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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七色蝴蝶 > 第二十六篇: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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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清亮,有不知名的鸟成群地飞过,远山苍翠伸向目光的尽头。

    她坐在唤作清凉的山谷一角,看着明亮的光线在葱茏的林木间闪烁,面容平静无悲无喜。

    她一向喜欢独自行走在空蒙又绿意盎然的山林中,这种喜欢与生俱来,仿佛这些地方曾是故土,自己不过是翻越千山万水来赴一场约会。

    至于与谁相遇,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她并不在意。她深信自己所能遇见的种种,都是无可避免的。既然如此,何必惧怕,不如深入其中看清命运的端倪。

    她是一个极具性格的女子。六岁开始读书和学琴,不好不坏的成绩和按部就班的考证,却从没喜欢过,不是因为枯燥,而是它们似乎让自己越发的孤单。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终于明白,人是以群分的,没有共同语言,两个人很难成为朋友。

    她身边不乏追逐者,只是很少有人能打动她,不是她要求多高,而是她没有在对方身上获得安全感。

    她并没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者是说好高骛远,她只愿平静地面对生活,和生命中的另一半融洽相处彼此照顾安稳渡完余生。

    她看多了身边发生的悲欢离合,深知人与人之间好的缘分极为难得,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

    她静静地坐在巨大的石块上,看山脚下的城市,高矮不一的楼群密集地矗立着,六朝古都的样子似乎渐渐被时光磨灭。

    她喜欢老城的夏天,可以在高高的城墙边,听说书人说鼓书,或者看一群群蚂蚁忙来忙去,以及在寂静的夜晚,听一只虫子旁如无人的清唱。

    她觉得自己就是夏天里的一只虫子,或者是还长在茧里的蝶蛹,直到有一天等到让自己破茧成蝶的人来成全自己的喜欢和爱。

    有鸟声清脆婉转,像在说一个故事,或者背诵一段诗。

    他曾背诵多大段大段的故事给她听,虽然他面容平凡,但却能让她感觉到他骨子里的清秀。

    他从北方来,身材瘦长白净整洁,言语精炼思维缜密,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他是她所在公司的法律顾问,因为部门工作的原因而接触较多。起初,她对他套路式的谈吐极为反感,后来因为一个小小的案子,他看见了他的柔软。

    案子很简单,无非是原告和被告间因为各自的利益关系而诉之法庭。这一次是原告家庭实在贫困,因为是公司的员工,走投无路之下,找公司请求法律援助,他一口答应下来,哪知道对方的律师是个难啃的骨头,一分钱的利益都不愿放手。最后他翻阅大量法律书籍和文件,几乎是用尽心力为原告获得了较为满意的结果。

    案子结束后,他不仅分文未取,而且还个人捐助了几千元,这让她另眼相看。

    渐渐熟悉以后,他们也会偶尔小聚,他会在周末陪她翻山越岭,或者跟随她去做社工。

    有一次,他大约是在应酬中喝了很多酒,打电话给她,说,苏越,做我女朋友吧。她拿着电话,听见他粗重的呼吸,果断地切断了电话。

    第二天,他来公司办事,远远地对她笑却没有走过来,她知道他是心有芥蒂的。

    她平静地做着手头的工作,没有在意这些外在的行为,她相信,如果是爱,自当会让人奋不顾身。

    时间一晃整个夏天就过去了。她依旧我行我素地工作、学习、旅游和做义工。

    他从那次表白以后,就很少与她单独相见。其实,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只是他表白的方式她不喜欢。

    她想,或许他并不是那个让自己破茧成蝶的人,自己所等的人并没有到来。

    又一个周末,她去超市购买日用品,竟然意外地看见了他,只是他的身边有一个高挑的青春女孩。

    女孩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问,徐子明,她是谁,你以前的女朋友吗?

    他看着苏越,然后对身边的女孩说,不是,她是一只想飞越沧海的美丽蝴蝶。然后转身拉着女孩离开。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听见女孩说,想飞越沧海的蝴蝶,我说,徐子明,她有没有想过,蝴蝶也不过是一只虫子,怎么能飞那么远呢?然后咯咯地笑。

    她看见了他的身体瞬间一僵,然后有迈步远去。

    日子依旧慢慢地过着,她身边也有了新的追求者,是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虽然岁数相当,可她只当他为弟弟。

    大男孩追了一段时间后,自动放弃了。放弃的那天,他执意请她吃饭,分手的时候,他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可我们没有缘分,只能做朋友。但我并不后悔认识你,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因为你让人放松和愉悦。

    她听他这么说,心底不由轻轻一叹,想,所有的自如和悠然都不过是经过繁华后的古董。可这世上又有多少慧眼识珠的人呢?

    她没来由地想起了他,因为他似乎较为懂得自己心里的海水和火焰。

    又是周末,她老人院意外地遇见了他,他看见她并没有意外,只轻轻地说,你来了。

    她微微顿了下,回答到,嗯。

    很晚的时候,两个人从老人院出来,他说,一起吃个饭吧?她没有拒绝。毕竟不是恋人,还可以做朋友。她并不是心胸狭隘的人。

    其实,真的爱了,才会在意,和心胸是否狭隘没有关系。

    从饭馆出来,他们并肩沿着街道一路向前,她打破平静,说,她说的对,蝴蝶也虫子,是我矫情了。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地念诵一段故事,至于是谁写的,或者是不是他自己临时编撰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故事很美,说,一个北方的男孩喜欢上了一个南方的女孩,只是经过很久的来往,两个人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又像是灵犀相通的知己。男孩的家里催他早些落户成家,并且一再给他介绍了女孩来,只是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她。可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旁若无人的淡然从让他心有余悸。

    他打小读书父母离异,母亲独自带着他,后来十六岁的时候,父亲因为生意失败,患上重病,无人照料又回到了家里。

    母亲依旧毫无言语地接纳了父亲,他有一次问母亲,说,他曾那样对我们,你怎么还让他回来。母亲说,这世上,谁人无错。每个人的缘分都是有数的,来来去去都是天意。是龙好,是虫子也好,我们最好自己就好。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如意呢?

    是啊,这世上谁人无错?她曾经质疑过自己的坚持,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庆幸,至少自己是如意地活着的,至于其他,随缘吧。

    他依旧说那个故事,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他说,男孩想带女孩回北方去,因为他深信,只有经历北国的风光和人生的历练,一只夏天的虫子也会无惧风雪,褪去蝴蝶的外衣成为美丽的女神。

    女神?她笑了起来,不禁转过头看他,他诚挚地说,苏越,嫁给我吧!

    她摇摇头,说,当一个人的喜欢还是不是爱的时候,婚姻只会成为枷锁。请我一点时间好吗?然后转身走如人流,消失在他的视线。

    他站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想她的话,不禁笑了起来,是啊,所有的故事都必须有自己的内容,爱情也不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还需要两个人的一起去修行。聚散离合总有时,是所有人都无可躲避的,即使再不舍也得舍,毕竟时光会还原一切的真伪。

    燥热粘稠的空气,让人感觉出这个城市的夏天已到了深处。

    古老的城墙上,攀爬着无数的常春藤,枝叶间似乎有无数的夏虫在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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