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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奇梦 奇人 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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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正慢慢向西倾斜,偶有微风徐徐吹来,可依然有些炎热。凌督领和游都尉躲在小巷子里喝茶纳凉,其余人在这时候,基本也都不出门。观校场里只有三两个人在挥汗如雨地练功,连躲在棚子下的李统靖也斜躺在藤椅上,时不时摸出酒壶,咕噜噜喝上一口,再晕乎乎地睡去~

    此时,出碧海城往东四五里地之外,碧海湖边上。这里是一处碎石滩,滩涂缓缓没入水里,浪花一层一层地卷上岸,留下许多洁白的泡沫和蹦跳的小鱼小虾。

    再远处,偶有三两只渔舟系在岸边,随着水浪摇摇摆摆的。可能现在还不是出渔的时间,所以渔民都回家去了。只在小船内放上一支船篙或摇桨,再搭上一件衣物,以提醒别人这是有主的船。

    要是放在碧海城南门外,紧挨着城墙根的码头处,停着的渔船则更多。这里的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世代以打渔为生。即使收成不好的年代,靠着碧海湖打捞起来的鱼,照样能丰衣足食。

    碧海湖在内陆算是很大的一个湖了,其北与千渡河相连,东西宽、南北窄,最宽处可达五六十里,几乎都看不到对岸!

    四年前,尸怪大军袭击碧海城,战败后,无数毒尸投身护城河中。经过水流漂进碧海湖,毒死无数鱼虾,以至于全城老百姓连最基本的饮水都不能解决。好在碧海湖水体量大,没俩月就将这些毒污给冲刷干净了。

    现在,这里的水质照样清澈、鱼虾照样肥美。闲暇之余,游无痕也会跟着渔民一起,出船打打鱼,或是和师兄弟们垂垂钓,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现在,他却孤身一人来到了距离碧海城四五里地之外的湖边。从这里看过去,偌大的一座城池,也变得和饭碗一般小。此时他就坐在离岸数十步远的一块石头上,浑身湿透,并不住地喘着粗气。

    观游无痕的双腿有些颤抖,他咬牙站了起来,再看向湖边,自言自语道:“要想学会这‘踏浪术’,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哩!小爷我都研究半个月了,连半点头绪也没有~啊……累死了……”说完,不禁脚一软,又软绵绵地躺倒了回去,并不住地哀嚎。

    微风拂面,再加上暖阳的烘烤,他原本浸湿的衣裳,开始升腾起丝丝水汽。闻着自己身上的汗臭和泥臭味,再加上阳光照得全身酥软,他只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重,遂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突闻一声惊天巨响!游无痕一个腾身坐起,手忙脚乱之下,不小心从石头上跌落下来,“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听声音是从碧海城的方向传来的,等到其龇牙咧嘴地坐起身,却惊觉那方正升腾起巨大的烟云!一见此景,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嘶~难道尸怪大军又来攻城了?!

    遥遥听见碧海城那方传来战鼓和兽吼的声音,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充斥着心头。游无痕一个激灵翻身站起,未作他想,遂狂撒脚丫子奔了过去!

    这四五里路对他来说,几乎眨眼便至,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已靠近东墙。此时,震天的喊杀声传进耳朵,只见那高大的城墙,竟“哗啦啦”倒下一个巨大的豁口!

    一道如山岳般庞大的影子,正缓缓从那豁口处爬了出来,巨大的身影,直遮天蔽日!由于漫天尘埃遮挡住了其身躯,朦胧中也看不清是何怪物,只能看见它引颈仰天长啸:“吼!”~声浪直冲云霄,天地间到处都是其回音,别提有多骇人了!

