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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敢夫 > 第33章 三捶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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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夜深。

    张老汉在煨药,文火,煨了多时,可以将药草中所有药性全部压榨出来。

    长时间的熬夜令他有些熬不住,特别是今晚还多喝了几杯,身体上、脑子里暖洋洋的。

    张老汉是在入睡后再起来煨药的,三更天,精确掌控时间。

    只为取得更好药效。

    天地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人也有五行,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

    天地大五行有缺,可行改造,比如荒漠中种树,土生木,木培土,生水气,则生机勃勃,人体五行有缺,就要吃药。

    药性就是人体五行的水气。

    天地大五行中,水有咸有淡,有硬有软,有大河之水,有小溪之水,有沼泽水,有海水,有腐水,还有死水、活水

    作为人体水的药,自然形状不一。

    各自的药性对人体各脏器起作用,如人参性寒,味苦、甘,归肺经,补气,益肺,祛暑,生津;续断性微温,味苦、辛,归肝经,补肝肾、强筋骨、续折伤、止崩漏;川穹性温味道辛,归胆、心包经,活血行气,祛风止痛等等等等。

    天地大五行各自有发展鼎盛的时期,有佛道经纶典盛西游释厄转中大家之言对此曾经曰过:“就一日而论:子时得阳气,而丑则鸡鸣;寅不通光,而卯则日出;辰时食后,而巳则挨排;日午天中,而未则西蹉;申时晡而日落酉;戌黄昏而人定亥。譬于大数,若到戌会之终,则天地昏蒙而万物否矣。再去五千四百岁,交亥会之初,则当黑暗,而两间人物俱无矣,故曰混沌。又五千四百岁,亥会将终,贞下起元,近子之会,而复逐渐开明。乃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到此,天始有根。再五千四百岁,正当子会,轻清上腾,有日,有月,有星,有辰。日、月、星、辰,谓之四象。故曰,天开于子。又经五千四百岁,子会将终,近丑之会,而逐渐坚实。易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至此,地始凝结。再五千四百岁,正当丑会,重浊下凝,有水,有火,有山,有石,有土。水、火、山、石、土谓之五形。故曰,地辟于丑。又经五千四百岁,丑会终而寅会之初,发生万物。历曰:“天气下降,地气上升;天地交合,群物皆生。”至此,天清地爽,阴阳交合。再五千四百岁,正当寅会,生人,生兽,生禽,正谓天地人,三才定位。故曰,人生于寅。”

    寅时,天清地爽,阴阳交合,为天地大气最盛之时。

    人体就是一个小天地,人体五行自然需要顺应天时,秉承天地大气象,如此,改造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为什么要晚上吃药?白日里蛰伏的五脏六腑在夜间活跃,人夜睡,为劳累一整日的疲惫躯体提供生气,气从何来?天地之间!人之呼吸平稳,入睡状态便是最佳呼吸吐纳之法、冥想入定状态,此时人体五行得了最佳状态及生气,便活跃起来为人体服务,解毒排浊,提供气血精力,舒展酸胀疼痛,源源不断的提供生机与气机。

    如此,人体才能不断更新与强大。

    夜晚吃药,一觉醒来精神焕发疾病祛除,是因为夜晚活跃起来的人体五行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吸收了不同药草的千万种不同药性,大量高效吸收,药效发挥至最佳。

    张老汉子时起来熬药,此时到了丑时,等待寅时。手中持着一味味药,按照相应的时间放下药罐中去,有川芎,延胡索,郁金,姜黄,乳香,五灵脂等,主要治疗血瘀气滞痛症。

    用了大心力去煨药,感知里,时间精确到每一息,药味扑在他鼻腔中,知晓何时是最佳时间。

    今日里高兴,不孝子回头,还带回了孙女与女人,唯一不爽的是居然还有个徒弟。

    二十年来头一次这么开怀。

    放下最后一味药,需要等待不长的时间,转过头,准备起身去找茶碗盛药,发现王子昂就在身后看着他。

    “没用的,我能感觉的到,原本想着您有办法,但是随着受伤时日的增加,我感觉到了天旋地转,仿佛时刻能将我撕扯成碎片,我想,那是来自天地的力量。”

    是捻断天机的报应!

    真的要如仙人一般和光同尘了,仿佛像遇见夏日的冬雪,逐渐消解在天地之间。

    是心、气、神的消解。

    可惜去的不是天堂,是地狱。

    对不起太多的人以及杀死了太多的人。

    去了地狱不能与雨景相见了?她这么善良,这么活波,眼睛这么大,一定能上天堂的。

    啊,活着痛苦,死了也一样的痛苦,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不是没事么?总要试试看才好。”站起身来,膝盖发出咔擦的声响,张老汉老了。

    “不用试了,我的武功已经强过你,但对胸腹之间的死气仍旧感觉到绝望,来时曾经尝试过引蜀地灵动地气及滂湃天气大象去冲洗,脓血没洗出来,武功却是更上层楼一日千里,还有什么药比得上这个么?不要再浪费心念气机去控制着煨药了,真的没有用。”

    “不尝试到最后你怎么知道没有用?人力可逆天,你这个不孝子!”胡子在不受控制的颤动。与他说话总是三言两语就容易发怒:“你死了,咱家的祖训怎么办?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你带来的女人怎么办?小抉微怎么办?谁养育她?我怎么办?谁来帮我抬棺材?”

