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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洛奇异闻录之记忆中的世界 > 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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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连续说出口的赛事名称;瞄着关可儿那只随着话语的不断出口,五根手指也在循环收回、伸出的左手,阿奇在毫无感觉的情况下,逐渐由惊讶转变成惊愕,又因为惊愕,而最终使自己完全愣在了那里。

    根本不用多想,“巴顿贝尔”,“‘水城’——艾明”以及“‘钢城’——尔班”,是三个城镇的名称。虽然名字有些奇特,但是作为听者的他,并没有对此过分在意。

    注意到与自己对面的男生因为吃惊,而明显呆愣不动了,关可儿那可以用“滔滔不绝”形容的话语赫然暂停。她放下左手,同时张嘴这么问道:“你没事儿吧?”

    阿奇眨了眨眼,随即回过了神:“哦!没事儿!没什么”语句最后,本是响亮的话音,逐渐低了下去。

    听出了阿奇的欲言又止,关可儿不显犹豫地接话道:“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直接说出来,别这么犹豫,你是男生啊!”

    “真的没什么。”阿奇肯定地说,但是在对方看来,这只能算作一句意思重复的废话。因为它没有任何用处,而且此前已经说过了。

    注视着关可儿那双没有丝毫退让、依旧在等待自己接下来话语的眼睛,阿奇于瞬间停顿了一下后,略显小心地接着说:“就是你说的这些赛事,聂阳真的都参加过,还都获得了冠军?”

    “当然。”关可儿说,话音刚落,她好像突然想到并证实了什么,随即忙有了补充,“哦,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说清楚。想来,你也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赛事,并不是只有一种项目。就拿第一个举办于巴顿贝尔的绘画大赛来说,它里面就根据画的不同种类,设置了很多赛事项目。阳不喜欢艳丽,着重于黑白二色,所以他绘画的时候只需要一根铅笔、一叠画纸。因此,阳参加的是绘画赛事里的素描赛。”

    “素描…么?”阿奇说,语气和自语无异,“‘人类最早出现的绘画形式、最古老的艺术语言。’‘隶属于欧洲绘画,由德国早期木刻版画发展而来。’”最后一句话出现在阿奇的脑海里,所以关可儿点头回应的时间,是在他说完第二句话以后。

    阿奇不懂绘画,所说所想的内容只是他偶尔在一些课外书里瞥见的。没有在意自己不觉间的回复是否正确,阿奇过后所想的,或者他此刻突然想到的,却是“素描”这种绘画形式,以及刚才说的“名不见经传”:“这个世界居然存在着‘素描’这种画!还有,刚才没有注意到,关可儿居然知道‘名不见经传’代表什么意思!又一次体会到两个世界的相似之处。”想法最后,一丝笑容展露在了阿奇脸颊,很淡,可如果没有盔甲的遮挡,还是可以在第一时间被他人察觉,例如关可儿。

    这次,阿奇的反应明显比前面几次灵敏了许多。待对方没有觉察出自己的思想出现转移之前,他语气自然地回道:“这样嗯,明白了。”语句最后,阿奇轻地点了点头。

    “但我还是很难相信这是真的,因为”突然出口的话,没有让关可儿表现出一点儿异样,就好像她事先就想到了阿奇会这么说。

    看到对方在等待自己下面的话,阿奇说出了不相信的原因:“我一个一个说。首先,你说的这些赛事都是世人熟知的大型比赛?”

    关可儿应了一声,语气自然、且又不失肯定地说:“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当然,这里的‘世人’,单指生活在这一片大陆上的人。海对面的另一大陆,由于隔着海,加上和这里相比,那块大陆上的人和事物更接近原始,所以”

    见她不准备把话说全,阿奇不加思索地回道:“是这样,我明白了。”只是和呼吸所需时间相近的停顿后,他语气不变地继续着话题:“第二点是时间。聂阳参加这些赛事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和前面一样,关可儿没有进行任何思考,待阿奇话音落下,她随即回道:“由于赛事的开始时间和阳的赛前准备,以及他个人感觉自己能否获得名次都不一定,所以阳参加比赛的时间并没有规律。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阳参加比赛的时间,一定是在他熟知了这个项目以后。而这个时候,也是阳完成基础学科的时候。”

