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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二人，四目相对，全是警惕。
云翼提起全身气劲，身上长衣鼓动，猎猎作响。
他看向对面那略显清癯的老者，沉声说道：“洪老，小心了！”
右手之中的奔雷戟便猛地抛向空中，似带有无上雷霆极速穿过一片厚重的云层，在云层之后发出“噼啪”的声响。
小手段“踏微”应声而出，云翼脚下迈着看似飘忽实则暗含规律的步子，整个人的身形都开始显得飘忽不定，但有一个大体的前行方向，那便是前方的洪若虚所在。
左手金乌剑换到右手，气劲猛提，穿云九式便向着洪若虚的身上招呼而去。
剑来势汹汹，人临危不惧。
洪若虚用手捋一捋自己下巴上长长的白须，脚步一悬，竟平地而起，一步步向着高处而去。
看似脚步缓慢，却是速度非凡，让云翼攻来的剑招全都落了个空。
“书山有路勤为径！”
洪若虚哈哈大笑着，一步高似一步，整个人正向着天空攀升而去，他看看下方正目瞪口呆的云翼，笑问：“云翼小子，老夫我这门小手段——书山踱步，比起你的‘踏微’来如何？”
下方的云翼朝天比了个大拇指，赞一声：“不赖！”
说完便将金乌剑朝天一指，叱道：“疾！”
金乌剑化作锐利金光，向着洪若虚激射而去。
此时奔雷戟恰好落了下来，正是与那剑光一上一下，合力夹击洪若虚。
“好好好！”洪若虚拍掌而笑，继而双袖轻拂，在空中悠哉地踱着步子，高喝：“学海无涯苦作舟！”
一双满布皱纹青筋的老手，在身周舞动，正是洪若虚的另一门小手段——学海无涯掌。
下方云翼凝神操控奔雷戟和金乌剑，周身气劲运到极致，丝毫不敢放松心神。
但洪若虚的步法和掌法，恰是相辅相成，躲避之余仍有气力反击。每次将那双苍劲老掌打在云翼身周的不动气上，无不砰然作响。
招来招往之际，洪若虚仍有精神跟云翼说话，“你这分神控剑的本事不错，难怪你学的武学手段那么杂，也能步入灵枢了，可见你修行资质实在不错。”
“洪老谬赞了！”云翼抓回自己的金乌剑和奔雷戟，合力击开洪若虚的雄浑掌劲，退后两步，道：“只不过是被逼的太紧，不得不加倍努力罢了。”
“即便外力加身，外力皆强，也不过是明月照江、清风拂岗。”洪若虚收势，将双手背在身后，“只有修得这份淡然从容，在武道一途上才能更近一步。”
云翼听言微笑，“心性淡然不是一味的忍让，有句话叫——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他将奔雷戟杵在身边，全身气劲灌注到手中的金乌剑上，左手剑指轻弹耀着锋锐寒光的金乌剑，右手手腕抖动，剑尖在身前画出了个“书”字。
见到此情此景，洪若虚笑了，须发轻舞飞扬，“不错，你终于要用出徐院长教你的本事了。就让我看看你这书剑剑诀究竟习得了几分火候！”
……
书剑剑诀，是徐自来独创的一门武学修行手段，是武学大手段中非常特别的一门。修习者要通过遍览群书，需要通读每一篇文章、解析每一个字，不断地增加自己的剑招，是一门量变引发质变的功法。
云翼还能够想起当初徐自来传他书剑剑诀时说过的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万万千千的字，便有千千万万道剑！你读的越多，懂得越多，便会的剑招越多！”
他在长亭书院待了十年，除却处理云州城送到书院必须要他来处理的事务、信件等所用的时间，其余所有的闲暇时光全都耗在了那座藏书楼，整整三万卷藏书，他看到眼睛发花、看到想吐，看到夜里睡觉做梦的时候，白天看到眼里的每一个字全都化成横撇竖捺点，化成道道剑意。
诸番应敌，他从来都没有用过书剑剑诀，因为“不动气”将他体内的气劲消耗了大部分，所以防守远多于进攻。
而如今，云翼终于决定收起不动气，他要真正地出手了！
金乌剑每次挥动便是一道遒劲的笔画，整首整首的诗文开始自剑尖冒出。
“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
星旗纷电举，日羽肃天行。
遍野屯万骑，临原驻五营。
登山麾武节，背水纵神兵。
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
…
“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