    游无痕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无以复加,遂身不由己地停下脚步,心房直颤:“乖乖~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目光看向前方,只见他所熟悉的人:师父、凌督领、梁城主、申副城主、胡钦、凌筱兰、桓公镜……都在倒下的城墙根处,背对着他,与那巨大的怪物对峙着。这时,凌筱兰突然回过头,惊呼道:“师弟,你别过来,快逃!”尽管相距甚远,可这话依然是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见此情景,他当即柳眉倒竖,“唰”地一声抽出弑神刀,心想: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贪生怕死!不管敌人再厉害,怎能自己就先逃走了?!遂猛得调动起内力,加速往那边扑了过去。

    他抬头一看,只见怪物那一对闪烁着日月光华般的眼睛,透过虚空,直刺进所有人的心底!它的头顶上站着一道全身都被罩在黑袍里的人影,观其浑身散发着睥睨众生的霸道杀气,完全不把底下的一众高手放在眼里。

    此时,那家伙将双手平张,掌心里赫然漂浮着一青一黑两颗鹅蛋大的珠子。观那对珠子黑屋缭绕、两者间电光乍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强大气息。

    梁鸣荼大喝一声:“何人毁我碧海城?!本城主势要将你碎尸万段!”说完,身躯猛得一弹,飞身扑了上去。孰料身影尚在半空,也不见那黑衣人有所动作,手里的珠子突然散发出万丈黑芒。连带着天地变色、风雷交加,乌云瞬间就笼罩在碧海城的上空!

    此时游无痕内心的惊惧早已是无以复加,他从未见过、甚至是听过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居然可以控制大自然的力量!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突然会对碧海城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手里的珠子突然光芒一收,等到众人再看向那方,却惊恐地发现,梁鸣荼竟已身化白骨!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碎屑,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底下一众人似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片刻,只听得胡钦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没由得,游无痕内心深处那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蹭”地一下升腾上来,遂努力压下由心底里的恐惧感,颤声喝道:“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想对我的家人们怎样?!”

    当下,浑身劲气暴涨,猛得从体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游无痕也没去理会此时自己的功力为何会这般狂猛,当下屈膝一弹,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可不知怎的,尽管两旁的景物在快速地往后倒退,但前方的碧海城却始终触之不得!惊怒交集的游无痕,眼睁睁看着怪物抬起它那巨大的脚掌,将来不及逃开的众人,重重踩在脚底……

    游无痕脚步一停,神情呆滞,泪水在眼里不住打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想大声悲啸,奈何嘴巴大张,却丁点声音也发不出。反观巨怪头顶上的黑衣人,目光直透过百丈距离,仿若实质般紧紧箍住他的脖颈,令其呼吸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游无痕的眼前白影一晃~只见白月宫不知从哪儿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头一拱,就将不能动弹的前者扔在背上。同时速度不减,径直从岸上一头扎向碧海湖!

    离奇的是,尽管它的背上还驮着一个人,但快速奔跑的腾浪驹却没有沉下水去!只见两旁的景物飞速往后倒退,伴随着白月宫每一脚踏出,脚下漾起丝丝涟漪,直惊得水面下的小鱼不住逃窜。

    此时相距甚近,游无痕看得真切,只见它那三瓣蹄尖悉数张开,每一脚压下,都溅起一圈水花。只是这水花非比寻常,倒不似从脚掌下溅出,仿佛是踩在了一块两尺宽、平滑的镜面上,硬生生将周围的水给排开了。

    只是还来不及仔细看,突闻头顶上传来轰隆雷声,抬头一看,乌云瞬间蔓延开来,甚至比腾浪驹奔跑的速度还要快!不多会,自己仿佛就置身于黑夜之中,游无痕不由呼吸一窒,这种肉躯乃至于生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令他由心底里感到绝望。

    这时,眼前突然迸发出一道白光,亮如白昼!游无痕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瞬间就全身一软,连同白月宫一起“噗通”跌落水里!

