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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九龙章 > 433 21.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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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与姜壖默然对望,半晌之后,毓秀冷笑道,「姜相既然已经猜到修罗堂主的身份,又何必再故弄玄虚。」

    姜壖笑道,「并非是臣故弄玄虚,有些话总要陛下亲口承认,臣才敢确认。」

    毓秀从姜壖的话中听出端倪,「为何只有修罗堂主的身份不敢确认,莫非其余几人,姜相已尽数确认过了?」

    姜壖与南宫茂相视一笑,回话道,「阮侍郎曾受臣之恩;迟尚书是随风摆柳;贺副相的龙章失于林州受审之时;华殿下的龙章失于林州遇刺之时;洛殿下的龙章被陛下转赠于皇后殿下;文华君出身舒氏,想拿到她的龙章并不难;至于小纪殿下,他与文华君两情相悦,同进同退,何况他又是定远将军胞弟,想借到他的龙章,臣自有其法;九龙章中,臣唯二还未收入囊中的就是大理寺卿之章与修罗堂主之章,但陛下即便不肯就范,臣也有办法从他二人身上取到龙章。」

    姜壖每说一句话,毓秀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姜相预备如何行事?」

    姜壖笑道,「西疆军送程棉与迟朗回府之时,迟朗会从旁规劝其友,晓以利弊,若程棉识时务,自缴龙章,臣便留他一条性命,若他冥顽不灵,不肯变通,臣不介意送一位忠君之臣为陛下陪葬,借此敲打其他官员,为众人做出榜样。」

    毓秀冷冷望着姜壖,「姜相也想用同样的方法逼迫凌相就范?」

    姜壖笑道,「陛下承认修罗堂主就是凌殿下?既如此,臣的确可以凌相性命为筹马,同凌殿下交涉。」qδ

    一句说完,他又似笑非笑地说一句,「其实一切本可不必如此不体面,若陛下下一道旨意,命二人自缴龙章……」

    毓秀冷笑着打断姜壖的话,「姜相不必痴心妄想,你想谋朝篡位,又不想背负万世骂名,不惜在一国之内引发尸疫,罔顾百姓性命,污染皇室血脉。我一死无妨,但若因我的妥协,让姜相选定的假龙嗣成了正统,我又有何面目去见明哲家的列祖列宗?」

    姜壖见毓秀言辞激烈,与之前隐忍退让的态度大相径庭,心中莫名有些吃惊。

    南宫茂在一旁冷笑道,「兵临城下,内宫动乱,陛下已穷途末路,何苦还要垂死挣扎,你为了争一口气,当真不顾大理寺卿与凌相的性命?」

    毓秀冷笑道,「若抚远将军的部属当真从大理寺卿处逼取龙章,他若从之便罢,他若不从,便会想法设法传递消息,将你与姜相谋夺皇位的阴谋大白于天下。」

    南宫茂满不在乎地一声轻哼,「所以为防止消息走漏,臣不介意命人以控疫为名屠了两府。」

    毓秀一皱眉头,「抚远将军如此血腥残暴,倒行逆施,难道不惧天下悠悠之口?」

    南宫茂笑道,「西琳正值危难之时,陛下驾崩,两位要臣被屠府,自然会引发舆论哗然,但即便如此,臣也不相信异议者能奈我何。」

    大放厥词到这般地步,显然是不想再有退路。

    姜相命守在殿外的禁军取来一封诏书,一步步走上高位,想亲手递到毓秀手中。

    周赟与郑乔对望一眼,一同上前阻拦,姜壖冷冷望着二人,二人虽低了头,脚下却半步不退。

    僵持到最后,还是毓秀开口说一句,「劳烦姜相。」

    两个侍从这才退到一旁,为姜壖让路。

    姜壖走到毓秀面前,亲手将诏书送到她面前,「请陛下过目。」

    毓秀接过诏书细细读过,当中内容跟姜壖方才所述并无有差,言辞恭顺得体,若背后没有重重阴谋,这也算是一封中规中矩的传位诏书。

    毓秀嘴角露出一丝讽笑,「所以姜相欲请玉玺加印?」

    姜壖笑道,「请陛下派人到中和殿命掌玺侍官前来为诏书

    加印。」

    毓秀嗤笑道,「若我不肯呢?」

    姜壖淡然一笑,转向周赟与郑乔道,「陛下命你等到中和殿请掌玺侍官前来为传位诏书加印,你二人还不速去?」

    周赟与郑乔岿然不动,姜壖眯了眯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南宫茂在下首冷笑道,「这殿中的侍从既已知晓姜相与本帅的筹谋,若你等打定主意做忠君之侍,这条命就留不得了,如何抉择,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周赟与郑乔面上并无惧色,只抬头望向毓秀,毓秀犹豫半晌,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一声哀叹,躬身退下殿阶,往殿门处去,走到殿中时,南宫羽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刺穿周赟的咽喉。