    听到关可儿这么说,阿奇自然就这么想道:“‘完成基础学科以后’?放在我的世界里,那是不是就是中学…不!应该是大学毕业以后?听着怎么这么像是在考研啊?可是,像他那时候的年龄是不是太早了?”思想临近末尾,阿奇不觉就紧皱了眉头。

    由于盔甲,关可儿没有通过阿奇面部上的变化,发现他思想上的变化。在没有明显停顿的前提下,关可儿继续着自己的话语:“阳从来不会去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既然他决定参加赛事的某个项目,那就表示阳已经对这个项目了如指掌,并且有绝对信心获得名次。另外,我刚才说的那些赛事,都是一年一度的。不过阳从来没有在意这些,他在那个时间段所注意的,只有自己的状态是不是最好。”语毕,阿奇已然放弃了自己的所想。

    其原因,就是他最后想到了这些:“说‘考研’也不准确,毕竟这里是洛奇,不是我的那个世界。哎!不想那么多了。聂阳这么年轻,就参加了那么多赛事,还都拿了冠军。这些在我的世界也有,只是非常少见,就像稀有动植物那样。既然如此,何必这么在意!”

    注意关可儿正等自己开口,阿奇轻轻一笑,然后语气平稳地回道:“你最后说的这些,我想我已经体会到了。哎,对了。聂阳参加了这么多比赛,还得了这么多第一,应该会有很多人羡慕和…嫉妒吧?”话语最后,阿奇利用语气的转变,明显表达了自己是在开玩笑。

    然而,作为听者的关可儿却没有这么想。待阿奇说完,她轻摇了摇头,纠正道:“关于阳参加各赛事的事,具体的只有村长,林纳德、林老师,欧阳拉莎、欧阳老师,以及学院的院长和个别老师清楚。不过村长只是了解情况,最终参不参加还是在阳自己。

    “由于阳的父母不在身边,所以有时间的林老师、欧阳老师在后面几场大型比赛时,就成了阳参赛的陪同人和临时看护人,尽管总体陪同的次数不多,不过后来那么几次。至于学院长和知道这些赛事的老师,则是向顺便来询问阳去向的学生,解释他为什么没来学校。

    “当然了,给出的原因也不是实际的,最多解释为:他今天有点儿私事,需要和林纳德、欧阳拉莎两位老师解决一下。虽然参加比赛这种事情没什么值得保密的地方,村长先开始也想将实情公布于众,但当事人的阳之后却要求:不要把参赛的事告诉其他无关人员。

    “因为是阳提出来的,况且又不是什么特殊的要求,所以村长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我曾经问过阳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去参加了比赛,毕竟自己获得了那么多‘第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阳当时给我的答案很简单,他说参加比赛,只是为了证实自己对那些事物的理解和应用是不是到位,不是为了炫耀自身能力。虽然现在看来,阳的这种想法有点儿难让人理解,但是通过这些比赛,并且获得许多冠军的阳,让‘聂阳’这个姓名变得家喻户晓,却成了一件无法避免的事实。”

    听完前半段话,阿奇就已经意识了那个大部分人都会想到的问题:既然只有那几人具体知道聂阳参加了比赛,那关可儿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开始,阿奇还不敢提出这个问题,除了是因为他不确定这个问题是否准确以外,更重要的是关可儿此时还没有任何停止话语的意思。当然了,阿奇没有因此而转移注意力,他依旧在认真听着关可儿的每一句话。直到最后一个字音消失,阿奇才感觉自己有理由、也有勇气提出那个问题,尽管它有可能会让关可儿略显难堪。

    然而,真到开口说话的时候,阿奇却并没有直接提出那问题。他先是轻点了一下头,然后自语道:“怪不得没有听那些同学提起,原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语句清楚,但是因为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所以关可儿没有对此进行外表上的理会,只是心里暗想:“‘那些同学’?看来,他和那些新认识的同学相处得不错,还告诉了他不止一件我和阳以前的事。”

