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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死对头他总想独占我 > 5 乖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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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凭什么要先贬低自己又夸商诀?

    朱振想欲扬先抑,讨好商诀,也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做那个“抑”吧。

    郁绥沉下眼,冷凝的眸衬着西垂的日光,漂亮的五官染上几分恹恹的不耐,像只矜贵的猫。

    后排唯一的幸存者商诀漫不经心地侧过头,微抬着下巴,侧脸隐没在光下,冷淡寡欲。

    没人知道朱振在发什么癫。

    他却已经自顾自继续地翻开了手中的书。

    “郁绥——我们东城一中的名人。”

    他语气嘲讽,上下打量着郁绥,在看到他一头张扬的粉发时,眸底的嫌恶越发不加掩饰。

    “既然进了实验班,那就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看你今天睡了一整天,对老师讲的东西都不屑一顾,一定对书本里的知识都融会贯通了吧。”

    他低着头,下巴上的肉堆叠出几层,鼻梁上的眼镜滑下来,浑浊的镜片折射出模糊的光斑,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朱振随手将英语书翻到最后几页,停在单词表上,他推了下眼睛:“既然这样,老师来考考你,你这么聪明,给大家做个示范,不是什么问题。”

    一串明嘲暗讽下来,教室里的人瞬间冷汗直流,目光不住地在郁绥和朱振身上徘徊。

    先前在班里开的那句玩笑话一语成谶,郁绥和朱振估计真要在第一天就干起架来。

    毕竟朱振话里话外的针对意外都太过明晰了。

    实验班的人背单词快,班里有一半人在之前就是朱振的学生,已经将前五本必修课本的单词背过了三遍,选修课本简略翻了一遍,但郁绥作为一个连书都没翻开的学渣,怎么可能知道朱振考的是什么单词。

    “药膏,油膏,来这个单词拼写一下。”

    郁绥皱起眉,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倒不是因为不会拼写,这个单词,他甚至能说的上一句过于熟悉。

    之前郁瑶子宫癌住院的时候,都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那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在某一个瞬间像浪潮一样上涌,惨白的灯光下是遍地散乱的药片与药膏,他双手颤抖着,假装没有听到病房里医生和妈妈的对话,唇瓣却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铁锈一样的味道蔓延开来,只有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痛苦。

    那个时候,宋郎华在做些什么,在和小三在别墅里你侬我侬,在和他的私生子父子情深……

    想到那段糟糕的时光,郁绥的眼睑半垂下来,纤长的眼睫在皮肤上错落出阴影,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

    他近乎沉默地开口:“ointment。”

    教室里的氛围更静了,没人能想到郁绥能回答得上来,朱振也因为诧异晲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整理好表情,又问了一个:“合乎语言习惯的,拼一下。”

    还没等郁绥回答,他像是又想到什么一样,补充了句:“对了,发音也要标准,用美式发音。”

    这回教室里倒是没那么安静了,从角落响起很轻很轻的声响,笔尖落到纸张上,你来我往,大家小心交流着。

    “猪头又发什么疯啊,我头一次听见他考单词拽这个美式发音。”

    “不知道啊……他故意针对郁绥吧。”

    “用脚指头都看出来了,他故意的,郁绥这回惨了……”

    “美式发音……我们班不是刚转回来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吗?”

    有人想到其中的关窍,犹豫的目光不断在商诀脸上回荡。

    教室里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透明的纱布上描绘出或深或浅的阴影。

    郁绥垂着眼睫,郁瑶在病房里的苍白瘦削的模样不断浮现在眼前,他搭在裤缝的手蜷缩成拳头,眼前浮现出一层单薄的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扯了下唇角,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反正朱振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自己成为那个悲惨的鸡。

    想到这儿,他干脆直接摆烂:“我不会。”

    他高傲地抬起下巴,身上那些浓烈的情绪化成尖锐的刺,极具侵略性地向外伸展。

    “剩下的也不会,你不用考了。”

