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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红楼之晴雯重生记 >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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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雯是第三天病体彻底痊愈,重新到贾宝玉房中服侍的。

    她毕竟年轻,先天又壮,前世里是自己作死才会在数九寒天不披外袍出门,落下了病根,如今重来这么一回,哪能还不知道保养有多么要紧?

    何况只是意外落水,受了点风寒而已,连着几日清淡饮食,加上出了这么一回汗,早痊愈了,略略梳妆打扮了往贾宝玉房中一站,别人尚可,贾宝玉先第一个看直了眼,涎皮赖脸地凑上前来,一面说:“晴雯,你如今可是大安了?这胭脂颜色好看,衬得你越发明艳了。”一面便作势要吃晴雯唇上的胭脂。

    若是旁人,这便是骚扰猥亵无疑了。但是晴雯素知贾宝玉从小娇生惯养,在女孩子堆里长大,嗜好之一便是吃女孩子嘴唇上的胭脂。贾宝玉时常赞美女孩子是水做的骨肉,天地灵秀之所钟,对女孩子的喜爱是真心的喜爱,发自天性的亲近,纯净的赤子之心。

    故而晴雯虽不乐意,倒也没怎么发作,只是一闪身,就躲过去了,不咸不淡说道:“多谢宝二爷关心。宝二爷若是喜欢这胭脂,奴婢那里倒还有一盒。”^完**\美**小*\*說\網 W w W . 2 2 p q . C o M

    贾宝玉素来知道晴雯心高气傲,和袭人、麝月她们一味逢迎自己的不一样。偏生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见惯了唯唯诺诺、低眉顺目的丫鬟们,反而觉得晴雯这样的别有一番意趣。更何况晴雯是贾府最美的丫鬟,贾宝玉的性格,又怎么会跟美人随便置气。因此虽然碰了一个钉子,却也在意料之中,讪讪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不让吃也就算了。何必自称奴婢,如此见外呢?如今这屋里又没有旁人。何况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此地名曰绛云轩,我封号绛洞花王,你们便都是我手下的仙子……”

    这便是贾宝玉天真烂漫之处了。他年纪不大,却以绛洞花王自居,认定了贾府上上下下年轻的女孩子俱是鲜花,他是她们的保护神。

    前世里晴雯也天真幼稚,无知者无畏,陪贾宝玉一起闹,霁月光风的主仆之义、朋友之情被那起子庸俗之人瞧见了,便淫者见淫,说她仗着年轻貌美勾引贾宝玉,结果引来了王夫人查抄大观园、晴雯无辜冤死之事。

    可是,细细论起这件事情来,贾宝玉却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未能自立门户,为他着意呵护的这些女孩子撑起一片晴空而已,他只是软弱无能,在孝道家规和世俗伦理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而已。他一片真心,做《芙蓉女儿赋》祭奠她,为她泪湿青衫。尽管那眼泪对晴雯无益,然而许多年离魂漂泊时,想起这段往事,足以慰藉内心。

    想到这里,晴雯因为宝玉举止不尊重带来的怨气便尽数消散了,她只得悠悠叹了一口气:“总这般一团孩气,又该如何是好?”便退到一边。

    论理,晴雯作为一个丫鬟,是没有资格向贾宝玉说这种话的。可是贾宝玉本就是个不喜欢和丫鬟们论尊卑的人,又对美貌的晴雯一贯格外容忍,因此竟无人觉得有什么异样的。

    只是晴雯不过略作打扮,便得贾宝玉如此赞美,就连开口顶撞嘲讽,贾宝玉也不以为意,别人尤不觉得什么,看在袭人眼睛里,不免吃味起来。

    袭人是和贾宝玉有过肌肤之亲的。袭人深知自己和贾宝玉身份地位悬殊,能顺利被贾宝玉收为过明路的屋里人,便是万幸,所以贾府里宝黛之争沸沸扬扬,金玉良缘和木石前盟莫衷一是,对此袭人恪守本份,不会有什么嫉妒的情绪。然而,对方是晴雯,是和袭人一样卑贱、甚至出身地位皆不如袭人的二等丫鬟,袭人觉得自己还是有资格吃醋的。

    袭人欲要发作,又觉得当着贾宝玉的面,不好亲自开口挑衅,何况也失了身份,便把目光投向一面的麝月。

    能进贾宝玉房中伺候的丫鬟,一个个都是人精,最喜欢抱团。麝月、秋纹她们都是跟着袭人混的,其中又属麝月最足智多谋,言语上的分寸拿捏得妥当,此时见袭人神色不虞,连忙笑着开口道:“瞧瞧这劝谏人的口气,活脱脱一个袭人似的。难不成晴雯你病了这么一场,竟改了性子,打算做第二个袭人了不成?这却是好事,我看袭人白日里被老太太、太太召唤,这屋里的大小事务都要她费心留意,夜里还要赶着给爷做针线,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倒不如你替她分担一二?”

