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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恶捕大荒 > 第八十四章 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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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好不容易止住笑。

    “……我也是听的哈,你知道泗水县后面的大东山有多大吗?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啊,凡是逃进大东山的人,从来不是被野兽咬死,就是顺利逃出生飞鸟入林,几乎没有过个例。但你知道吗,这王大盘就是个例,这家伙虽然没有摔死或者被野兽咬死,可他也没能顺利掳着人娘们儿从大东山里逃脱追捕,为什么呢?因为这家伙有狐臭。”

    “特别特别严重的狐臭,两咯吱窝,就跟那啥,那臭鼬似地。”

    “无论这王大盘啊,逃到山里之后去了哪儿,那追捕的官兵啊,都能顺着他身上留下的那股子狐臭给找到他,这给王大盘急得呀,满山转,他喜欢那娘们儿啊,因为从严重狐臭嘛,找不到老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令他丧心病狂的女人,他哪能这么容易就放手啊?于是硬生生地,他攥着那娘们儿在山里硬撑了两个月,被人追被狗撵,但最终他还是坚持不住了,舍了那娘们儿独自跑了。”

    “后来,那娘们儿获救之后,人们就问她了,闺女啊,那王大盘两咯吱窝跟臭鼬似地,隔着老远八远地不用顺风就能闻到,那得多臭啊,去追他的狗都废了好几只,鼻头又红又肿,十半月都闻不了味儿,那么你这两个月是怎么撑下来的呀?”

    “那娘们儿就了,嫂嫂婶婶们呀,可怜见,早在被他带到山里的第一晚,我们藏身在树洞里,我的鼻头啊,在他咯吱窝下捂了一整晚,第二起来啊,就啥也闻不见了,从此以后,接下来的两月里,再也没有闻见过半点味道,只是一站在他身边,不知为何,我这眼睛啊,我这受苦受难的眼睛,就火辣辣的疼,莫名其妙直流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啊哈哈……”

    “有没有这么夸张?”那人明显不相信。

    “有,比这更夸张!”

    “你知道吗?那娘们儿,原本可是泗水县出了名的贤良淑德,针线刺绣女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是被救回来后啊,没过多久,就一头栽死在了粪坑里。”

    “为啥呀?因为她闻不见粪坑的味道,眼睛也给熏坏,不好使了啊,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笑不可笑?知道么?泗水县的人都呀,因为那媳妇儿,自打被那王大盘的狐臭啊,给熏坏了鼻子熏坏了眼睛,自身又没了丈夫家人,日子就过得一直不顺利,在那日傍晚她去上茅房的时候,看不清粪坑闻不见味道呀,就踩了滑,一头栽了进去,没爬出来,淹死了。”

    “你冤不冤?可笑不可笑?”

    “后来呀,这王大盘为了这娘们儿的死,还大闹了一次泗水县,割了许多妇人的鼻子和男人的耳朵丢进了粪坑,这些就不了,不好玩儿。”

    “可是我怎么听,那媳妇儿是被他舅公给捂死的呀,她有辱家风,没有贞德,村子里风言风语,所以才……”有人接话道。

    “胡扯,那妇人就是被‘令狐大侠’王大盘的狐臭给熏死的,你子懂个屁,哈哈哈,是吧,兄弟,哈哈哈……”

    “哈哈哈,是是是,‘令狐大侠’,确实是好笑……”

    ……

    “谁知道那个持银枪的老者又是什么人?”

    “不知道,好像没见过。”

    “应该是苟有德用钱从哪个泥塘里挖出来的老王八吧……”

    “看呐,那还有个毛都没长齐的子,奶都没断呢也出来学人走江湖了?蝇营狗苟,看他长得贼眉鼠眼,是传中的蜀地人吧?穿得跟读书人似的,真以为自己穿一身青衫,就掩盖得了身上那股子土包味了?他那骚包的衣服上绣的什么?蚯蚓似的。”

    “门……门……什么门?”

    “唐门,那个字念唐!”几人议论纷纷,身后忽然有人开口,语气清朗,令人闻之如沐清风。

    “唐门?”

    “蜀中唐门?使毒的那个?”

    “没错儿,正是蜀中唐门,我的家乡第一宗门!”

    “嘁,四川道的耗子,也敢满下到处乱跑,竟跑到这困兽台来了,就不怕人人喊打吗哈哈哈……”

    “唉,兄台此言差矣,我们蜀地,也算出现过一些圣贤人物咧,那个站在山巅,感慨无敌于人世的孤独与寂寥,而想要把长剑挂在青壁上的剑圣盖聂,知道吧?‘地悠悠兮,唯我无敌,独怆然而泣兮,难求一败。遍寻四野兮,六合无雄杰,长剑自折兮,高挂青壁!’这种话不念书,怎么随口能诌得出来呢?对吧,哈哈……”

    “什么狗屁剑圣盖聂,什么把剑折断挂在上?没听过。”

    “所以要多读书啊……”

    几人齐刷刷回头,怒气冲冲寻找那话之人,顿时,便看见了一张笑吟吟的清秀脸颊。

    当看见开口之人竟是那张清秀脸颊的主人,那话之人脸色霎时惨白,梗着脖子,定定立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其余回头的几人顿时一个冷颤,赶忙扭过头去,不去看那个身背木剑、高高站立在高台之上,身着一袭青衫,气质温文、温和、温驯,脸上带着温暖笑意的年轻人。

    就那么安静站立在战台之上,身形笔直犹如一柄标枪的年轻人,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朝着那先前对蜀地口出不逊之人,轻轻伸出一手,屈指一弹。

    “饶……饶命!”

