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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能这样！”赖瑞愤怒地抗议，“我是主选定的士师！我的人民不应该遭受如此的对待！”
但穆尼安德特的士兵们完全不予理会。他们的全身都被银色的钢甲包裹，像一个个铁罐头。他们不敢怠慢，听到风暴崖的塞洛里昂大人的命令便马上照做了。
“在这种非常时刻决不能容忍任何非法集会，”塞洛里昂吩咐道，瞟了一眼惊惶的人群，“尤其是辛德拉人。他们很危险。”
“是的，大人！”领队的士兵长官说道，“我会看好这些暴民。”
“暴民？”奇拉一边暗自想，一边努力抗拒推拥而来的人浪，她的手也不例外地被铐上了，“这些可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虽然他们是辛德拉人。”
塞洛里昂点了点头，“埃桑总管命令我带人前来帮助固守穆尼安德特，敌人随时可能发起进攻。我的人已经去通报哈洛侯爵，他很快会把这里的指挥权转交给风暴骑士团。以主的名义，我们会守住你们的家园。”
“是的！大人！”士兵们士气高昂，群情激奋地高呼道，“为了主的荣耀！”
塞洛里昂再次点头示意，便率领部队朝西面的城墙去了。
“你们忤逆了主！主会降罪于你们！”
“闭嘴，异教徒的杂种！”一个士兵骂道。
“够了。”这名守军长官举起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停止，他显得相当冷静，“他只不过是个疯子而已，他们都是疯子，妄想着主会对他们说话。”
“主过去选择了我们！”这位辛德拉士师义正言辞地争辩道。
“但你们背叛了祂。”士官冷冷地说，“押他们去采石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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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并不大。
尽管如此，穆尼安德特西城门之外的吊桥仍然在高空中晃荡着。隔着一层云雾，脚下鲜绿的颜色看上去就像一片广袤无垠、葱茏茂盛的森林。但穆尼安德特的小孩都知道，那里是死亡禁区，那里是大水潭。很少人能在进入大水潭之后还能找到出来的路，那些尝试的人大多数都失败了，并将自己绝望的尸体留在了水潭的地下，就掩藏在那层看上去坚实的草皮之下。
然而抛开这一切不谈，这片广阔的沼泽地却蕴含着丰富的资源。除了鳝尾草，这里生长的许多种植物都有着奇妙的特性，而辛德拉人便深谙此道。尽管作为一支远古时候的游牧民族，在辛德拉人的社群中，经验丰富的采药师却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总是找得到能让他们深入大水潭并且安全离开的路，并为他的同胞带来需要的草药和材料，尽管那些路可能仅仅只能容一个人踮脚通过——这是同样生活在帝国西方的红头发的乌塞尼人所不敢想象的。许多成功的辛德拉商人正是以草药商的身份发迹的，因为除了他们很少人能够弄到这些来自死亡禁区的稀有材料。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塞洛里昂忧心忡忡地站在西城门之外，就在悬崖断壁的边缘，俯视着那片邪恶的地方。只有辛德拉人能进入的邪恶领域。这些可恶的辛德拉人总是和恶魔扯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他们总是麻烦制造者。
“我们要怎么做，老师？”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学生，他的黑色头发在穆尼安德特躁动的风中飘摇。特拉·加布利费瓦(teragabriphiva)是个漂亮的小伙子，来自伽尔撒的一支已经没落的贵族家族。他的父亲曾经是位列尼安特宫的勋爵，服侍过圣铎斯洛瑟雷尔四世，却因收受贿赂而被皇帝罢免，沦落为屠户。尽管这个小伙子还只有十五岁，但他还算是颇有天赋，总是念念不忘重振家族的荣耀。
塞洛里昂望着这孩子的面庞出了神。这孩子的面容姣美，塞洛里昂已经回忆不起来当初自己是为何将这个孩子收为自己的门徒，也许多多少少出于自己的私心。
但他是一个圣骑士，主的战士。他过去也许是个罪孽之人，哪怕仅仅是有罪恶的想法，主无法容忍的不道德的想法，不正确的欲望。那都是遥远的过去了。塞洛里昂曾经与敌人搏斗，与猛兽搏斗，更甚的，和自己的想法搏斗，与自己的欲望搏斗。他是个拥有强大意志力的人，所以他不断地胜利，直到他成为风暴骑士团的圣骑士。信仰净化了他的思想，让他纯粹而正义。没人能够知道你想什么，更没有人能够知道你过去是怎么想的。既然主宽恕了他，并选择了他，那么过去的罪孽就不曾存在过。
毕竟他从没有做过罪恶之事。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自己突然会冒出这些想法？
圣天使为证，他那时并没有不纯的动机啊。
什么把这些想法带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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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
“嗯——”塞洛里昂从一瞬间的失神中缓过来，假装自己方才在思考。“把吊桥切断吧，”他说，“我们必须尽可能地减少恶魔进攻的可能途径。”
他拔出佩剑，走上前去。诅咒圣剑与连接吊桥的铁链相碰，发出敲击金属的清脆响声。塞洛里昂一根一根，干净利落地斩断铁索；整座吊桥就像一条被剖开肚皮的巨蛇，每斩断一根铁链，它就抽搐一下。当倒数第二根铁索被砍断时，最后一根铁索的连接处也不堪重负。这条钢铁巨蛇重重地坠落下去，发出巨大的震响。风似乎也被这响声惊动，开始不安地发出低沉的嗥叫。
