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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九龙章 > 439 21.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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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寒香与梅四对望一眼,面上皆有忧虑之色,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毓秀。

    姜郁的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半晌似笑非笑地问毓秀一句,「陛下恐怕不是第一次用密道来左相府上?」

    毓秀一皱眉头,没有正面回话。

    凌寒香在一旁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姜郁笑道,「方才陛下与我出密道时,凌相与梅先生似乎早有预料,即便有三分惊诧,也是因为陛下身边多了一个我,莫非凌相一早就知道陛下会用密道来左相府?」

    凌寒香一愣,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毓秀,敷衍姜郁道,「殿下多心了。」

    姜郁笑道,「否则凌相与梅先生怎会如此凑巧地等在书房?」

    凌寒香笑道,「姜相命南宫军护送诸臣回府,实则是派兵将我等软禁,方便他图谋不轨,□□,我二人不呆在书房,又要呆在何处。」

    她的解释虽牵强,言辞中却不乏讽刺声讨之意,姜郁身为姜家之子,面上终究有些难堪,也不好再刨根问底。

    毓秀对姜郁笑道,「为今之计,是要与凌相商议如何助我等逃出相府,伯良何必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姜郁笑着点点头,眼中却并无笑意,若助她逃生是毓秀与凌寒香一早就有的默契,他原本的推断恐怕要全盘推翻,重新来过。

    毓秀明知姜郁心生怀疑,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说辞打消他的疑虑。

    凌寒香见毓秀沉默不语,便直言问道,「陛下之后有何打算?」

    毓秀笑道,「姜相要推新君上位,必然要取我性命,京中禁军尽已倒戈,又有西疆军四处游走,我冒险留下,已非上策。」

    凌寒香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陛下不如暂且留在臣府中,静待时机重返朝堂,当着众人的面揭露姜相的阴谋。」

    姜郁听了这一句,虽未出言,却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毓秀思索半晌,凝眉道,「姜相今日在朝堂上如此行事,已与兵变无异,唯恐史官一笔才没有彻底撕破脸皮。朝臣即便再鲁钝,也已嗅出端倪,如今京城的兵权掌握在姜相与南宫氏手中,若我只身一人回朝,非但不能夺回皇位,反而会引出一场血腥杀戮。」

    凌寒香凝眉道,「陛下是说……姜壖既已铁定心肠要谋朝篡位,朝中有异议者都会被他尽数铲除?」

    毓秀冷笑道,「京中尸疫横行,正是政变的最好时机,之前姜相在朝上询问众臣心意,就是要摸清棋子的颜色,若依照他的计划平稳过度皇位,他兴许不会为难为我说话的臣子,真到了鱼死网破的那一步,一切就都说不定了。」

    凌寒香怒火升腾,「面对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臣等即便拼上性命,也要维护西琳社稷,皇家正统。」

    毓秀一声轻叹,安抚凌寒香道,「凌相与众卿的忠心,朕自然知晓,只是形势比人强时,以卵击石不如暂且保全,以待来日。」

    一旁的姜郁听到这一句,终于开口说一句,「姜相手握朝堂与兵权,又有南宫氏的支持,陛下预备如何筹谋来日?」

    毓秀看了凌寒香一眼,反问姜郁道,「伯良以为朕该如何筹谋来日?」

    姜郁正色道,「陛下要拨乱反正,自然要先夺取可与南宫氏相抗的军力。」

    毓秀金眸一闪。

    凌寒香在一旁附和道,「皇后殿下所言极是,姜相以武挟政,陛下若要反制,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句话音刚落,书房外就传来微弱的人声。

