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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一路绝尘 > 507.这是你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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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画的吗

    在省美院有许多关于刘文博教授的故事流传。据说有一年有一名学生声称要到黄山采风,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回来以后不仅带回了一捧松仁,还交出了好多张画稿和素描给刘文博审阅,这是必需的。刘教授乐呵呵的一边吃着松仁一边接过画来,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马上翻了脸,举着一幅炭素画厉声问道:"这是你画的吗?这是xxx画的!你下辈子也学不会这样的用笔!你还敢骗我?"

    那天在课堂上,据说刘文博一共举起了八张画作,点了五个学生的名,更绝的是其中还有一位根本不是他班上的学生。不仅对每一个学生的画风了如指掌,更能对画中的那些个*如数家珍,就可以见得这个老师对自己的学生的熟悉程度和了解的**。这不仅叫人不可思议,也就不得不叫人目瞪口呆,就不得不叫人心服口服,就不得不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和给我讲这段往事的那位学长感慨的一样:"遇到这样的老师,值了!"

    原来那个学生来自西部的大山深处的一个贫困的小山村,因为接到自己的堂哥结婚的喜帖,苦于自己囊中羞涩可又不能不送礼,想了半天,才在同学的支持下只得跑到某家画廊给人家打工挣钱。本来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忙也是会有的,不过就是没有想到会被刘文博一眼就看穿,就只好自认倒霉了。

    刘文博倒是没有批评大家的相互隐瞒和互相包庇,反倒认为同窗之间这样的仗义执言值得表扬,唯一做的不对之处就是不该对他说谎。他二话没说就马上掏出六百元钱塞到那个学生的手里:"准你一周的假,亲自回去看看,别以为给人家汇点钱就完事了,谁都知道人到人情到!就是得给我记住,带几幅乡村婚礼的画回来给我们看看!"

    那个学生就在感动的连连点头。

    "提醒你一句。"刘文博当然会有条件的:"婚礼历来是被画得过于腻味的题材,得用心想一想,找出点新颖一些、与众不同的意境。别老是什么大风的《大花轿》,别老是什么漂亮的新娘、傻乎乎的新郎,也别老是什么大肉大鱼、贺喜的亲友和闹洞房的庸俗!"

    刘教授的支持、宽容感动了那个学生,刘老师的苛刻条件后来真的逼出了一幅很优秀的油画:画面上,送亲的队伍已经走过去了,被左右两堵斑驳的高墙夹着显得更加狭窄的青石板小路上满是燃过的鞭炮的大红纸屑,就变成了红红的一条小街。站在自家门前的街坊邻居已经在笑逐颜开的议论着新郎的模样、新娘的装束和那些陪嫁的嫁妆。一条黄狗从门缝中谨慎地望着外面的一切。一缕阳光透过屋檐落到了青石板上,透过光晕,可以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孩子跟在送亲的队伍后面手舞足蹈……

    这幅题为《送亲》的作品在当年举办的全国美展上一鸣惊人,以构思的新颖、线条的粗犷、细节的细腻、光线的渲染和人物表情的丰富而获得极大的好评,几乎没有任何争议的获得了金奖,那幅作品也毫无悬念的被国家美术馆收藏,我的那个学长如今是京城美术界的重量级人物,获得不少有钱人的赏识,也就是名利双收吧。

    央视的朱军曾经在《艺术人生》对我的那个学长进行过人物专访,学长在节目中就十分动情的讲出了那个感人的故事,念念不忘的就是老师对自己学生的了如指掌、宽宏大度,当然还有那六百元钱和那个十分苛刻的要求。不过,录制节目的现场却没有出现刘文博的身影,他已经带着我们一帮学生钻进大别山区采风去了。

    刘文博从来拒绝参加这种歌功颂德、出头露面、的活动,也不接受那些有关方面记者的采访,他总是会经常告诫自己的学生,"别相信功利。功是这个社会对你的肯定,利是这个群体对你的评价,一个搞艺术的人首先就得把这功利丢得干干净净的,首先就得清清白白画画,坦坦荡荡做人,就得做好自己的学问、画好自己的画,要知道金子总会发光的!"

    "千万别学我。老师的任务就是教会你们绘画的基本技巧和需要做到的基本概念,也就是和小学的时候教你们123、abc、你我他的老师一样,不过就是个启蒙而已,你们需要的是从这一刻开始前进!"他会不厌其烦的对自己的学生说:"千万别学我。这并不是怕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因为我本身就不是浪花,充其量就是死水微澜;这也并不是怕大家画虎不成反类犬,因为我本身就不是老虎,了不起就是一个会打鸣的公鸡!"

    "婴儿都是吃着妈妈的奶长大的,可谁见过长大了还叼着妈妈的奶头不放的家伙?小孩都是牵着大人的手开始学走路的,可谁见过长大了还牵着大人的手不放的家伙?"刘教授很明确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因为历史是前进的、社会是发展的、事物是进步的,小孩子长大以后就会走会跑、会哭会笑,可是那些父母和长辈却会逐渐衰老下去,退化到需要杵上拐杖、坐上轮椅才能走路,需要克服老年痴呆才能表达自己的观点,这就是生态发展的必然规律。"

    "绘画的三要素是什么?点、线、面;另外一种三要素是什么?造型、光影、色彩;有人延伸了一下,就变成了线条、形装、色彩、明暗、布局五要素!"他在课堂上经常和大家谈心:"绘画就是在创作中把要表达的人或物以简化的形式、美的法则使各单元在参照构架中反复摆弄以达到心理和视觉上的平衡。问题的关键在于怎样才能建立一个理想的、美的构图样式?构成一个以点线面的组合形式、同时排除自然中产生的杂乱现象使之单纯化、秩序化和**化,进而产生画面节奏和平衡、力感和动感的有机结合就成为成功的前提之一。"

