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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升温 > 11 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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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一点半,付佳希完成标书的最后修改,并且译成英文版,同时发送给秦禾。

    秦禾秒回:“收到,辛苦。”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到秦禾的夸赞:“真不错,奥斯拓这个项目我们一定势在必行。”

    付佳希长松一口气,充沛的能量灌满全身,近日的疲态一扫而光。

    秦禾又发来信息:“我要出差两日,你负责PPT制作,有问题随时联系。”

    付佳希全身心投入。

    这不仅是秦禾的首战,也是她寻回充沛状态的一个缘点。

    周四,是奥斯拓的正式招标会。

    配套PPT高质量完成,付佳希于周二晚上将定稿发给秦禾。

    间隔十五分钟,秦禾回复一个字:“好。”

    付佳希问:“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公司?”

    后天就是招标会,还有部分细节需要当面确认。

    但直到次日付佳希醒来,手机上也没有秦禾的回复信息。

    岳嘉一上校车的时候,回过头,给了她一个飞吻,稚声高喊,“妈咪加油嗷!”

    付佳希心暖,晨间那缕莫名的担忧被掐灭。

    目送校车拐弯,她才走去自己车边,刚走两步,左脚忽地一撇,顿时剧痛钻心。

    “嘶——”付佳希眼泪飙出,伏腰半天站不直。

    地平整洁,穿的也是平跟鞋,这样竟也能崴脚。

    痛感减小了些,应该无大碍。付佳希继续开车去上班,一瘸一拐地到公司。

    同事纷纷关切,“佳希姐你没事吧?”

    “崴了一下,没事,我喷点药。”付佳希边说边开电脑,“PPT传送一下,十分钟后我们一起去秦总办公室讨论。”

    “佳希姐。”行政部的年轻女孩忽然小声,“秦总他不在。”

    付佳希暂停动作,“出差还没回?”

    “他,他应该不会回了。”女孩艰难相告,“我刚上OA,看到他提交的辞呈。”

    付佳希怔住。

    还未来得及理出头绪,总助叫她,“佳希,请你去徐董办公室。”

    付佳希顾不得崴脚的疼痛,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去,见领导神色凝重,她心里已有了答案。

    “秦禾走得突然决绝,我与他通过一次电话,他只说是个人选择,之后再也无法联系。”徐董既愤怒,又犯愁,“明日就是奥斯拓的招标会,这个时候撂担子不干,真是没点品性。”

    付佳希一片混乱,逼自己冷静,问:“他跳槽去的哪家?”

    “金宇。”

    付佳希的心重重一跳,不可置信,“与我们共同竞标的金宇?”

    “对。”徐董语气沉重无奈,“怕是早有预谋,私下接触达成协议。”

    一旁的特助义愤填膺,“违反行业道德,可以公开他的恶劣行径。”

    徐董摇了摇头,叹气不语。

    付佳希当然明白,长迪证券是行当中的沧海一粟,微不足言,曝光又有何用,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力。换个角度讲,高山流水,攀藤揽葛,那也是人之常情。

