纵容他人掠他功劳,稍事想想就让人觉得心寒;或许公孙瓒束手就擒之日,便也是兔死狗烹之时。

    犹豫了许久,幽州人终于结成军阵,麴义见己方士卒有沮丧之意,深知形势已然逆转,再战只是徒增伤亡,只好作罢。他带人回到桥西,在桥西河畔处伫立良久,直到从骑来劝,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一路且行且停,众人回顾厮杀时的景状,颇有些百劫余生的后怕。或许人们都在诧异,当时情势凶险如此,为何自己疯了一般狼突豕窜;而驻骑桥西,放马冲阵便可杀敌立功,为何又犹豫不前?西凉人想起这一日来厮杀的凶险种种和袁公对他们的不公,都忍不住心酸,不少人就在道旁垂泪,更有些人乘机逃离。

    有些逃兵不幸被执,送到麴义马前发落。这位身心俱疲的西凉宿将看着马前跪倒的乡党,暗暗恚怒:“袁本初对某不公,连汝等也要乘机欺某?”但转念一想,这些西凉子弟随他九死一生,自己不能厚待,又何苦责以苛刻,于是下令全部释放。

    麴义并非没动过投奔董卓的念头,只是当初冀州平张角,他对董卓多有龃龉,此时仓皇西投,只怕一番羞辱是少不了的。思量了许久,尽管很不情愿,他还是准备向袁绍邀功,比较是战败了公孙瓒军。

    时人多诟病麴义日后的魏郡反叛,认为他受诛是罪有应得,可又有谁想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倘若袁本初以公心待西凉武人,麴义又怎么不会感激涕零,效之以必死之心呢?界桥凶险,麴义以三千之众直撄万余铁骑,若非将一身富贵系于袁绍,他又怎会如此?“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袁绍后来是否有大败,由盛转衰,或许,早在初平年间便可见端倪。不过现下,他却是兴奋!嚣张的公孙瓒,你不也马失前蹄,栽倒在我袁绍的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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