    思想刚结束,关可儿就听见阿奇下面出口的话:“啊,不好意思,只是想到了那些新认识的同学。和他们闲谈的时候,并没有听他们说起这件事情。”

    关可儿理解似的一点头,以此表示:“那是肯定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尽管这样表示没有什么不妥,但是阿奇接下来的话,却让关可儿有些意外。

    没有看到对方的异样,阿奇故意装作是突然想到地说:“对了。关可儿刚才说‘聂阳只让村长邓肯、林老师、欧阳老师,以及学校当时的校长和老师知道他去参加比赛。’那么关可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短暂的寂静过后,关可儿轻翘了翘嘴角,以此展露出了一个略有不自然的笑容。随后,她这么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忘了我自己。是,在村里的同学里面,阳就让我这么一个同学明确知道了参赛的事。”

    “哦,这样啊,明白了。”阿奇轻点点头,然而紧接着,他却这么继续着话语,“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突然感觉自己很无聊。”语气突然转变的话音刚落,一丝显而易见的疑惑浮现在了关可儿的眼神里。

    看到了她的不解,阿奇补充道:“你看啊,聂阳参加比赛,还获得了很多冠军,这本来是一件值得人羡慕、夸赞的事情,而我刚才的那些话,却好像把它当成了一件欺骗人的事儿。你说我无聊不无聊?”

    “这样啊”关可儿若有所思道,“哎,那只是你个人的感觉,我倒没有这么看。我嘛,把阿奇刚才的话,看成了人与人之间的了解。”

    “‘人与人之间的’”说到这里,阿奇明显停顿了一下,“了解?”

    “嗯!”关可儿稍带力度地一点头,“难道阿奇先开始不是这样想的?”看了看对方坚定的眼神,阿奇垂眼进入了思考状态。

    那被底色为灰的圆形头盔覆盖着的脑袋,在处于静止状态后的两三秒,开始出现上下点动。这个动作重复了三四次,作为脑袋主人的阿奇轻声自语道:“应该吧。”

    和他对面的关可儿听到了这三个字,却没有对此有所回应。

    重新抬头与面前少女对视,阿奇的话语突然变得异常轻松:“应该是这样吧。哎,我说,关可儿是怎么知道我问这些,是为了了解你们?”轻松的话语,在关可儿听来,和直接告诉自己“我想通了”没有任何区别。

    正因为如此,她回复时的语气,也轻松了很多:“还用‘怎么知道’?听话听音,这么明显的潜在意思,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话一出口,阿奇赫然就感觉自己问得太小儿科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着:“是是这样。我刚才只对你的回答感到好奇,当时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回复,所以就没有注意自己的语气。后来也是听你说‘是属于人与人之间的了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提问得直接了。嗯”字音的拉长,表示阿奇这时候正在思考某件事,“我没有要问的了。你看看我有没有漏掉了什么,如果有,直接回答吧。”

    关可儿微微一怔,随后目光略有下移地想着对方所谓的“遗漏”。

    “我记得,”从语气上可以听出:关可儿此刻不是那么肯定,“你前面问我,为什么选择离开村长,和阳一起工作?”虽然阿奇在话音落下后的瞬间,就听出了这不是自己的原话,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听出了语句的意思与自己当时想要表达的意思完全相同。

    为此,阿奇点了一下头,表示:“是,不错。”

    得到对方的肯定,关可儿对此解释道:“你,应该看得出:村长和我在年龄上的差距。我今年17岁,村长的年纪是83岁。17年前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村长收养了我,当时他的年纪是66岁。

    “阿奇应该清楚这个年纪的人,他的身体状况。就算村长的身体一向很健康,但他毕竟是一个老人。因为我,他养了我十几年,供我学习知识。现在我能力足够了,有了自己的工作,能独自生活,如果这时候不回报村长,还想着依靠村长生活,那我在院所学的东西岂不是都白学了?”