    而更重要的,是明日竞标之事。

    秦禾知己知彼,胜算加码。

    付佳希喉咙发堵,此刻思绪难以言表。

    “佳希,奥斯拓的项目……”徐董欲言又止。

    “我上。”她抬起头,坚定道。

    作为标书的撰写者,付佳希对方案内容了如指掌,明天的主讲人角色她自信可以圆满完成。

    事已至此,就当是人生里的诸多条暗沟,跌入最黑黢肮脏的那一条,也只能奋力游划求生,绝不能被其湮没吞噬。

    付佳希从办公室走出,团队沮丧难安,士气大伤。

    她异常冷静,当一切没发生,组织例会,如常推进,继续沟通细节。

    每每心思凝滞时,付佳希便狠掐自己掌心,重责当前,任何感怀都如无用云烟。

    —

    周四九点,奥斯拓金融大楼,招标会如期进行。

    项目体量不算庞大,但涉及海外资产以及外汇清算,是打响招牌以及扩宽市场的优质渠道,各公司趋之若鹜。

    步入会场,秦禾坐在A区第二排,与旁人畅谈。

    这是他失联两天后第一次露面。

    付佳希看向他,没有激烈的愤怒,没有质疑的冲动,她只觉人心炎凉,无论感情还是事业,男人就那样。

    平静落座后,她与秦禾隔开两排距离,彼此视而不见。

    长迪的发言顺序在第五,金宇第三。

    半小时后,秦禾作为金宇代表上台。

    开场白后,正式切入内核讲解,投影展示出PPT,秦禾的台风游刃有余。

    可,听了两分钟,付佳希猛地抬头。

    演示路径,框架构成,方案步骤,以及最有含金量的成本核算,竟跟她的标书七分重合。

    付佳希冷汗如针,手握成拳。

    她无比确定,秦禾窃用长迪的标书内核!

    秦禾经验不俗,表达无懈可击,鞠躬下台,甲方目露赞许。

    付佳希深知已经无路可退。

    她利用第四位发言的时间迅速调整思路,秦禾已占得先机,她只能将原定的讲解内容舍弃切割。

    逆水行舟,临阵磨枪,付佳希深吸一口气,镇定上台——

    “各位好,我是长迪证券的标书主讲人。”

    ……

    十五分钟的发言,付佳希从容结束,下台时亦收获肯定眼神。

    但她明白,突发应急之下,完成度远不及秦禾。

    谜面似已昭然若揭。

    中场休息时间,付佳希咽不下这口气,终于将秦禾堵在洗手间门口。

    进出人员多,纷纷侧目。

    付佳希目光直冷盯住他。

    秦禾有所顾忌,说,“去那边。”

    电梯间,大理石地面被灯带映衬得金碧辉煌。

    秦禾置身明亮璀璨,气定神闲,“师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我已入社会,不是昔日一腔热血的学生,勇敢面对现实吧。”

    付佳希直言不讳,“现实无需面对,只需适应。你屈服的是内心的卑劣。”

    秦禾无谓,“你怎么定义都可以,我不在意。”

    付佳希问,“你的标书内容如此重合,你不怕我举报?”

    “重合?剽窃?抄袭?”秦禾笑,“佳希,不要太天真。我们的内容并无一致,思路的延展也并非是你一人独创,你如何举证?”

    “每一版我都有留存。”付佳希紧抿唇,压抑愤慨,“我当然能够举证。”

    秦禾笑,眼角微挑,“你有留存,我就没有吗?”

    付佳希一怔,反应过来,心如一夜寒雪倾盖的荒漠。

    秦禾从接手此项目时,就已做了布局。

    每一版方案,他亦时间留存,哪怕对簿,他也有充分的理由自证。再加之,刚才的发言,他在前,付佳希在后,众人先入为主,认知上就会存在偏颇。

    崴脚的伤又泛滥疼痛,付佳希觉得每一秒都像站立刀尖。

    秦禾忽然放软态度,“再说,标书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团队小组的共同努力。我不是团队一员吗?每一次会议我没有参与吗?每一版的修改我没给意见吗?而且,今天你的临场应变的确出色,若不是我中途离开,你也得不到这一次崭露头角的机会,不是吗师妹?”

    付佳希只觉胸口要烧燃,“你别这么叫,我没有这么无耻的师兄。”

    说完,她转身离去。

    会场内,招标会继续,但,所有竞标方发言完毕后,最终并未现场揭标。

    主办方给出的理由:

    需经会议审议,明日公布结果。

    会场反应平平,这也是常有之事。

    只是秦禾,脸色几不可微地变了变。

    而付佳希亦心潮澎湃,像深陷洪流之中突然看到一根救命草。

    她立即开车去了一个地方。

    柏丰集团。

    岳靳成正在参与工程部会议,技术总监刚讲解完,他的私人手机在桌面震动。

    岳靳成一看来电人,神色一顿,随即抬手暂停会议。

    他起身,走至百叶窗边接听,“佳希?”

    行政前台刚结束实习期,公事公办,未事先预约,不予通行。付佳希揣着事,心也急,这才主动打给岳靳成。

    行政也料想不到,老板竟然亲自下来接人。

    付佳希迫切,几次想开口,岳靳成一眼看到她不利索的左腿,皱眉问:“怎么了?”