    嘴里“咕噜噜”翻着泡,直直往湖底里沉去,明明手脚没事,不知咋的,却偏偏就是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明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啊!!”游无痕猛得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摇了摇头,再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原来竟还在湖边!“嘘~原来只是个梦啊!奇了怪了,这大白天的,我怎会做梦?”懵了半晌,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石头上滑了下来。

    想来也是由于天气炎热,被晒糊涂了,再加上自己练“踏浪诀”过于疲惫,竟然昏睡了过去~虽说梦中的情形只记得个大概,但现在回想起来,也着实有些后怕哩!

    “嘿嘿,梦里的东西怎可能是真的,我看我最近肯定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唔~再练半个时辰,就回去了吧。”这般想着,遂振作起精神,准备再次往湖里冲。

    就在此时,他心有所感,猛得偏头一看,却突然发现身后的土梗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人来!

    只见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正单手负于身后,一边抚着他那及胸的长须、一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突然出现这个怪老头不算奇怪,而是游无痕本就是感官敏锐之人,竟半点未察觉到此人究竟是如何现身的!

    观其一身白袍,白胡子白眉白发,连脸都比寻常人的白净,倒颇有一股出尘仙人般的气质。奇了怪了,天上日头正盛,这老人家穿成这样不热么?这般想着,游无痕便朝前者鞠了一躬,礼貌问道:“老前辈,您从哪儿来呀?要去何处?可是要去碧海城?喏,就在那边儿哩!小子见您有些眼生,怕不是本地人吧?”

    反观那老头,笑容未变,将目光看向远方,喃喃回道:“老夫周游于世,身出何处、目的何在,早就不重要了。老夫恰巧经过此处,见风景秀丽、少年神情专注,遂不由自主地驻足欣赏。但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面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小兄弟,你这般相问,倒有些令老夫难以回答喽~”

    听完他这不是回答的回答,游无痕不禁神情一滞。双方直视了半晌,见那老头还在笑呵呵地盯着自己看,不知怎的,突然感到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遂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并移开视线,拱手道:“哦~这样啊……老~爷爷,眼下小子还得练功呢,不能陪您多聊聊,还望见谅~”

    “无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今日一会,也不过是漫长一生中的小插曲而已~小伙子,希望以后咱们还能有缘再见……”

    又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游无痕听得是越发感到奇怪,心想这老头子究竟是想干嘛?抬头一看,却惊讶的发现,前方哪里还有人?!他连忙爬上土梗,放眼望去,方圆数里之内都是荒原,一览无余,却唯独不见了刚才那老头!

    “嘶!”游无痕倒吸了一口冷气,嘴里直呼见鬼了!要不然这老头又怎会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他呆立半晌,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边探寻着他的身影,一边寻思这老头说话神神叨叨的,不会是想不通来自寻短见的吧!遂赶紧看向湖边,不由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好笑——这湖里明明一丝涟漪也没有,这人怎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投湖了呢……

    头顶上的日光照得人眼前发黑,游无痕苦笑着撇了一下嘴,思忖道:敢情是被晒糊涂了,又在做梦了吧!当下忙甩了甩头,也不去理会那老头究竟去哪了。自顾自盯着湖面,拍拍脸,振作起来:嘿嘿,小爷偏不信邪,今儿个就要把这“踏浪术”给学会了!

    当下身躯微躬,目光如炬地瞪着前方,只见其身上渐渐被一股轻风所缭绕,下一刻,就从体内传来“嘭”地一声闷响!游无痕的双腿猛得绷直,整个人瞬间就如同离弦之箭,直直射了出去!

    从表面上看,似乎什么变化也没有,但此时游无痕已将绝大部分的内力都灌注在脚掌里了。恐怖的劲风萦绕在他的双腿上,每踏出一步,只见脚下碎石飞溅,连带着前冲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隐隐都有收不住的趋势了!