    他语气直白,没给自己留丝毫的余地。

    坐在他身边的商诀最先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他不动声色地侧过头,掀起上眼睑,平缓地看向郁绥的脸。

    傍晚的夕阳在窗外荡出余晖,给舒展的云泼了层橙粉,又逐渐晕染开深色,火一样绚烂。

    郁绥微微低着头,灰粉色的碎发耷拉在耳廓处,将浅棕色的瞳孔遮挡住大半,瞧不清眼底的神色。

    男生的下颌线条流畅而干净,唇瓣抿起来,扯出一条平直的线,精致的眉眼染上恹恹恹的嘲讽,但因为皮肤太白,在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以至于眼尾处那点单薄的红色便格外明晰,混着那颗泪痣,有种很易碎的脆弱感。

    郁绥这是……

    哭了吗?

    很遥远的雨声撞入耳畔,混杂着男生白皙干净的面容,商诀的手一顿。

    手背被黑色水性笔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曲线,在冷白的皮肤上异常刺目。

    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商诀下意识地认为,郁绥这样的人,应该永远骄傲鲜活,就像今天上午挑衅自己那样,而不应该露出这种……

    这种柔软而惹人怜惜的模样。

    想到这儿,他状似不经意地将水性笔摔到了地上,弯腰俯身去捡,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郁绥脸上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故意,他的动作过于缓慢,在这一晃而过的片刻流速里,他看清了男生眼底的水雾。

    泛着潋滟的光。

    商诀弯折下的腰紧绷出一道利落的弧度,再度直起身后,他颇有些不是滋味地摩挲了下指尖,随即将目光放到眼前咄咄逼人的朱振身上。

    对方此刻的脸色很是难看,手里的英语书咣当一下砸到了桌子上,对着郁绥阴阳怪气:“郁绥,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对老师的态度吗,难道你的父母没教过你什么是尊师重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我今天在监控里观察了你一天了,你就没有一节课不在睡觉。你自己说,你对得起你自己吗,对得起宋董事长和你妈吗?”

    接二连三不管不顾的输出,朱振才冷不丁冒出他最想说的一句话:“你配进这个实验班吗?”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开来,教室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有想要出声反驳的,但更多的,是压在犹豫下的沉默。

    郁绥闻言,眉眼沉下来,漂亮的五官染上戾气。

    郁瑶死后,他最恶心有人和他提及装模作样的宋朗华,更恶心朱振把宋朗华那个王八蛋和他妈放到一起相提并论。

    他眸底的寒光凛冽,像是淬了冰的一柄剑,干脆撕破了脸面,语气嘲弄:“哦,那朱振老师,请问你配教这个实验班吗?”

    他能进实验班,是因为宋朗华给学校送了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但朱振多年教学成绩平平,能被分配到做这一届实验班的班主任是因为什么,郁绥也一清二楚。

    对方在副校长孙子的周岁宴上,花了血本送了件三位数的黄花梨摆件,又拖了的礼金,又花血本往教育局送了件黄花梨的摆件,才争取到了这个重点班班主任的职位。

    手段不比宋朗华光明正大多少。

    班里的人听不懂郁绥在说什么,面面相觑,但朱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他的肺管子,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气息杂乱,绿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郁绥,里面的红血丝顷刻爬满了白色的眼球,格外渗人。

    “郁绥,你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同意,你以后别想踏进这个班一步。”

    郁绥闻言,嗤笑一声,从桌洞里抄起自己的手机就往外走。

    “砰”的一声,他摔门而出,步履格外潇洒,众人回头,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背影。

    只有商诀的眸光从头到尾落在了他身上,直到郁绥的身影被厚实的墙壁遮挡住,他这才收回眼。

    ……

    教室之外,郁绥斜倚在墙壁之上,姿态懒散,眉眼间的戾气浓烈到肉眼可见。

    比他更早成为祭品的孟杰小心翼翼地晲着他,刚想出声和他套个近乎,就见郁绥大喇喇拿出了手机,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midnight]:你之前说朱振贿赂副校长的事情,能拿到证据吗。

    删掉。

    郁绥的眉头皱的死紧,对话框里的文字删了一行又一行,那头反倒先冒出来了消息。

    【粘人包】:这个点你不在上朱振的课?在这儿搞了半天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粘人包】:你该不会真被朱振赶出来了吧?