    麝月这话,初听起来还好,其实却是实打实的嘲讽了。在贾府里,能被主子们挑中管事问话,那是主子们对奴婢的看重,是一种恩赐,却不是谁想管事就能管的。贾母和王夫人把贾宝玉交给了袭人,由着袭人统领贾宝玉房中的大小事务,这是对袭人的提拔,这资格却不是谁都有的。麝月拿这个说事,一来想嘲讽晴雯不自量力,胆敢和袭人比高低,二来也想在贾宝玉面前为袭人表功陈情,激发贾宝玉对袭人的愧疚之心、怜爱之意。

    然而也不知道是晴雯太傻,还是故意装傻,竟像没有听出来麝月言语里的嘲讽似的,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接口说话。“正是呢。虽说袭人是能者多劳,可是一个人的精力到底有限度。我也正寻思着要寻点事情做,替袭人分担一二呢。这两天我寻思来寻思去,只恨天性愚钝,竟没有什么擅长的,所幸针线活上还算不赖,你们都是知道的。既如此,不如针线上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

    在场众人深知晴雯一贯懒散,轻易使唤不动她,再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请缨替袭人为贾宝玉做针线活。一时之间,在场众人皆愣住了。

    贾府是钟鸣鼎食之家,家里规矩大,若论公子小姐屋里的针线,自有一拨针线上的人专门去做,本轮不到袭人、晴雯这些丫鬟们亲自动手。但是贾宝玉屋里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贾宝玉酷爱女孩子,对她们羡慕不已,也珍惜不已,但是与此同时,却对嫁过人的女人深恶痛绝,其经典口头禅便是“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而针线上的人呢,大多是嫁过人、出来寻生活的绣娘、嬷嬷们,正是贾宝玉所说的死珠、鱼眼睛一类。贾宝玉只觉得她们庸俗不堪,怎肯轻易用她们的针线?故而贾宝玉日常贴身所用之物,如扇套、荷包、络子等,其中一少部分是来自林黛玉、薛宝钗、探春等姐姐妹妹们的馈赠,其余皆是出自袭人之手了。

    在外人看来,袭人忙得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都替她喊累,但是在袭人自己来看,她反而乐得替宝玉做这些日常贴身所用的针线,这让她有一种妾室为夫君打理后宅的亲密感。是以她从事这项工作,乐此不疲,孜孜不倦,她甚至刻意纵容了贾宝玉不肯用外头针线的怪癖。

    ——不然,便让外头针线上的人把活计做好,悄悄送过来,哄骗贾宝玉说是女孩子们做的,难道贾宝玉真的能分辨得出吗?说贾宝玉分得清楚女孩子们的针线,不过是袭人为了独自揽下这项活计的借口罢了。她一边觉得辛苦,一边把这件事情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控制下不肯罢手,并因此而隐秘的欣喜,痛并快乐着。

    如今袭人听说晴雯竟然有意抢她的活计,一下子警惕心大起。她转头向麝月望了一眼,本有意责备麝月讲错了话,却见麝月脸色苍白,活像见了鬼似的,显然,麝月也觉得晴雯一向懒散,能不动手是必然不肯自己动手的,却想不到她竟然如吃错了药一般,主动请缨要揽下针线活。偏生晴雯的针线活之好,是在贾府出了名的,当年贾母亲口认证,任麝月再能言善辩,也不好说出“你的针线活不好,这些事情你做不来,还是由袭人来做吧”这种话。

    贾宝玉却是另一番心境了。贾宝玉一向喜欢漂亮女孩子,对他而言,自己日常贴身之物由越漂亮的女孩子做,他越开心。袭人固然是个好的,平日里替他做针线也很是用心,可是晴雯明显更美,针线活更好啊。更何况晴雯一向高冷,每日懒散着不大愿意被使唤,这日竟然肯主动开口提出要替贾宝玉做针线,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于是还没等袭人开口说话,贾宝玉先喜不自禁开口了:“如此甚好!晴雯的针线活之佳,连老太太也赞不绝口呢。我时常虑着袭人操劳过度,恐累坏了身子,如此倒是雪中送炭,解决了我一个心腹大患了。”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朝晴雯作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贾宝玉这番话里也不失体恤袭人操劳之意,然而此时此刻,袭人只觉得江山不稳,自己拥有的主权轻而易举被别人侵占,正心神大乱间,哪里会想到这个?

    袭人面上带笑,心中飞快地思索对策,一张脸都快笑僵了,正六神无主间,突然听到外面有小丫鬟叫道:“老爷叫宝二爷去回话呢。”顿时有如蒙大赦之感,忙打发贾宝玉换了衣裳,去前头书房见老爷贾政。等到贾宝玉出了院子,才长出一口气,审视的目光望着晴雯上下打量。

    晴雯这个人,袭人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了。她是无心呢?还是有意?

    “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争的。你也知道,我素来懒散,那些针线活既伤眼睛又耗神,我才不喜欢呢。”晴雯突然说道。

    袭人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你果然是故意的!”袭人忍不住说道。

    “不是。我是真心想替你分忧解劳。我是真心想,既然在这屋里服侍,总不能一味好吃懒做,拈轻怕重吧。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宝二爷?只不过,你心中所想的,未必人人愿意罢了。”晴雯又道。

    袭人一愣,很快琢磨出这言语里的双关之意。“这说出来谁信呢。”她冷笑。丫鬟们在贾宝玉面前其乐融融,纵使唇枪舌剑也不会撕破脸皮,然而贾宝玉已经出去了,这屋里都是自己人,袭人突然不想再掩饰。她也是有脾气的。晴雯总在她面前这么跳,她受够了。

    “信不信由你。”晴雯说道,头也不回走出门去。

    袭人细细思忖着晴雯的话。“既然你不愿意,为什么赖家总来看你呢?”她忍不住望着晴雯的背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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