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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一劫万年 > 三 凡人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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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也没有和他争辨,慌忙一瘸一拐往门外挪,手中的编织袋没有抓紧,哗啦坠在地上,塑料瓶纸片散落了一地。

    服务员气得鼻子一歪,奋力提起鞋跟在他后腰上踢了一记,天机不顾疼痛,使劲地把塑料瓶子往编织袋里划拉,又捂着腰往门外挪。西餐厅里的人们看见这一幕,心里多少有些酸辣,但是事不关已,又各自摇头。

    这一幕结束之后,天机真人一瘸一拐地走到西餐厅旁边的台阶上,索性把编织袋里的垃圾铺开,整个人靠着玻璃半躺在上面,双手抱胸打起哆嗦来。

    这北方的夜里旧雪刚刚消融,空气有零下十几度。天机纷乱的白发靠在玻璃上显得萧瑟,他的身体愈发佝偻地缩成一团。筮玄站在街对面不由得耻笑,这老东西平时装模作样,想不倒还挺会玩弄人心。

    西餐厅里一对对男女自然无法心之若素地谈情说爱,视线不由得被门外孤苦的老人所吸引。也对把老人往门外赶的那名大眼袋服务员,产生了十分鄙视。

    陈元自己当然不知道,他的感知是有几分迟顿,却在各个餐桌间殷勤地穿梭上菜。此刻西餐厅里忙活的只有他和一个叫李茜的勤工俭学大学生。其他的服务员都在通往厨房的穿厅里闲聊,侍者领班周明辉正搂着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说着情话。

    也许是责任心使然,周明辉隔半天就从穿厅口探出头来看看餐厅里的情况。他突然伸出手叫住站在两个老外桌前点菜的陈元:“陈元!过来!来!”

    陈元合上菜谱,歉意地弯了弯腰,快步走到了穿厅里。

    “快点,怎么这么磨叽!”

    陈元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高肿的眼袋显得他的笑容有几分虚假,低头说:“周哥,有什么事?”

    周明辉指着落地玻璃外的天机真人说:那老头什么回事?看着他客人们还有心情吃饭吗?赶紧给我撵走!”

    “不是,周哥,”陈元知道这活儿有些吃力不讨好,恬着笑脸说:“这老头死硬,不好弄,刚才我已经把他从餐厅里赶出去了,现在在外面……”

    “别说这些没用的!这点儿事儿都办不了吗?小心我跟经理打报告辞退你!”

    “周哥,别,我马上就去。”陈元自始至终都弯着腰,他快步走出穿厅,躲过几名服务员嘲讽戏谑的目光。

    “这陈元怎么总被周哥批?”一名女服务员在墙角闲聊。

    “别理会他,就是个贱人。”男朋友手撑着墙把她圈在里面,眼睛在她胸口上不停的扫描。

    “那他怎么回事?”

    “他刚来上班几天,就蹲在女更衣室外面偷看曼丽换衣服,被周哥发现啪啪甩了两个大耳光,这就消停了。”

    女服务员点了点头,心中了然,曼丽是周明辉女朋友,干了这事儿,不给你小鞋穿是不可能的。

    “这货没志气,就是个软蛋,换成我早不干了,还巴巴地在眼跟前儿献殷勤,活脱脱是个把羞辱当荣耀的傻缺。”

    陈元此刻已到了餐厅外面,喝骂天机老道,也不怕弄脏双手了,一把揪住他的毛衣后领往远处拖。这个时候他的表现周哥都看着呢,怎么能不卖力?

    李茜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走到西餐厅外门外,说:“陈哥,现在这天寒地冻的,你准备把往他哪里赶?”

    “我管他去哪!只要不在餐厅门口就行。”

    李茜小脸一皱,似乎下定了决心,冷冷说道:“这样吧,陈哥,你去帮我跟领班告个假,我带老人家走。”

    “为了这么一个老叫花子,你至于吗?再说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带他去哪?”

    “我带他去我租住的地方。”李茜不由分说地从地上往起搀天机老道。

    这时餐厅里吃饭的两名客人也看不惯了,走出来指着陈元骂道:“你还有没有人性?这么冷的天,把一个老人家往门外赶!你们经理呢?叫你们经理出来!”