    “啃老”一词在耳旁话音落下之时,以急速掠过的形式出现在阿奇的脑海。在此之后的瞬间,他在心里这样说道:“然而它不属于关可儿。”字音消失,阿奇看向关可儿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赞叹。

    也就是因为这样,另外一句话,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赫然回响在阿奇耳旁:“但是,她是成年人么?”阿奇紧皱起了眉头,于话罢之时。

    注意到关可儿的眼睛,阿奇急忙回道:“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我世界里的现象。你继续。”

    关可儿轻皱了皱眉,在没有对那些现象产生好奇的情况下,她接着说:“还有就是阿奇刚才怀疑阳是不是拥有很多的财富,而我也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如此看重他的?”

    阿奇听出了这是一个问句,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感觉自己此刻非常尴尬,以至于有了些许怔愣。

    “钱会让人不自觉得变样,提到钱也会让某些人的内心兴奋得紧张。而听到她的这句问话,那些人会无比难堪吧,就像我现在这样。”暗想到了最后,他不禁冷笑了一下,无声的冷笑。

    最终,阿奇垂眼的程度更明显地点点头,并应了一声。

    盔甲,依旧扮演着类似障碍物的角色。只是这个“障碍物”,却在掩盖阿奇内心的所想、阻挡着关可儿的视线。

    “我”话未说完,阿奇眼里的关可儿忽然一愣,紧接着她猛然蹲下身。阿奇当然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其中的缘由,可是,当他垂眼看去,想印证自己的想法正确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此时已经蹲下身、眼睛盯着聂阳的关可儿这么接道:“不能说出具体的数字,但是我可以让你这么去想:聂翔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既然自己选择把儿子留在迪尔村,那么作为父亲的聂翔”话说到这儿,阿奇已然想到了后面的内容。

    关可儿自然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话锋已然陡转:“阿奇想的内容,我能猜出个大概。我在此对你提醒一点:你想到的那些人,都是父母俱在的。如此看重阳,是因为我已经把他看成了自己的亲人。也许在阿奇的世界里,亲人之间的关系也需要金钱维持,但是在这里、在我这里,不是,也不需要。”语气平静,却显露出一种不可否认的坚决。

    话的内容,加上话的语气,是阿奇在关可儿语毕以后,整张脸腾地一下全红了的两个原因,且没有第三个。

    脸红,并非缘于害羞,而是因为羞愧,阿奇对自己刚刚那种过于现实的想法产生出来的羞愧。

    除了因为目光和心思都集中在聂阳一人身上以外,那覆盖了阿奇全身的盔甲,此刻却成了关可儿没有注意到阿奇脸红的第二个原因,尽管与前一个原因相比,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虽然聂阳的双眼在此时的缓缓睁开,让关可儿那颗一直处于紧张、焦虑的心放松了下来,但是此前与她对面站立的阿奇,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当中,无法自拔。

    忽略关可儿因为聂阳双眼的挪动,而暂停只说了一个字的话语,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正是阿奇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开端:“富二代吗?不过,既然决定留聂阳在村里,那么作为父亲的聂翔,同时留下数额不菲的财产,以供儿子成长过程中的生活所需?怎么看,这都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又一次想多了。”想到这儿,阿奇不觉便紧握了一下右手。

    听完关可儿接下来在话锋陡转下,说出口的那番话,最能让此刻阿奇感受到的,便是自己那张发烫的脸。

    目光对准了关可儿、聂阳,但是透过坚硬的盔甲,从那呆滞的目光里可以看出:阿奇只是形式上的注视,并没有真正注视着他们。

    他,依旧在继续着自己的感想:“需要金钱,才能维持关系的亲人?忽视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那些复杂原因,虽然在我的世界里,亲人之间出现这种情况的几率小到可以用‘微乎其微’形容,但毕竟还是有的。她说:‘在这里,在我这里,不是、也不需要。’也就是说:在这个名为‘洛奇’的世界里,在她关可儿身上,没有、也不需要这种关系的亲人?