    眼看已到湖边,他速度不减,一脚就踏进了水里!霎时间,只见以他脚掌为中心,水面瞬间便炸开一个大坑!同时一脚踏空的游无痕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啪”一声就重重拍在了水面上……

    “……又失败了……”

    他无奈的翻了个身,将面朝上,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浪花翻卷,一层一层地扑过来,不一会儿就将全身无力的游无痕给推回了近岸。

    此时的他,心里渐渐泛上一股无力感:现在再来看,人若想在水面上健步如飞,简直是难如登天!之前他就一直在想,是不是将内力从脚底爆发出来,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增大接触面积。倚靠着一定的速度,在沉下去之前又踏出一步,如此循环往复,当可不沉。

    可事实并非如此,谁都知道内力有着极大破坏性的力量,当从脚底迸发出来,瞬间就将水排开了,下面没了支撑,还不是照样得往下沉!水这玩意至轻至柔,随意性太大,根本就无法控制它的性状。也许~千百年来无人能研发出“水上漂”的功夫,其实根本就无法驾驭水性吧……

    他侧头看着眼前的水面,不禁陷入了沉思。回想着刚才那个离奇的梦,白月宫脚掌踏在水面上的所有细节,在脑海里越发清晰起来。

    “如果梦里的情形是真的,为什么水花不是从脚掌底溅出来?而又不像自己这样,一旦从脚底迸发出内力,水面瞬间就被炸裂出一个水坑,人反而更往下掉?那感觉就好像以马蹄为中心,半径一尺内的水面下,仿佛有一块看不见的浮冰在托着它!?”

    一念及此,游无痕的心里“砰砰”直跳,脑海中灵光乍现,似乎抓住了什么契机。当下猛得身躯一挺,手脚并用地划向湖边,上了岸。

    他死死盯着湖水,低喝道:“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了!小爷就不信了,我还真拿你没办法了!?”说完,遂猛得提起内力,一个箭步冲进了湖里!

    一脚刚接触到水面,游无痕迅速将内劲从脚底迸发而出。这次他不是将之一股脑全喷薄出来,而是将劲气化作万千丝缕,瞬间就锁住了脚底下约一只脸盆的量的水。

    本来都没抱有多大希望,殊不知就在此时,奇迹出现了!只见他一脚踏下,人并没有沉下去,而是借着这股微弱的浮力和惯性冲力,整个身子还在往前倾去!见此情景,游无痕心中大喜,就想跟着再踏出一步。

    岂料此时那只脚却仿佛深陷泥潭,感觉好似有百斤之力在拉着他!就这般猝不及防之下,他“啪”地一声,脸又重重拍在了水面上……

    尽管看起来又失败了,但挣扎着爬上岸的游无痕,却欣喜得直手舞足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是为什么啦!!”

    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将内劲化作一张“网”,迅速包裹住脚底的一块水域,使之不能逸散,化为已用。接下来,踏着这块无形的“踏板”,在沉下去之前,迅速切断与之的关联,再踏出另一步……如此循环往复,便可达到近似“水上漂”的效果!

    只是,不用游无痕去细细研究便可知,要想做出连贯一整套的动作,其难度堪比登天!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复杂,一不小心分了心,就是失败的下场。这对要求一个人对内力的掌控,几乎达到了颇为严苛的地步!

    其实话说回来,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即使你功夫再天下无敌,一旦认准了一个理,脑筋陷入死循环之内,便再也解不开这个迷了!游无痕能发现这一点,纯属偶然,这很大的原因,也得归功于腾浪驹。要不是它的特殊本事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否则任他再异想天开,也绝不会想出这个“荒唐”的点子!

    “哎,尽管知道了它的原理,但要想真正做到水面上也能如履平地的地步,凭目前这点内力和对其的掌控能力来看,恐怕我要走的路,还长着哩!”

    不过,心中随即便释然了:“嘿嘿……师父经常就跟我说,有时候有一些看似‘鸡肋’的功法,千钧一发之际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处哩!所谓习之无用这些话,也不过是失败者的借口罢了!反正小爷要将这门功法研究通透,至少以后走南闯北的,遇到大江大川,就再也难不倒我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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