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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九龙章 > 414 21.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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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睡的,第二日醒来时,身边人已经不在了,她睁开眼之后回忆半晌,才确定昨天陶菁与她说的话不是一场梦。

    毓秀揉着头叫来人,周赟与梁岱进门之后见主上不好,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毓秀见二人谨小慎微,心中莫名烦躁,故作不经意问一句,「陶菁是何时离宫的?」

    梁岱看了周赟一眼,回一句,「陶君天未亮就醒了,说他白日还要去翰林院当差,须回府换官服,叫我等为他准备出宫的车马。」

    毓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下床洗漱,用过早膳,自去仁和殿上早朝。

    前几日礼部尚书崔缙一直因病告假,今日病愈还朝。议事时,毓秀意识到崔缙的目光一直往上首的方向看,猜到他有话要对她说,下朝之后,她便独留崔缙在勤政殿。

    姜壖离殿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毓秀与崔缙,目光满是阴冷。

    程棉与迟朗比姜党众人走的晚些,瞥见姜壖睥睨嘲讽的目光,心中自有所想。

    二人出殿后走了半晌,迟朗见无旁人在侧,便沉声对程棉说一句,「陛下当真决定兵行险着?」

    程棉一声轻叹,「我等都曾劝陛下三思,但陛下似乎心意已决,不会轻易动摇。」

    迟朗凝眉思索半晌,笑道,「此一番也许不会如元知猜想的那般惨烈,结果也会比陛下预期的更好,事已至此,随遇而安。」

    这一句说辞虽不是全然没有依据,但听起来确有几分自我安慰的意味。

    二人走了半晌,程棉岔开话题问一句,「子烈今日为何不在朝上?」

    迟朗摇头道,「明日是子烈奉旨赐死阮青梅的日子,好在陛下回心转意,改当街问斩为赐其自我了断。」

    程棉凝眉道,「子烈依旧心结未解?」

    迟朗笑道,「陛下下旨已过了这些时日,子烈并非顽固之人,也该自我纾解想明白了,元知若不放心,我们晌午去她府中探一探她,帮她开解一二。」

    程棉点点头,面上虽笑,眼中却没有笑意。

    姜壖出了宫门,自登车驾,车门一开,却见车里稳稳坐着一人。

    南宫羽。

    姜壖一愣,忙叫人将车门紧闭,他皱着眉头坐到南宫羽对手,问一句,「纪辞养病在家,禁军依然由纪诗统领,京中风声正紧,世侄怎敢□□出现在皇城附近?」

    南宫羽淡然笑道,「姜相稍安勿躁,禁军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私闯当朝宰辅的车驾,何况我来时十分小心,并没有泄露行踪。」

    姜壖虽知南宫羽甚少有纰漏,面上却仍有不满之色,「你来找我,是有急事?」

    南宫羽笑道,「关大人被革职定罪,遣送回乡,终身不得再入京;家姐被囚;岳大人与何大人被免职,在府中等候三司提审,姜相在朝中的左膀右臂已尽数被陛下斩断,她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我父亲,姜相若再不动手,恐怕还要被陛下抢夺先机。」

    姜壖冷笑道,「你来见我究竟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南宫羽被问的一愣,「自然是我父亲的意思。」

    姜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你父亲早已知晓布局人的筹谋,不会如此沉不住气,今日来见我,催促我尽速动手,分明是你自作主张。」

    南宫羽见隐瞒不过,索性痛快承认,「家姐被关进刑部大牢,饱受虐待折磨,姜相若再不出手救她出来,少不得要我自己动手。」

    姜壖道,「刑讯慕枫的消息必定是陛下故意放出来的迷惑人心的,为的就是让你自乱阵脚。」

    南宫羽正色道,「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我都要尽快救姐姐出来,她在陛下手上一

    日,我便难以入眠一日。父亲不顾姐姐死活,我却不能不顾,若姐姐因姜相与父亲的拖延有丝毫损伤,就不要怪我不念大义,罔顾你们的千秋大业。」

    他话虽说的决绝凌厉,但姜壖也知道他所言并非威胁,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世侄稍安勿躁,我与慕枫同朝为官多年,自然不会不顾及她的安危,但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机,你且再忍耐些时日,待时机成熟,我们再一举出击。」