    在刘文博看来,作为中国画家,就得尊重中国文化:"因为一个人类种群的传统文化,是建立在其文明程度的基础上,五千年的文明古国足以傲视群雄,画笔所记录下的就是这种历史和文化所带给人的某些感悟。而现在不少的画家都在盲目模仿和效仿西方的意识手段和表现方法,而且还津津乐道,而那些少了东方的人文精神的作品其实就是一些畸形儿,奶奶不*姥姥不爱。人家老外欣赏的是中国元素,这是毫无疑义的;中国人也瞧不起那些东施效颦的作品,有那样的功夫,何不直接去欣赏西方的画作?要知道误入歧途其实也是一种悲哀。"

    "对于一位成功的艺术家来说,其最后受到历史承认的作品必然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有个人风格的艺术品也必然有其民族*和个人的时代感。"这是刘文博着重指出的一点:"因为每个画者都产生于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绘画作品一定要体现出作者的个人风格。有风格的作品才能有其生命力,风格愈鲜明、他的作品的生命力也就愈强,风格的特*越经久、艺术永恒的程度也就越大。古今中外美术发展的历史,诸多灿若群星的绘画大师无不是具有个人的绘画风格和个*绘画语言。所以,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就必须寻求、培养和树立具有强烈绘画风格的个*语言,这也是每个当代画家要给予高度重视和亟待完成的事。"

    诸如此类的话刘教授说的很多,无论是在课堂的教学还是在一些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无论是和一些好友杯盏交错的酒席宴上还是和我个人的随便聊天之中,无论是在外出写生还在在工作室作画,他都经常会有那样的精辟论述*颖而出,我就是忠实的记录者。时间长了,经过整理,编辑成册,拿给刘文博看,他倒吓了一跳:"为什么会记下来还想发表?"

    我回答得很简单:"有些话我觉得说的十分经典,相信也会有些人和我一样的同感;有些话本来就是讲义,整理出来给大家看,这本身就是一种普及绘画知识的途径。"

    我的创意不仅得到了校方的支持,还得到不少学生的拥护,于是那本题为《闲话少说》的小册子很快就出版了,销量不错,反响也不错,还被评为当年美术界的十件大事之一。后来还被列入省美院的正式教材。本来没我什么事,不过因为我是编辑,在书页上也有我的名字,不过印的是小拐子。

    我不是一个画家,根本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

    如果没有从峡州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南正街出走,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工人,因为自己的父亲是那艘拖轮上的轮机长的原因,我从小就对机械工人充满了憧憬;如果没有从慈利火车站那个用油毛毡、石棉瓦搭起的小吃摊被迫出走,我会感谢二嗲嗲的收留,会成为一个很会下面、很会炒盒饭的厨师;如果没有离开武陵临沅街的长风酒家,我会是那个天天高朋满座、夜夜食客盈门,生意很不错的酒家的小老板。

    如果不是被田大强行驱逐,我会依然是他的那个身手不错的小跟班、就会是那个心肠不坏、脸上却又坏坏微笑的嫩伢子;我就依然是那个名声不错的沅江小*、依然是那个被说成是长得又帅、办法又多、出手又快、下手又恨、朋友又广、女人又多的王小六,就会依然是那个武陵高中的校花、水溪第一美人、郑河最好看的女人的唯一男人。

    如果不是木青莲要到洪山上写生,我就肯定不会遇上那个留着一口美髯、有着**倜傥气质的刘文博,自然就不会成为那个写过《绘画入门二三事》的大教授、大画家的学生。我就依然会是宝通寺里的一个编外的小沙陀,就会是广成子真人的那些道术的真正传人;就会整天生活在与滚滚**一墙之隔的寺院里或者拜佛念经、以求修得正果;或者钻研道家的那些精妙的法术、不能辜负那位真人的期待的学徒。等到小师妹长大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我就会继承玉林大师的衣钵,坐在那座小院的接待室里给来访者答疑解惑。

    学绘画完全是被那三个三位一体、永远难以忘怀的女子的强迫,不过就是被逼无奈、信手涂鸦,没想到日长月久,居然从那么无数的临摹中悟得了刘文博的一些个*画风和无法用语言进行描述的笔法;遇见刘教授也完全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如果不是陪着小师妹写生,如果不是自己画些东西被刘文博发现我的那些画里有他的一些痕迹,我就决不会成为他的学生,当然也不会成为他期望我能做到的那种高徒。

    说实话,我对绘画根本不感兴趣,刚开始是被马君如她们三个女子强迫,明明本来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江湖小混混,谁叫我想学什么斯文?后来是因为小师妹的学校里的美术老师实在画得太差、素质也太差,完全看不下去,才自报奋勇,当起小女生的绘画辅导的;明明就是一业余水平,却被大画家慧眼识珠,这也是无法想象的。

    我知道,如果换作任何另一个人都会为之欣喜若狂、感激不尽,可我不想学画,真的不想,就对玉林大师吞吞吐吐的说过几次放弃的意思。大师根本不理睬我,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遇到了自己不想做的、不想去的、不想学的就当逃兵,不知何为面对?"

    我有些语塞。

    弘律师兄当然会鼓励我:"艺高人胆大,多学一门手艺有什么不好的?就算不能出人头地,也是对自己意志和态度的一回磨练,也是一种轮回!"

    "我喜欢师哥去学画,学会了不就可以教我吗?"小师妹表示完全支持的理由说出来气死人:"以后我要是想考省美院,不看僧面看佛面,刘教授怎么也得收下我!"

    我就会给她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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