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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们是神仙。”
筮玄摇头说：“我不是，但也差不多。”
陈元认出了这个老头，他不是在西餐厅吃西餐的那个老乞丐吗？此刻换了一身严谨的黑色中山装，连形貌气质都变了。只是那雪白的头发，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
陈元呆滞地站在地上，没有想过要质疑，他一动不动，仿佛这信息根本就不重要。
“你不相信吗？”
陈元点了点头，他从来不知道该如何接待客人，出租屋里也没有供他们坐的地方，连可供客人喝水的杯子都没有。
“不相信也没关系，先让我看看你过往有什么劣迹。”筮玄踢开脚下的塑料瓶子走到他面前。陈元的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眼前这个女人，有让人狂热的圣洁之美，她散发出的香味让人产生堕落的欲望。
筮玄用素手遮住了他的眼，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脑门上，只是轻轻一抓。房间突然亮了起来，半空中似乎挂了一幅无形的幕布。陈元在幕布中看见了自己，曾经的生活经历就像放电影一样展现在他面前。
画面中的他正上高中，也开始学着班里的同学交女朋友。他身边这个女孩并不漂亮，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但是腿很白。那是他在一个夏天得出的结论。
陈元的眼里只有欲望，这女孩就像钓鱼一样狠狠地坠着他。于是他溜回家里，把妈妈上着锁的木箱给撬了，拿走了用来给父亲截肢的钱。
妈妈嘶哑着嗓子披散着花白的头发在后面追，她撕心裂肺的哭骂声根本换不回儿子冰冷的心肠。陈元一路猛跑，他手心紧紧攥着钱，那是母亲无数个日夜在寒冷的凌晨扫大街挣来的。
他把买来的手机交到女朋友手里，他想吻她的唇角，却被她用手挡住了。然后女孩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
没过几天她就要分手，陈元很愤怒，他花光了母亲的钱，但没有在这女孩身上占到丁点儿便宜。他在放学的路上堵住了她，想要回自己的手机。
他没想到女孩找来三个高个子男生，他们拿起砖头拍在他的脸上。但是在眩晕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却回想着妈妈那悲痛绝望的脸，他捂着胸口绞痛起来，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隐约看见那女孩被男孩们靠在电线杆上，扒下了裤子，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时屋里的陈元紧捂着胸口栽倒在床铺上，他全身剧烈地抽搐，他狠命地用膝盖顶着脑袋，这痛苦让他满头大汗。
人性与良心使他产生痛苦。
筮玄却丝毫不为所动，完整地观赏完他记忆中的画面，捏着下巴下结论：“你果然是个人渣。”
真人眉头一皱，快走两步绕过筮玄，蹲在地上把手伸到陈元的胸口，一股热流沿着陈元的心房扩散开来，略微减轻了他的楚痛。
过了很久，陈元才床铺上坐起来，两位不速之客还在房间里站着。他这时表情已不再淡定，颤抖着喉咙问道：“你，你，你们真的是神仙？”
天机微微点头，筮玄却冷漠地看向别处。
“神仙，满足我三个愿望吧！我一定会每日给你烧香上供。”陈元做出赤诚的模样跪在地上。
筮玄觉得好笑，嘴唇微微一撇：“你想要什么？”
“钱，很多很多的钱，还有女人，漂亮女人，还有，我要周明辉死，不，我要西餐厅的所有人都死。被车轧死，被火烧死，总之怎么样都行！”
看着陈元狰狞的脸，筮玄才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小嘴吐出一个个诱惑的音节：“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陈元摇头：“我不敢，我办不到，杀人就得偿命，我不想死。”
筮玄绕着他转了一周，低下头靠近他的脸，把诱惑的香气喷吐到他的鼻孔里，用玉手轻拂着他的脸颊，呢喃着红唇贴近他的耳朵：“你只要把这件事做了，我给你财富，我给你美人，我给你一个予取予求的美人，她和我一样美丽，怎么样？发泄你的怒火，把他们都杀了，你就可以得到一切，你可以跟我去魔界，在那里你将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将被你踏在脚下，连那些冰清玉洁的美人，都会跪舔你的脚趾。怎么样？你愿意试试吗？”
天机站在一旁没有阻止，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诱惑陈元。
筮玄的眼晴里闪过一抹红色灼热火焰，她盯着陈元眼睛，从里面看到了无数的欲望。
“怎么样？愿意这样做吗？”
陈元捏着下巴，低声说：“让我想想。”
一个小时之后
天机和筮玄都很有耐心地站着，陈元用下巴磕着膝盖，似乎真的在思考，等他抬起头，筮玄脸上略带喜色，忙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陈元点点头说：“我做不到，我没有胆子干那个事。”
筮玄表情也是一窒，天机扬眉笑道：“你以为轮回噬魂劫是那么好破的吗？他自卑怯懦，既使心里充满了恶念，也没有胆量付诸实施。”
陈元转脸看向天机，颤抖着说：“老，老，神仙，你有什么能给我的？”
天机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我不会给你钱，也不会给你美女，更不会鼓动你去杀人泄愤。我这里只有一条道，或者说是两条道。”
“两条道？”
“没错，你拥有的只是一个选择，选择权在你手里，第一条道路就是你现在的生活，它没有危险，它拥有的只是冷漠，卑微，歧视，痛苦，你可以这样活下去，这样庸庸碌碌一直活到老。”
“那第二条路呢？”陈元面色惨白地看着他。
“第二条道非常危险，你将会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你也许会坠落，死亡，你也许会一事无成，成为别人的踏脚石。这条路的艰辛，会让你时时刻刻产生绝望，因为你将要改变你自己。我们无法左右你的命运，也无法改变你的方向，你只有你自己，你明白吗？陈元？”
陈元扶着自己的额头，面带迷茫：“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懂？”
“我要带你离开这个世界。”天机说：“这个世界的竞争太过良性，没有生死存亡，血腥杀伐，在这里你永远不会改变。所以，我要让你进入绝境中，在那里，你只有把你人性中的那些负面东西抛掉，你才能活下去。你需要找到你的大慈，大悲，大智，大勇，才会获得真正的道，你才会重回仙界，了解你的痛苦来源。”
天机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那双畏怯的眼睛说：“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遵从你心灵中真正想要的东西，你告诉我，你选择留下来，还是跟我走。”
陈元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仰起脸看着屋顶，那黑色的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迟疑和痛苦，他喉咙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痛苦像重锤一遍一遍敲击着他的胸口，让他用手揪紧了胸口的衬衫，汗水沿着脊背流淌下来。
天机似乎并不想放过他，继续大声问道：“作出选择吧！陈元，你是要在凡世的生活中沉沦到死，还是要踩着自己的痛苦拼出一条血路，一条通往仙界的血路。”
“说吧，陈元，做个选择，很难吗？”
做选择的确很难，对于陈元来说，他几乎要在痛的条件反射之下直接选择放弃，但是他却不甘心，不甘心就是一种痛，不甘心就要面对惩罚。卑劣的人不甘心，那就是在和自己作对。
他用牙齿咬着棉布，膝盖死死地顶住了胸膛，倒在床铺上用力地晃动着脑袋。
天机点点头说：“你先在这恢复一下，我去接另一个有仙缘的人。”
筮玄一脸不忿的说道：“他可什么都没说。”
天机飘身走出门外，夜空下星辰的光辉洒落在他的身上，有无法言尽的出尘飘逸之感，他朝身后轻声说道：“他已经作出选择了。”
天机纵身一跃，化做白色流光射入星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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