    毓秀对凌寒香点点头,她与梅四便悄悄出了密室回到书房。

    门外仆从通报,说西疆的阿依郡主到宰相府拜望。

    守在左相府的南宫军原本不准外人与凌寒香相见,因郡主素与姜氏交好,又来自西疆,为首的将领便网开一面,将人带到书房与凌寒香相见。

    凌寒香将阿依郡主请进门,三人见过,仆从奉了茶果,她便开口屏退闲杂人等。

    为首的将领虽不情愿,却不得不给阿依郡主三分薄面,带兵退出门去。

    梅四先生悄悄固了门栓,开启密室,请郡主与毓秀相见。

    阿依进门时着实吃了一惊,姜郁一时分不清她的吃惊是因为她会在此时此地见到毓秀,还是因为见他也在毓秀身侧。

    好在阿依的失神只一瞬,就匆忙上前对毓秀行礼,躬身拜道,「陛下万福金安」。

    毓秀笑着请阿依免礼,「郡主来相府向梅先生请教琴艺?」

    阿依摇头道,「臣听说宫中爆发疫情,心中焦虑,便亲自来相府询问状况。」

    姜郁在一旁冷眼旁观,惊叹于二人的熟稔,他原本以为阿依郡主与姜氏交好,谁知私下竟还与左相府来往甚密。

    阿依郡主初来西琳时,的确曾多次对凌音的琴艺表达惊叹,至于之后来相府学琴是否只是一个借口,恐怕就只有她本人与凌家才知晓。

    无论如何,凌寒香敢在这般时候引阿依与毓秀相见,就算不是早有筹谋,也对郡主十分信任,信任到可性命相托的地步。

    短短不到一日,姜郁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自信心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原本以为对毓秀的一切都已了如指掌,谁知她竟还藏着这么多他不知晓的隐秘。

    让他更担忧的是在他不知道的那些隐秘里,会不会有一件是她的杀手锏。

    毓秀见姜郁沉着脸色不发一言,就笑着问他一句,「伯良怎么不说话?」

    姜郁淡然笑道,「臣已许久未见郡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罢了。」

    一句说完,他便向阿依道,「郡主于此时此地见到陛下,为何丝毫不诧异?」

    阿依愣了一愣,笑道,「凌相引我见陛下之前,已简短向我交代了现下的状况,臣只是好奇陛下预备如何行事?」

    毓秀摇头道,「姜相耐心有限,若他一直寻不到悦声与龙尾章,恐怕会以凌相的性命为要挟逼迫悦声现身。如今西疆军驻守在左相府,我想借道离京,恐怕比登天还难。」

    凌寒香听出毓秀的言外之意,「陛下想让臣交出龙尾章?」

    毓秀一声轻叹,「凌相一日不交龙章,姜相便不肯善罢甘休,

    九章姜相已集其八,只余悦声这一枚龙尾章,若能以此章换取凌家上下平安,撤掉府里的南宫军,也算物尽其用。」

    她话说的云淡风轻,其余几人脸上的表情却都有些耐人寻味。

    凌寒香与梅四眉头紧皱,显然对毓秀的话不能苟同,却碍于身份不敢多言;姜郁本也想劝毓秀不要意气用事,但因在不久之前才由他亲手送出一枚龙头金章,他似乎也没有了说话的立场。

    最终还是阿依出面对毓秀说一句,「九龙章事关重大,姜相集齐九臣之章,便可明目张胆伪造遗诏,图谋皇位,臣请陛下三思。」

    一语罢,凌寒香等人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毓秀道,「事已至此,单凭一枚龙尾章已经不能阻拦姜相行事,若执意抗争,只会造成无谓的损伤。」

    凌寒香一脸凝重,「陛下……」

    毓秀挥手打断凌寒香的话,「凌相的心意朕都明白,不必多说了,朕只要你平安,悦声平安,一切就都有拨乱反正的一日。」

    梅四先生之前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却从怀中取出一个金丝锦囊,正色问毓秀道,「陛下当真做好决定了吗?」

    毓秀与姜郁对望一眼,点头回道,「有劳先生。」

    凌寒香无声暗叹,与梅四先生、阿依郡主一同出了密室。

    密室门关的一刻,毓秀便收起脸上的笑意,坐在椅上不发一言。

    姜郁见毓秀面色颓然,不复彼时的平静淡然,心下反而稍稍安定,温声劝她宽心。

    过不多时,凌寒香三人去而复返,对毓秀禀道,「西疆军已带龙尾章回宫复命,撤军一事恐怕还不得行,他们只答应暂且退出内院,待人去后,臣便为陛下与皇后殿下安排住处。」

    毓秀想了一想,才要点头以应,阿依郡主却在一旁道,「不如请陛下与皇后殿下换上我侍婢侍从的衣衫服饰,乔装随我一同回郡主府安置,待新皇登基,京中的局势稍稍稳定,我便向朝廷请旨,以送遗诏及探亲为名回西疆。」

    凌寒香问道,「郡主是想带陛下一同回西疆,请西疆王出面揭露姜相的阴谋行径?」

    阿依点头道,「九臣与禁军归顺姜系,陛下留在京中显然已无翻转的可能。姜相在朝中深耕多年,各省皆有其党羽旧部。如今不畏其权势,能与之相抗的,恐怕就只有两地藩王。」

    姜郁点头道,「郡主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如今各地疫情失控,即便姜相应允郡主所请,放郡主回乡,从京城到西疆路程遥远,凶险非常,若中途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在没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臣不想让陛下冒险,不如请郡主回乡传递消息,请西疆王援手。」

    毓秀对姜郁微微一笑,叹道,「放手一搏总好过坐以待毙,若我不亲自前去,单凭郡主一人之言,如何让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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