    陈元天生对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有畏惧感,更何况这两位大腹便便,官相写在脸上,更让他紧张得喘不上气来,嘴里结结巴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周明辉听到门外吵闹,也领着几名服务员走出来,装作不知情地问道:“这里出什么事了?”

    西装男人也不理会陈元,转脸问周明辉:“你是餐厅经理?”

    “不,我是领班,两位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

    “你们怎么回事,还有点人性吗?这么冷的天把老人往门外赶!”

    周明辉眉头一皱,冷着眼对陈元训斥:“陈元,你怎么回事?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来,大爷,我们扶你到里面坐。”

    陈元肚子里有火气,却只得憋回去,合着这地方就我一个坏人,好人全让王八蛋们当了,自己沦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

    天机老道身上有股臭味,周明辉只得强忍着和李茜一起把他扶进去,放到一张空置的餐桌前,然后皱着眉头躲开去,李茜端着水杯去吧台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天机面前说:“老大爷,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天机老道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眼前这女孩,见她眉目清秀,有种素面朝天的美丽姿容,虽然命轮平淡无奇,资质也普通,但今日之事使她获得了一分仙缘,可以接引点化一番。

    但是和筮玄的赌局还没有开始,她说的那个人就在这些人中间。这女魔头怎么还没有进来?这是要考考真人我的眼力吗?肯定不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否则也太简单了。

    老机老道思想之下,拍着桌子叫喊起来:“小二,来壶小酒,给我上牛肉!”

    陈元今天遭到众人炮轰鄙视,根源就在这个老头身上,所以对他更加怨恨,没好气地骂:“你他娘的给我安静点!”

    天机没有理会他,继续叫:“给我上菜!”

    周明辉站在远处也是恼怒,这老叫花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们好心让你进来,居然还蹬鼻子上脸要菜?

    这时李茜走到天机身旁低头问:“老大爷,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

    天机老道头也不抬地说:“照着你们的菜谱上给我来两个菜。”

    “可是,老人家,这……”

    天机老道看出了这小姑娘的窘迫,一拍胸脯说:“姑娘你别担心,老人家我有钱。”说完全身上下胡乱掏了起来,从几个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十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李茜一咬牙,摇头说:“老大爷,你这些钱先收起来,今天的饭我请客。”

    天机笑眯眯:“那敢情好,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将来必有好报。”

    陈元此刻的心情好多了,心中鄙夷李茜的滥好人,叫你再装好心,把工资赔进去了呗!这年头就特么好人没好报,叫你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吃个教训。

    她走到吧台前对传菜的服务员说:“乐乐,给他弄一份牛排,一份意大利通心粉。”

    乐乐有些埋怨的看着她,轻声说:“咱们的工资本来就不多,你怎么……,算了,算我多嘴。”

    “我还要喝酒,喝跟他们一样的,跟血一样颜色的那个。”天机老道在餐桌上喊道。

    乐乐愤怒地瞪了天机一眼,却见李茜抿着嘴唇说:“给我来一瓶红酒。”

    “完蛋了,你还真给他拿?我看就该把这老不死的赶出去。”她看见李茜坚定地点了点头,只好闭上嘴从酒柜的最下层里拿出一瓶长城干红。

    李茜熟练地用开瓶器拨出木塞,把酒瓶放到托盘上,又放上水晶杯,托看托盘走到天机面前,放下托盘,取出红酒和酒杯,轻轻地给他倒了半杯,放在一旁。她做这些的时候脸上很宁静,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天机老道满意地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噗!全吐在了地上。他一边用手在嘴边捂着说道:“姑娘,给我拿的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难喝?莫非你给别人上的是好酒,给我弄了一瓶劣酒?”

    天机老道刚才博得的那点儿同情心,都被他挥霍干净了,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怒视着他,就连李茜的小脸也皱起了眉头。

    这时一位绝代佳人推开了门,她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却穿着性感清凉,她的身姿如耀眼的玉器吸引了炙热的目光。她的到来带来了一阵暖流似的香风,她的身体简直是完美的艺术,连那些女人们都被她惊艳的美貌所折服,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不愿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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