    “关可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和长相。因为聂阳的出现,她不经意地就把他看做了自己的亲人,不需要金钱的,真正的‘亲人’。为此,关可儿不会理会聂阳拥有多么数额不菲的财产,因为她看重的,是他这个人。”最后结论的一经显现,顿时就让阿奇有了一种类似“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双眼慌乱、无意识地来回转动着,当脸色平稳,阿奇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在我的世界里,以关可儿的年龄,她还不属于成年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依靠自己生活。尽管聂阳完全可以‘善后’,但她还是拒绝啃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金钱,就去看重一个人?和她相比,我刚才那种表面上现实的想法,显得多么卑劣和可笑!”想法进行到最后,笑容赫然浮现在了阿奇脸颊。

    那是一种极度尴尬的,干涩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盔甲的遮挡,那么对面的关可儿,甚至刚刚睁开双眼的聂阳,都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阿奇那张虽然被笑容充实,却显得非常难看的脸,并为此紧皱眉头。

    的确,聂阳、关可儿会为阿奇那干涩的笑容皱起眉头,其他那些如果能看到这种笑容的人也会如此,但是前两者在皱起眉头的同时,有很大的几率会去想:他这是怎么了?而后面的“那些人”却不会这样想,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很有可能急会这样想:他是不是有问题?或者干脆就是一扫而过,不会有任何想法。

    这些虽然是题外话,但却是一定会发生的,如果阿奇没有穿着那身盔甲的话。

    淡蓝色雨衣的一角向上撩起,使阿奇呆滞了很久的双眼,出现了一次快速眨动。正是眼睛的这次眨动,促使他在眨眼间脱离了思想的漩涡,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

    那种干涩、难看的笑容已然退去,按照现实情况,除了阿奇自己,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只听其声,不见其人的忆t,知道他刚刚浮现出了那异样的笑容。

    清楚看着面前两人,阿奇不禁的这样暗想:“过于现实的去看待事物,会逐渐让人变得没有人情。在聂阳、关可儿这两个人身上,我已经认证了这一点。他们、或者她,没有必要对我说谎,因为这种事没有必要打慌,尤其是对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

    “逐渐改变这种外表现实的待事角度吧,古奇!这里不是你的那个世界,这里是洛奇——一个稀奇古怪的世界,却很和谐,尽管这里也存在着恶势力,类似于*。”想到这儿,阿奇无奈地笑了笑。过后,他回想着刚才出现在眼前,而自己却没有怎么去注意的情况,发生在聂阳、关可儿之间的,“情况”。

    眼睛较长时间的闭合,是聂阳眼前的人影出现朦胧的唯一原因。虽然从人的轮廓,以及那头垂直腰间的白色长发上,聂阳已准确想到了对方是谁,但是依旧朦胧的形态,却让他很不适应。

    稍带力度地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时,关可儿那张清秀的脸庞、简单到朴素的衣装,已通过恢复到正常的视觉,清晰印在了聂阳的眼球。

    注意到关可儿因为自己的苏醒,而倍显欣喜的目光,聂阳的眼神里却显露出了一丝忧伤。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的思想,此时已经回到了正常,和看到的影像一般清晰。

    导致聂阳眼显忧伤的第一个原因,是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睁眼时,关可儿还处在站立的姿态;可是当自己为了解除眼前的朦胧,从而闭上双眼,并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关可儿的身体姿态,却赫然从站立,转变到了蹲坐。虽然这个原因不是主要的,这种身体姿态上的变化也并没有让关可儿感到什么异样,但是它背后所代表的东西,却被聂阳准确捕捉到了。同时,“捕捉”到的东西,就成了他眼显忧伤的主要原因。

    接受着关可儿的目光,聂阳想起了昨天傍晚发生的那件事,也正是因为想起了它,一丝的忧伤才从聂阳眼神里显露出来。

    “‘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远离你。’这本来是我对她说的话,可现在看来,能实现它的,不是说这句话的人,而是听到它的人。”想法最后,聂阳眼神里原本只有“一丝”的忧伤,开始猛然急速扩张,最终化成了一滴液体,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随着液体的涌出,聂阳本能地闭上了双眼,但是那液体却依旧以自己的步调,向下滑流。他不能阻止液体自然的流动,就好像此刻无法掩盖自己内心的自责与哀伤。