    “小事,昨天崴的。”

    付佳希一瘸一拐,电梯门边,本想单腿蹦进去。

    岳靳成忽地伸手,扶住她手臂,给了她支撑点。

    付佳希激躁的心被臂间的定力抚平了些,液晶屏数字有节奏地跳增,她组织好语言,简述事情始末。

    梯门划开,付佳希下意识要收回手。

    岳靳成执力不让,扶着她直至总裁办公室。

    “所以,你想我出面指控?”

    “标书你给过建议,最核心的成本内容尤其。”付佳希目光燃燃,“他不能将他人成果占为己有!”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岳靳成从壁柜下层拿出一只医药箱,又从嵌入式的小冰箱里拿出冰袋,“我去作证?”

    “对。”

    “敷好。”

    脚踝冰凉,付佳希一激灵。

    “别动。”岳靳成蹲身,按住冰袋,语气四平八稳,“我以什么身份出面?我不是你公司的员工,也非此次投标的参与者。在这种标书中,任何的指标、模型、函数结构,推算路径,都非具有独创性。”

    “可那些就是你的建议!”

    “也只是建议。”岳靳成抬头,目光安定,“行文组织,具体编写,是你们长迪内部的事。再者,我若出面,你觉得对方会不会借力打力,指控标书也非你们‘自行’编制。”

    付佳希紧抿唇瓣,声低微颤,“无耻。”

    岳靳成仰脸,与她双目对视。

    付佳希慢慢转开头,不甘心问:“所以你也要默许这种行径吗?”

    岳靳成:“我能想到的,设局之人又怎会想不到。最后,他拉你入水,扣你一个半斤八两,一丘之貉的歪帽。何况,你不像他,你当下的境况,没有自保之力,你所任职的公司籍籍无名,生存都难,绝不会为了你大动干戈。而他在业内扎根这么多年,事平之后,有的是手段对付你,让你在行业无法立足。”

    付佳希的眼睛如翻腾的怒焰,“听明白了。岳总是在替小人仗势,倒也不用这么吓唬我。”

    岳靳成平静客观,“事已至此,趋利避害,止损也是一种能力。”

    付佳希维持了整整三天的冷静,彻底分崩。

    她推开岳靳成的手,坠地的冰袋在两人间冻裂出一道鸿沟。

    “多谢岳总授课,全是真才实学。”付佳希冷声道,“经验宝贵,但我不认。”

    猛地起身,脚踝上的痛楚加剧。

    她索性脱下高跟,拎在手中,大步流星地离开。

    岳靳成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眸色浓烈,凝默无言。

    —

    最后的希望破灭,付佳希的斗志彻底归零。

    她连公司都不想回,枯坐车内两小时。听歌,广播,刷无营养的短视频放空自我。

    到接孩子的点,她向徐董报备请假。

    领导回:“好好休息,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我代表公司向你致谢。”

    付佳希轻叹一口气,差不多接受了现实。

    次日,她照常上班。

    如无意外,上午十点,就会传来揭标结果。

    而组员们似乎达成了共识,心情平淡,处理工作,一字不提,不对答案抱任何期待。

    付佳希望着桌案上一叠厚厚的资料失神片刻。

    人生里的劳而无功,太多太多。

    “佳希姐!”乍起的一道惊呼声划破沉闷。

    付佳希凝神,“怎么了?”

    “奥斯拓揭标了!”同事激动道:“不是金宇!”

    “什么?”

    “真的,金宇落选。”

    付佳希消化震惊,点开网页,奥斯拓已发公告,出人意料。

    她拨通电话,打给关系要好的业内朋友。

    友人在奥斯拓运营部门,对此事有所了解,“总部Boss正巧过来视察亚洲区工作,标书交到他手中过目。Boss亲自发话,将金宇除名。”

    付佳希问:“给出理由了吗?”

    “给了,他引用了一句古言——巧诈不如拙诚。”

    付佳希一头雾水。

    朋友透露,“听说,商务部门的负责人Lin联络过金宇的秦禾,再三确认,标书是否由您本人亲自把关,编撰。他说是。Lin讲,对于合作方的筛选,诚信是首要。”

    结束通话,付佳希心思忽动。

    她打开网页,不难找到奥斯拓总裁的履历。

    毕业院校,MIT。

    与岳靳成同专业,同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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