    一道狭长笔直的锋锐气机自他指尖倏然乍现,刺进那人头颅。

    一具眉心洞穿巨大血洞的死尸缓缓倒地,在其周身,人群言笑晏晏,对此不闻不问。

    不敢闻也不敢问,不想闻也不想问。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人们继续议论纷纷。

    那年轻人有些了然无趣地叹了口气,看着充耳不闻装聋作哑的一众看客,无奈道:“还有没有人上台啊,如果没有,我等会儿再问一遍。”

    身背木剑、一袭青衫、气质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正是此时此刻,困兽台西北角战台的擂主。

    今晚,他已经连斩三十余人,无人再敢应战。

    “无趣啊无趣……”

    眼见无人应战,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从身上不知何处摸出一根干巴巴的狗尾巴草叼到嘴里,整个人缓缓坐下,将那木剑揽在怀中,背靠着一句尚算完整的残尸,后仰在战台上,盯着上巨大的明月,轻轻哼起了什么不知名的曲儿。

    在其周身的巨大战台之上,鲜血汩汩,破碎的兵戈以及血淋淋的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

    “那身披斗篷装逼者,苟氏兄弟的仇家么?孤身一人,找到这困兽台来了,还动手了,就不怕困兽台的掌事者格杀他吗?也是胆子大……”

    “武艺高,自然胆子大,看见没,捏着一根竹竿,就能将人命当蚂蚱一样串起来,一拍之下,连人带马像是甜瓜一般拍烂,哼哼,那苟有德苟有武两兄弟,平日里作恶多端,今晚不得就要血溅当场了……”

    “哼哼,血溅当场?哪有那么容易?这苟有德苟有武好惹吗?不其背后靠着协律郎这座大山,以及其往日里迎来送往结交的那些江湖豪侠,还有请来的那几人,就今晚,那困兽台的执事们,会让那人在此逞凶杀人?这置困兽台的规矩何在?置困兽台的脸面何在?……”

    “可是那人看起来很厉害哇,会不会就是来打脸的?否则,他如此贸贸然出手,不可能是因为不懂困兽台的规矩吧?……”

    “再厉害又怎么样?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你看他那气势,堪堪不过一品境界巅峰乃至于提督的样子而已,那苟有德苟有武两兄弟,可不都是一品境界的武夫么?甚至你听了没有,那苟有德几乎已经摸到了提督的门槛,就要鱼化龙,跳进那道武道大门啦!”

    “放屁呢吧?”

    “放屁?哼哼,你太看这些能在刘满刀大人手底下讨生活的人啦……”

    “‘堪堪不过一品境界巅峰乃至于提督的样子而已’?怎么着,听你石磊这话,一品境界或者提督你都不大放在眼里了?你知道啥是一品?你知道啥是提督?你一个八品的家伙,大言不惭!”

    “哼哼,当一个连烂泥潭都不敢趟的人真正见过大浪滔奋勇搏击的勇者模样,往后里就算遇到溪流乃至于沼泽大湖,都不会觉得如何了,想我石磊当年在百断山下……”

    “又是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吧,你他妈的又来,又要吹你那百断山见游记?滚犊子吧,耳朵都起老茧啦!”

    “你他妈才滚犊子呢……”

    “唉?对了,刚才那人什么?什么毒食者九百多少人?什么暴毙?欠谁的命?”有人歪着头问。

    被问到的那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烦躁道:“管他什么屁话,看戏看戏!”

    ……

    坑坑洼洼连绵起伏的沙地之上,血腥味铺盖地。

    周身四处,死尸遍地。

    姬正腾肩扛竹竿,步步逼近,周身斗篷随风而动,犹如漆黑的云雾在翻卷,迎向那气机波动明显不俗的四人,以及四人身后十余名打手,还有远远掉在远处沙丘顶的那名射箭者。

    姬正腾吸了吸鼻子,顿时就将自己面前,十数名敌手的气息闻了个遍。

    有人善射,有人扛刀,有人持枪,有人甩鞭,有人用毒。

    “啊呸!”

    他忽然打了个喷嚏,龇牙咧嘴,伸直了舌头,眼泪溢出眼眶,几乎呕吐。

    对面那扛刀的矮胖大汉,身上怎么那臭?那两胳肢窝……

    赶忙自检,发现浑身上下气机运行流转无恙,涓涓细流源源不断,没有中毒。

    原来那扛刀大汉只是单纯的发臭。

    跟臭鼬似地。

    哇塞,姬正腾不由得啧啧赞叹。

    真是他娘好狠辣的一招,地奇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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