    郁绥难得沉默。

    宋臣年这张嘴估计怕是开过光了。

    他言简意赅。

    【midnight】:对……

    【midnight】:所以我现在光荣地在门口罚站。

    宋臣年直接用语音冒出来一句“我草”,郁绥点开,险些被教室里的人给听到,他匆匆调成静音,忍不住唾骂宋臣年这傻逼。

    下一秒,仿佛听到他的召唤一样,宋臣年发来了一串馊主意:

    【粘人包】:别理朱振那个傻逼了,他以后发癫的时候可多了。再说了,宋朗华可能交代过他,不让他给你好脸。

    【粘人包】:我和你说个高兴的事儿,昨天商爷爷的孙子不是没来吗,魏延的脸色可难看了,他买的那支红酒全都进了其他人肚子里,还有还有,宴会里的人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都没给他好脸。

    【粘人包】:商爷爷为了弥补他孙子没到场的遗憾,打算今天晚上再办一场小型的欢迎会,只叫了圈子里的各家的小孩儿。

    魏延花了血本打算跟着方家混进来,听说还买了幅三百万的画。我看他这次舔不到商家誓不罢休了。

    【粘人包】:怎么样,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去凑凑这个热闹?

    郁绥阖了下眼,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思忖着宋臣年说的话。

    反正被朱振赶出来了,闲着也是闲着,能去看魏延卑躬屈膝的舔狗模样好像也不错。

    郁绥直起身,痛快答应了宋臣年的建议。

    -

    商家,宴会厅。

    头顶的灯光璀璨,水晶挂饰切割出几何形状的光影,落到正中心的郁绥身上。

    他穿了件裁剪得体的樱粉色西装,上面绣着的银线勾勒出挺括的版型,少年身形清瘦,颈骨微凸,脊骨微微弯出一个弧度,将腰线附近的衬衫绷直,纤韧的腰腹线条漂亮得惊人。

    宋臣年站在他的身旁,小声同他耳语:“绥绥,一会儿让我哥带你去见商爷爷,我和他都交代好了,你在商爷爷面前只管点头微笑就行了。”

    郁绥点了点头,跟着宋臣年的大哥缓步走向宴会的正中心。

    他的肩背挺直,步履平稳,气质卓越,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矜贵少爷。

    “商老,这就是我和您提到的郁绥。人又乖又有礼貌,性格也好,我想着,反正两个小孩儿年纪相仿,正适合凑一块儿玩。”

    郁绥眉眼弯起来,笑眯眯地和商老爷子打招呼:“商爷爷好,我是郁绥,您叫我小绥就成。从前一直听我妈妈提起您,今天一见,您果然和她说的一样,精神矍铄,人又和蔼,一点都不像外人嘴里说的那么严肃。”

    商老爷子理了下衣装,略微观察了下郁绥的长相,从中窥见几分熟悉感。他乐呵呵地拍了拍郁绥的手,笑得牙不见眼:“乖孩子,你妈妈是郁瑶吗?”

    郁绥一怔,没想到对方能认出来,很轻地点了下头。

    商老爷子叹了口气:“好孩子,唉“,你受苦了啊。”他语气中带着惋惜与可怜,一脸的怅惘,随后拧过头,朝着不远处喊道:“小诀,快过来认人。”

    小诀?

    郁绥闻言,心中蓦地涌上一阵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灯光错落处,男生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眉眼清隽,气质矜贵。

    商诀看到郁绥错愕的眉眼,似笑非笑地开口:

    “哦——”

    “你好,乖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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