    南宫羽一脸阴霾地看了姜壖半晌,冷笑道,「我不知姜相与父亲筹谋为何,残留的耐心也已不多,请姜相不要再随口敷衍,尽早履行承诺。」

    姜壖面上虽笑,心中却怒火升腾,温言安抚南宫羽几句,待人离去,他才收敛笑意,陷入沉思。

    前朝散尽,毓秀将崔缙带到勤政殿,随崔缙一同面圣的,还有他一早安排入宫等待的罗青云。

    侍从奉了茶,毓秀便将殿中宫人尽数屏退,吩咐无论是谁求见,都不要放人进门。

    姜郁来勤政殿时,见侍从们都严阵以待地守在殿外,心中诧异,召周赟到跟前问一句,「陛下在殿中见人?」

    周赟回道,「礼部尚书前几日因病告假,今日重回朝堂,陛下正在与他叙话。」

    这一句说辞并无纰漏,但姜郁却莫名觉得周赟在刻意隐瞒什么,毓秀单独召见崔缙虽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下位的解释越不甚紧要,越似欲盖弥彰。

    姜郁似笑非笑点点头,问一句,「陛下连我也不见?」

    周赟躬身道,「陛下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殿下不如先到偏殿暂候。」

    姜郁把目光转向梁岱,见梁岱目光闪烁,他便笑着说一句,「不碍事,我就在殿外等候。」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初时姜郁还在悠闲踱步,站的久了终究难捱,便吩咐侍从从偏殿取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

    傅容生怕主上尴尬,出声劝一句,「殿下,要不然我们先到偏殿暂歇?」

    姜郁摆手道,「陛下见人花不了多少时候,兴许……」

    他这一句话音还未落,殿门就打开了,崔缙与罗青云一前一后出门。

    二人见到门前坐着的姜郁,一同上前行礼,却并未寒暄,双双下殿而去。

    姜郁望着罗青云的背影,忆起她就是当初在绣山寨看到的大巫师,她为了掩人耳目虽然没有作苗人打扮,但她头上和手上的一些饰品却是只有苗人才佩戴的花纹样式。

    姜郁冷笑着目送二人走远,起身进殿。

    周赟与梁岱在姜郁之前进殿,在内殿为毓秀置办御膳房送来的午膳。

    毓秀见姜郁进门,便笑着问一句,「朕听说伯良方才在殿外等了许久?」

    姜郁没有回话,点点头,净手漱口坐到桌前。

    待宫人为二人盛了汤羹,他便将人屏退,试探着问毓秀一句,「陛下方才召见的除了崔缙崔大人,还有一位是当初臣在绣山寨见过的大巫师?」

    毓秀握筷的手一滞,讪笑道,「陛下还记得那女子?」

    姜郁笑道,「彼女容貌姣好,初见她时她又是一副苗人打扮,十分出挑,所以臣方才在殿外看见她,才会一眼就认出她。」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了姜郁一眼,没有接话。

    她的态度分明是不想就这个话题再做讨论,姜郁却偏要开口再说一句,「陛下不必隐瞒臣,其实臣早就猜到崔尚书与这位大巫师有关联,今科三甲第一的新官徐怀官,曾在绣山寨给罗氏做幕宾,而徐君也曾侍奉过林州乐平县的崔县令。这几人之间的联结就是崔缙大人,因为徐怀瑾本是崔尚书的门人。」

    毓秀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确是如此。」

    姜郁见毓秀痛快承认,便也不再拐外抹角,单刀直入正题,「绣山寨曾因疑似研修活人蛊被州府查办,南宫家派兵镇压虽逾距,却也并非完全没有缘由。活人蛊术颠倒阴阳,引发动乱,是祸国之妖术,陛下重开先例,日后必遭反噬。一人之死是小,生民安康是大,陛下万万不可因一己之私,行逆天之举。」

    这一番话说的振振有词,似极尽真诚,毓秀心中莫名感慨,有一瞬间,她甚至错以为姜郁所言皆是出自真心。

    二人对望半晌,毓秀自嘲一笑,伸手握住姜郁的手道,「伯良说的不错,一人荣辱是小,生民福祉是大,若为一己私利牺牲一国安康,终究不是君子所为。」

    姜郁听出毓秀这一句话中对他的原词所做的细微改动,寥寥几字之差,意义却全然不同,当中的矛头的指向与警告之意已越发不加掩饰。

    亦或是,毓秀所言本无深意,一切都只是他意错言辞,庸人自扰?

    毓秀见姜郁若有所思,默然不语,便笑着为他夹了一筷菜。

    她越是不动声色,姜郁心中就越凌乱,她的言行举止温和平顺,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敌意攻击,但他心中却莫名有不详的预感,如明月夜行路,却被迷雾罩眼,往前一步就是临渊。

    四目相对,二人面上都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毓秀金眸闪烁,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姜郁苦笑着摇摇头,忽而释然,不知不觉,他已走了这么远,所以即便往前一步就是临渊,他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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