班杰·塞洛里昂抬起头，瞥见一支雁群正成群结队地飞过穆尼安德特阴郁的天空。在这批队列整齐的雁群离开后不久，云雾中又缓缓飞过一只落单的大雁。它吃力地追赶着前面的队伍，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却与雁群的距离愈加地远。
在淹没在一团缥缈的迷雾之后，它终于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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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采石场建设于拉弗诺尔山脚的一处矿洞之中。奇拉一声不吭地跟着辛德拉人的队伍，这支队伍除了男人和妇女，也有老人和孩子。他们排着队，等待守卫采石场的士兵解开他们的镣铐，并给他们分配活儿。她注意到队伍并没有在向矿洞的洞口前进，所有人都停滞不前。
“看在主的份上，我拒绝！”奇拉听见那名辛德拉“士师”愤怒的抗议声，“这种行为是不公的，是毫无理由的！”
“你们因为非法集会被下令抓捕，”士兵懒洋洋地说，“劳动是对于你们的惩罚。”
“那是我们的传统！主应允的，两千年以来的传统！你们都明白的！为什么要这么做，看在主的份上！”
那名负责的士兵似乎并不愿意和这个家伙争辩。他使了个眼神，另外三名士兵便冲上前来，将赖瑞的头按下去，并粗暴地将他拖开。
“好啊，既然你不愿意让我解你的镣铐，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只好满足你了。”他说，“下一个！快点！”
士兵们将赖瑞锁在一旁，但是他不住地发出怒吼，抗议自己和他的同胞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士兵们失去了耐心，开始殴打他。奇拉可以听见凄厉的惨叫声在矿洞中回响，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奇拉低着头，让士兵给她打开镣铐，一声不吭地拿过铁锹走进去。
矿洞里有一些专业的矿工，还有一些囚犯，几个士兵拿着皮鞭管理着这些犯人。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也算是囚犯。奇拉低着头走过去，她可以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些仇恨的味道，无论是矿工还是囚徒。“狗娘养的异教徒，不管你犯了什么罪，都下地狱去吧！”一个矿工骂道，朝这些辛德拉人啐了一口痰。一个跟着母亲的辛德拉孩子被那些粗鲁的言辞吓到，哭了起来。而没有人朝他们投去同情。
奇拉感到嗤之以鼻，这些没有真正犯罪的人居然被认为比那些真正的犯人还要招人怨恨，这简直是荒谬的。
她挥起铁锹，寻思着自己应该怎么逃出去。这样可没办法找到线索。
赖瑞的惨叫声愈加地弱了，不知道是士兵们打累了，还是赖瑞已经没有力气再喊叫了。奇拉从没有摸过铁锹这种东西，她笨拙的举动让管理她的士兵非常不满，一边辱骂着挥舞着手中的鞭子。
过了约摸半时的时间，奇拉直起腰来，浑身大汗，喘着气——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粗野”的体力劳动。她感到恼怒，很明显自己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即便她穿着黑色长袍，也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但是那些士兵丝毫没有同情。她环视四周，比她更年幼的辛德拉孩子也在做着类似的严酷的工作，而那些士兵似乎也完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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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别偷懒！”他的耳边传来一声怒喝，吓了她一跳。她忙俯下身子，这时她注意到这声喝斥不是针对她的。
“大人，他还小......”可怜的母亲为自己年幼的儿子央求道。那个大概十岁左右的辛德拉男孩穿着和自己的身材相当的黑袍，累得跪在坚硬寒冷的黑色岩石上，用那几乎比他的体型还要大的铁锹撑着自己的身体。
“给我起来，小鬼！”士兵并没有收敛，反而更凶起来。他用很舒服的姿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气势汹汹地挥舞着手中的皮鞭，“再不干活我就揍烂你那肮脏的异教屁股！”
其他士兵，还有那些囚犯和矿工都哄笑起来。
奇拉忍不了了。
她默默地走过去，搀起那个孩子的手臂，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全黑了。她估摸着自己的脸也黑了，因为自己刚刚不知不觉地用手擦过脸上的汗。
那个小男孩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对他笑了笑，用力把小男孩搀扶起来。
“你他妈在干什么？给我滚回去！”士兵猛地从自己的椅子上起身，大步走过来，想要给这个不听话的犯人一点教训。
“闭上你的臭嘴，”奇拉转过头去，轻蔑地看着那名士兵，“该滚回去的是你。”
“什么？”士兵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趾高气昂的犯人，“你这异教徒婊※子，不想活了？”
“你可以来试试？”奇拉挑衅道。她猜自己已经无法忍耐这一切了。
“你会哀求着我杀你的，辛德拉婊※子！”士兵仗着自己有武器，肆无忌惮地辱骂着，“我会掰开你的双腿，你会......”