    “阳”字音很轻,犹如是在幻境中听到的一般。聂阳猛地睁开双眼,从他此刻的表情可以看出:聂阳忽视了字音的轻重,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音吓了一跳。

    待情绪平稳,表情也回到之前的平静,他在心里这样问道:“幻听么?”只是话音刚落,聂阳却移动眼球,并最终看向了他所认为的字音源头。虽然在此之前,聂阳单凭那一个字,就已经听出了话音的主人,但是真正看到她、尤其是在目光停止下移的时候,聂阳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如果有人问聂阳:你最熟悉的人是谁?熟悉到什么程度?那么他首先想到的,也是最先说出口的,便是:关可儿。

    至于熟悉到什么程度,聂阳恐怕会伸出一根手指,并这么回道:“熟悉到只要她用任意一种语气,说出任意一个字,我就能听出她是不是可儿。”当然,聂阳作出这种回答的前提,是有人会这么问,他也愿意给予答复。尽管这种提问和回答不一定发生,但聂阳的回答却是真实的,他真的只需要对方说出一个字,就能听出说话的人,是不是关可儿,用任意一种语气,说出任意一个字。

    映入眼帘的影像没有再次出现朦胧,聂阳看得很清楚。但就是因为“看得很清楚”,让重新注视关可儿的聂阳,感到了迷茫,尽管不是很明显的那种迷茫。

    和之前相比,关可儿目光里的喜悦已消减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惊讶。不解,是因为聂阳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忧伤;惊讶,则是因为这种忧伤的突然扩张,以至于最后化成了一滴泪水,顺眼角而下。

    然而对于聂阳,他此刻所在意的却是关可儿的嘴。没错儿,那张唇色为自然红的嘴,并没有任何张开的痕迹,至少,聂阳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如此不解地注视着对方,在他们的印象里,这种注视的次数屈指可数。就在注视时间的拉长,聂阳还是无法看透事情原委的时候,他的眼神里赫然闪过了一丝不耐烦。

    上下两片嘴唇出现距离大约一毫米的分离,预示着聂阳即将张嘴说话。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第一个字音,关可儿轻声的话语便再次回响在耳旁。

    这次,聂阳是真真正正地注视着关可儿,可就是没有注意到她唇的分离,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关可儿那略微向右歪了一下的脑袋,以及身后那因为脑袋的歪移,出现轻微拂动的银白发丝。很明显,她对聂阳此刻的怪异表现,已经从不解,转变到了疑惑。

    她没有张嘴,自己就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话语,这不得不使聂阳感到惊奇。

    “流泪?阳,你流泪了。为什么?是因为悲伤吗?但是在我的印象里,阳只会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产生促使自己流泪的悲伤。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吗?”话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很轻,仿佛只要加重语气,说话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刚开始听到这番话,聂阳的确感受了一下眼角的泪痕,那种湿湿的感觉。可是越往后,他就越清楚的感觉到了不对。

    首先是话音。聂阳知道:关可儿虽然是一个女孩子,话音柔美是天生的,但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话音都不会如此轻细。

    “至少,”聂阳想,“不会像她这样:故意这么轻的去说话。真是恶心,和可儿相比,她相差太多了。完全就是纯粹的模仿。”

    其次是内容。“流泪?阳,你流泪了?”再次回想这两句话,聂阳轻易就发现了这话的异常。

    “流泪?”他心说,“可儿会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这两个字吗?不会。就算说,她也会这么说:怎么?’接下来就是注视着我,让我自己去感觉。她最多会在话最后加上:‘你没事儿吧?为什么要这样?’语气固然轻,但也不会这么轻得离谱。”

    最后便是话语和“说话人”之间的巨大反差。正如聂阳自己看到的:话语响起的时候,映在眼球上的关可儿并没有张嘴。

    轻声细语依旧在聂阳耳旁回响,但是在他此时听来:那声音就好像一只诱惑人的恶魔,只要相信了那些话,那自己就会在瞬间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为此,聂阳否认了最后一种可能:“就算是心眼,也不可能在当前情况下;在两人没有使用光、暗力量的情况下,最大化产生作用。”确定了这一点的他,翘嘴轻微冷笑了一下,“它好像不知道‘心眼’产生作用的最好前提,是在我们二人同时或相继释放自身的光、暗力量之后。”