“不错不错，书剑剑诀的威势你倒是能用出几分了，还专门挑了这些慨然威武的诗篇来对付我。”洪若虚捋须而笑，话语中不见慌张，倒是流露出几分欣赏的意味。
看着那如同飞蝗过境般扑来的漫天剑意所组成的诗篇文字，他伸出右手，比了个剑指，一笔一划的在身前写着。
自洪若虚指间飞起的一道道凌厉剑光，将金乌剑击出的剑光全部抵住，寸步难行。
每一招的出手应对居然与云翼所发之招丝毫无差！
“你怎么会书剑剑诀！”云翼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被掀起万丈波涛，搅得他想不清事情。
“呵，书剑剑招果然如同天下文字，浩繁不可估计。徐院长果真厉害，竟创出了这门厉害手段。”洪若虚捋捋长须，看向震惊的云翼，“别慌，我不会书剑，只不过暂时学来用用。老夫年纪这么大，也不是白活的，也创了那么几门厉害手段，比如这‘临帖’的小手段，专门擅长临阵应敌之时现学对手的武功招式。”
接着，便见洪若虚剑指袭来，骇然便是“穿云九式”！
云翼大睁着双眼，不敢相信，“不可能！那你岂不是能够用天下所有武者的招式？！”
旋身绕着地上插着的奔雷戟转了一圈，险险避过洪若虚的剑指，几番闪躲下来，云翼骇然发现洪若虚所用的居然是一整套的穿云九式。
“这怎么可能！”云翼不断惊呼，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只是书剑剑诀、穿云九式，就连“踏微”也在洪若虚脚下呈现出来，所有的招式手段与云翼所会的全都一般无二！只不过他注意到招式中所蕴含的气劲运使的方法却与他不同，只不过老人的修为高深，自身气劲又足，便将这些缺点掩盖了过去。
“看出来了？招式再好，没有气劲支撑也是花架子。所以才劝你回去，好好修身养性，慢慢培养自己胸腔中的那股气。”洪若虚用过一套穿云九式后，便不再使用，因为他用临帖学来的招式只能用一次。但他的学海无涯掌仍是气力雄浑，使出来虎虎生风，迫的云翼不敢靠近。
被洪若虚的诡异手段逼迫到极致，又怕再露出什么武学手段都被老人学去反扑回来，云翼便匆忙运动刚刚学了不久的家传绝学九天云动，一掌拍在奔雷戟上，顿时从戟中奔出一道手腕粗的雷霆，呼哨着抽击向洪若虚。
“呲啦！”巨响紧跟在刺眼亮光之后炸响当场！
电光过后，地面上现出长长的焦黑裂纹，散着灰黑的烟和焦土的气味。
“这东西可危险的很，不是让你拿来玩儿的！”洪若虚看着面前那道焦黑的纹路，一直延伸到云翼手中的奔雷戟上。幸好他躲得快，不然硬挨上这么一击，他的老骨头可要吃不消了。
云翼也是首次拿这戟中所蕴的雷霆劲迎敌，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这更让他清楚，当初自己的老子云霆当初所面对的那场凶险是何等难以想象。
联想到如今云家的诸番遭遇，少年心中火气更盛，云翼将金乌剑收起，双手紧握奔雷戟，摇摇指向洪若虚。
尚未褪去稚嫩的少年，与那霸气粗犷的暗紫色大戟，在四周纷飞的尘沙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又那么的相得益彰。
“洪老，对不住了！”
气劲猛提，身子前冲，顿时便是紫雷遍地，如荆棘丛铺开在荒野之中。
洪若虚面色一凝，沉声道：“幼童持刀，骇人，也易伤己。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刀夺刀自己手里！”
脚下迈动书山踱步，缩地成寸；双手挥动，学海无涯掌挡开雷霆霹雳。
一个错身，云翼止住冲势，旋身看向洪若虚。
此时，奔雷戟正握在那只苍老的右手中，翻腾不休的雷蛇全被压回了锃亮紫黑的戟身之中。
握了握自己的空下来的手，云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洪若虚背对云翼轻轻摇头，叹道：“本以为老夫用出‘临帖’的小手段，临阵偷学了你的几式剑法便能将你吓住。终究是窃来的东西，唬不住人啊。”
他转过身来看着赶紧将面上的紧张收回的那个少年，呵呵笑着：“没想到你这孩子被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你的九天云动练的不成火候，也敢强行催动这戟中的雷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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