    事情发生的太快,殿中众人都未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直到周赟轰然倒地,毓秀才一脸惊恐地从龙椅上站起身。

    一旁的郑乔虽面色惊惧,却并非出声,立在殿中默然望向南宫羽。

    南宫羽似笑非笑地回望郑乔,却似乎没有要再度出手的意思。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对郑乔说一句,「陛下吩咐侍书大人做事,大人还愣着做什么?」

    郑乔转身看了一眼毓秀,见毓秀对他点头,他才快步往殿门处去。

    毓秀的目光略过殿中几人,事发之时,姜壖与南宫茂面上也有诧异之色,显然对南宫羽的所作所为并无预料。

    片刻之后,毓秀故作镇定地坐回座上,面无表情地询问南宫羽道,「南宫公子为何要伤他性命?」

    南宫羽笑道,「有人素不喜陛下身边狐假虎威的这条狗。」

    他话说的有意,毓秀自然也听出蹊跷,她心中虽哀痛非常,面上却不动声色,吩咐禁军将周赟的尸体抬出去妥善安置。

    两个御林军还未动作,南宫羽就在一旁笑道,「此人趁乱对陛下不轨,惊了陛下龙胎,人虽被当殿斩杀,却远远不足弥消其罪,将其尸首悬挂皇城之外,公告示众。」

    御林军愣了一愣,没有马上反应,半晌之后,南宫茂把南宫羽的话重复了一边,二人方才躬身应是,小心将周赟的尸首抬出殿外。

    两个御林军从头到尾并未看毓秀一眼,毓秀自嘲一笑,头顶一阵剧痛,扶着额头闭目养神。

    默守在一旁的罗青云见毓秀如此,忙快步走到殿上,几个小侍墨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冲上前拦了一拦。

    罗青云一声轻叹,「我无意对陛下无理,陛下身体不适,我为她查看一下是否有大碍。」

    小侍墨回头看了一眼毓秀,见毓秀点头,才让开路容罗青云近身。

    罗青云屈身在毓秀面前,小心执其手为她把脉,半晌蹙眉道,「陛下急怒攻心,胎气不稳,若不尽早休养,恐龙体有损。」

    南宫羽在下首冷笑道,「陛下大限将至,怎会在乎龙体有损,自然也用不着再休养。」

    毓秀对南宫羽的冷言冷语听而不闻,只淡然问罗青云道,「你一早就知晓他们会如何行事,何必还要惺惺作态?姜相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做伪证污蔑我清白?」

    罗青云面生惭色,低头笑道,「民女也知所作所为有违天理,但迫于情势,我没有选择。」

    毓秀摇头道,「莫非南宫氏拿绣山寨全寨人的性命为要挟逼你就范?」

    罗青云摇头道,「不止如此,想必陛下也知道西琳此次爆发尸疫是有人一手主导,活人蛊术由我苗寨而起,如今成了有心人手里的凶器,我苗寨本就不可卸责,牺牲陛下一人,还是牺牲无数无辜百姓,若易地而处,陛下会作何选择?」

    毓秀一时怔忡,半晌

    笑着回一句,「朕向来为求胜局而无所不用其极,远算不得是仁君圣主,若选择的权利摆在我面前,恐怕我会弃百姓而为己。」

    罗青云显然没想到毓秀会如此回话,下首的姜壖与南宫茂闻言,心中也生出一丝莫名不安的情绪。

    罗青云试探着问一句,「陛下所言为真?」

    毓秀苦笑着摇摇头,并未正面回话。

    姜壖与南宫茂对望一眼,提声问毓秀一句,「江山与百姓摆在陛下面前,陛下当真会为了保江山而弃百姓?」

    毓秀冷冷望着姜壖,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姜相既然在江山与百姓中选择了夺取江山,你又怎知朕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这个笑容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让姜壖莫名心惊。今上回这一句话时的神态,并不像一个将失天下的将死之人。

    郑乔去而复返,打断姜壖的思绪。

    跟随郑乔而来的,是面色惨白的掌玺侍官,显然郑乔已经把毓秀的处境告于他知,他态度虽谦卑恭谨,端玉玺的手却微微有颤。

    毓秀命其放下玉玺,遣其先行告退。

    姜壖眼看着掌玺侍官逃也似的奔出仁和殿,禁不住对毓秀冷笑道,「陛下怎会命如此胆小怕事之辈掌管玉玺?」

    毓秀摇头笑道,「内宫侍从分派是太妃一手安排,如此琐碎之事,朕自然没有插手的必要。」

    姜壖笑道,「陛下面对如此怯弱无能之人,却依然抱有仁慈之心,不愿他伤了性命,可见陛下并没有你自以为的那般无情为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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