    聂阳没有再去理会那声音,但是它却依旧在轻声细语、不知疲倦的回响着。越听越心烦,甚至恶心的话语已让聂阳完全忽略了话的内容,他先开始还能面显平静的忍受那回响在耳旁、轻细的话声,可是这种忍受仅仅维持不到3秒钟,聂阳便再也无法隐忍那声音对耳朵、大脑的侵袭。

    他眉头一皱,抬手撩起盖在身上的“衣褥”,动作干脆而迅猛地坐了起来。也就是在聂阳将身体坐直的瞬间,和关可儿几乎一样的,却比她轻细很多的话音,直接便消失了。它如此干脆的骤停,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那声音此前从未响起,真的只是聂阳一时的幻听。

    静,让他的耳朵和大脑享受到了那较为短暂的舒适,令人轻松、愉悦的舒适。然而这种舒适之所以会是短暂的,唯一原因就是在此之后的几秒内,聂阳觉察到了两件在此刻看来,不同寻常的事物。

    他最先感受到的,是“物”,因为它此时正被聂阳握在左手心里,尽管他接下来就注意到:握在手心里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余大部分都覆盖在自己身上。然而,促使聂阳感觉到它的存在,并最终知道它具体是一件什么物体的,却是缘于来自手心的触感。

    那是一种光滑的感觉,但不是那种稍不留神,就会从指间溜走的光滑。人的本能反应,让聂阳在这种感觉刚刚出现时,便移下了目光。可是,真正看清眼前的那件物品时,他却怔住了,尽管幅度很轻,不仔细看,旁人根本察觉不到。

    “这是…”回过神的聂阳托起了手里的物品,“雨衣?”略微移动视角,便证实了他的这种想法,聂阳也于此刻看到了自己那双被淡蓝色雨衣覆盖着的腿。

    直觉告诉聂阳:雨衣的主人,这时正站立在自己身体的右侧。然而,当他准备扭头去看,来自另一面、也就是聂阳身体左侧的目光,却让他断然决定:先不去理会站在右边的那个人。用不着多想,这个来自聂阳左侧的目光,就是他感觉到的第二件“在此刻看来,不同寻常的事”……

    回想结束,虽然阿奇只能想起那些映在自己眼球、而自己却没有去注意的事情,但对于他个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至于那些内在的,仅出现在聂阳、关可儿脑海,称为“内容”的东西,阿奇只能通过他们接下来的对话,来得知它们。尽管这样有些被动,但也不失为一种渠道。

    上半身的坐直,是聂阳此刻能与关可儿平视的主要原因。至于次要原因,那便是关可儿一时蹲坐的身体姿态。

    接收着对方复杂的眼神,聂阳的神情却显得相对平静。只是这次,他没有像前面那样:只看着她,不说话。目光自然的转移,让聂阳最终看向了仍被自己握在左手心里的淡蓝色塑料膜。

    直到此时,他才看出:那块一直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塑料膜,其实只是雨衣领口的一个角。聂阳轻轻一笑,然后自语道:“看样子,我需要对许多事情进行解释了。好吧,一件一件来,直到你觉得满意为止。不过这件雨衣好像不是你给我盖在身上的。是…阿奇么?也只有他了。也是,你一向对我很有信心,更何况,这点儿寒冷对我来说,不是大不了的事。”

    很明显,聂阳的这些话,绝大部分根本不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而看到他话语最后的抬眼看视,紧皱了一下眉头的关可儿,却逐渐放松了自己那紧绷着的脸颊,内含多种情绪的眼神也像七巧板似的,逐步解散、消退,并最终回到单一。

    具体点儿,最先从她眼神里消退的是惊奇,然后是气愤、疑惑,最后是欣喜,唯一被保留下来的,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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