    “人力可逆天呵呵,师父,习武之人说这话大逆不道,显得可笑,自我决定带回王起鹏,您就知道了我敢于回家的凭仗,是的,他代替我,我的武功尽数传给了他,他的身份以及武学天赋,不亚于我,给你做徒孙您绝对不亏,至于其他只能对不起的了,我很痛苦!”

    “逆徒!逆子!”口中唾沫喷出,水星四溅。

    勃然大怒,却又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五十二岁的老人,感觉心脏一阵阵的绞痛。

    不是病痛,是情痛。

    知晓这个孩子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改不回来。

    此时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死那他就一定会死。

    没救的了。

    将滚烫的浓药倒进茶碗,黑幽幽,放佛浓缩了老人全部的心血,举着端到王子昂面前:“喝掉!”

    “义父,没用的!”

    “哗啦!”一碗药汤全部倒在了王子昂身上。

    褐黄的药汤洒在雪白长衫上,如干涸的血液。

    “你不珍惜生命,学了我的武功却不继承我的衣钵,你是我的义子,我养大了你,你就是我的亲儿子,是埋在我张掖庭家祖坟里的人,你必须继承我的祖业,否则养你做什么?何必在尸体堆中把你翻出?翅膀硬了是不是?武功强过我了是不是?胆大包天了你!”一捶打在王子昂肩背上。

    闷哼一声,衣衫上一股水流般的波动由肩背蔓延向胸腹直至下踝,王子昂双膝弯曲,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孝子,教你的一切都是白教了,欺师灭祖的家伙!不喝药是吗?发牛脾气了是么?你究竟怎么敢一离家就是二十年?你究竟怎么敢在老子面前发脾气?”怒目圆睁。

    声音震的整个房梁簌簌的震动,却出奇的被困在这方丈之间,抖落火坑头顶许多陈年乌黑阳春,一绺一绺。

    “梆!”又是一拳捶在肩背。

    王子昂龙骨发出“咯吱”的声音,挺直的脊背弯曲,双膝下的地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嘴角溢出血丝。

    “找人来代替是么?那臭小子有什么身份?有什么天资?跟你一样逆骨横生!是个祸乱的家伙!你这茼废柴,白白把你养这么大,如果你义母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会死不瞑目的。”

    “她不是我义母,她不是我师母,她是我的母亲,是我亲生的母亲!亲生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这样的话,你才是对不起她的人!”低着头,如濒死的野狗在嘶吼。

    眼前的老人,既是自己的师父,又是义父,还是亲生父亲,为了所谓的气运流转和天机报应,不得不改姓。

    在没有谁的身世有自己复杂了吧?

    “你说什么?孽畜,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蹬蹬后退两步,心中掀起惊涛。

    “爹!师父!义父!我快死了啊,还不让我叫你一声爹吗?哪有像我条件这么好的义子啊,刚好那么巧还在襁褓中就死了爹死了娘么?刚巧还能在那饥饿、战乱、瘟疫的修罗地狱中活着?刚巧您还能从死尸堆中将我翻出?哈哈,好可笑的所谓收养借口,我这么些年跑南闯北,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从记事起就没叫过她母亲,到她死的时候叫的还是义母,你对得起她么?对得起她死的时候那双睁大的眼睛么?爹!”

    “我不想继承您所谓的祖业,我不想我们家的人世世代代被那所谓的恩情捆绑,难道您不是这么想的么?否则又为何将自己的亲身儿子当作义子来养?仅仅只是为了逃避那点痛苦么?都已经两千多年了啊?该还的早还清了爹。”

    “别叫我爹!混账东西!”

    “啪!”又是一拳,王子昂直接趴在了地上,膝下青石板裂成碎片。

    王子昂趴在地上,嘴中喷着血沫子。

    老人嘴唇颤抖,站在火坑旁,一只眼睛如刀光一般雪亮,让人不敢直视,一只眼睛是死亡的灰黑,无底洞般的大恐怖。

    眉头紧皱,犹如分割阴鱼阳鱼的太极线。

    许久,许久。

    茅草房外夜色乌黑如墨,风雪戚戚。

    扭曲的太极分割线变得笔直:“既然早已知道是我的儿子,为何”

    白发人要送黑发人。

    老人声音嘶哑。

    “你叫张子昂,你的父亲我,叫张掖庭,你的爷爷,我的父亲,叫张正典,你爷爷的父亲,我的祖父,叫张雁南,你爷爷的爷爷,我祖父的父亲,叫张祖琅,你爷爷的爷爷的父亲,叫张润锋,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叫张嘉扬”

    “说这么多,是要你学会感恩。我张家世代传承,更有扶摇拳法傍身,源于两千年前张家祖宗受到的救命授业授武之恩,你凭什么敢不报答?”

    “如今你有的吃,有的喝,可以习武,有女人,有女儿,有一个好身体好相貌,你的女儿会长大,会习武,有吃有喝,嫁个好男人,生下好孩子,有的吃有的喝,男儿习武,女儿传承,一代一代传下去,永不灭绝,享受人世间的美好,这种传承,恩泽盖天,凭什么敢不报答?”

    “当年你的爷爷便是这么教育我的”

    “既然你不愿意,那便让我,做个绝祖的罪人吧!”

    “让别人来替代,真的该下地狱,是我错了!”

    老人说完,摇晃着出门去。

    王子昂看不到老人的表情,但感觉得到那种绝望和凄凉。

    于是茅屋里响起呜咽如撕烂布的哭泣声。

    “爹,我也不想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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