他粗鄙的话语戛然而止，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而是因为奇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抱住他的双腿将他狠狠地摔在采石场的地上。奇拉的身材并不魁梧，甚至有些娇小，但从她身体里迸发出来的力量却很惊人。这名士兵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苦的嗷叫，他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岩洞的地面上，血从他的脑袋里汨汨地流出来。
“感觉如何？”奇拉嘲弄道，“好好享受吧。”她迅速地将一条腿滑进敌人的胯间，用双腿控制住对方的一条腿，并用左臂绕过对方的脚跟，双手锁紧，使劲地向侧面拉扯。这个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捂住自己头上流血的伤口，就不得不关心起自己的膝关节了。
敌人发出痛苦的嚎叫。他不知道是应该抱住自己渗血的头，还是捂住自己撕裂的腿关节——那似乎都没有什么用。奇拉从容地抽出敌人身上的佩剑，一手扯掉自己身上的黑色连帽长袍，露出自己美丽的亚麻色头发。“真碍事。”她甩了甩脖子，舒展着身体，马尾辫在脑后猛烈地甩动，“谁要来做下一个？”
“她不是辛德拉人！”闻讯赶来的其他士兵忙拔出自己的剑，对着奇拉，尽管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你是什么人？”
“她是恶魔！”有个矿工惊恐地喊道。
奇拉嗤地笑出声来，决定不去理会那个愚蠢的矿工。“你们谁是这里的长官？给我出来。”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像点名一般一个个地指向面前的士兵。
那些士兵听到这句话，虽然都没有回答，但眼神都不自觉地瞟向一旁。
“明白了。”奇拉笑道，朝那个士官冲过去。
三名士兵上前来阻拦，但奇拉轻易地躲过他们的攻击，用剑把手和腿干脆地将他们放倒。她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些士兵在她的眼里都破绽百出。但她也并不愿意杀死他们。这不是她的目的。
她径直来到这名士官的面前，在他作出反应之前一剑砍过他的手。士官的拇指精准地被斩断了，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剑“哐啷”落在地上。敌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奇拉正用剑锋贴着他的喉咙。
“你是谁？”这个士兵露出一丝惧色，但他没有惊惶。他看着奇拉，质问道。
“换个问题。”奇拉没有给他面子。
“你想做什么？”
“我要出去。”奇拉简单地回答道。
“你不可能出去的，”士兵硬气地说道，“他们不会让你逃掉。”
奇拉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和他们一起，”她说，指了指那个辛德拉小孩和他的母亲，“孩子是无辜的。”
“你没有权力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有罪。”
“我有。”奇拉晃了晃手中的剑，“让那孩子和她过来。”
那个母亲看了看那些士兵，他们都露出愤怒的神情，但都不敢于阻拦。她带着自己的儿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奇拉的身边。
奇拉又瞟了一眼，用下巴指了指被铐在墙上的赖瑞，他正痛苦地喘着粗气，额头已经破了。“让那家伙也跟我走，他受伤了，拜你的人所赐。”
一开始没有士兵照做。场面僵持了一会儿，一名士兵走了过去，用钥匙解开了赖瑞的镣铐，又退到了一旁。赖瑞拖着自己因受到虐待而痛苦不堪的身躯，缓缓地靠过来。
“还能走路吗？”赖瑞走过来的时候，奇拉询问道。他点了点头，露出感激的神情。
“你们先走，我殿后。”奇拉转过头去，对这三个辛德拉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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