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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心跳越轨 > 第124章 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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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尔曼有事先走。

    店主奶奶好心递过来手帕,江乔压了压红肿的眼睛,又一次拨通了裴知鹤的电话。

    只是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还未等他说话。

    只是听到听筒里传来很轻的呼吸声,江乔的泪意又要起来了。

    她拿起另只手扇了扇风,徒劳地让眼眶的热意散一散,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

    “裴知鹤,”她鼻音闷软,带着些极轻微的哑,“我在医学院小广场这家咖啡馆,你来接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一下。

    “好,”听筒里很安静,混合着一点点风声,送来他温润的声线,“要不要先回你住的地方拿东西?”

    对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一字未提。

    也没问她。

    可江乔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小心,也隐约读得懂他在回避些什么。

    她无意识地咬住自己的指关节,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得住话音里的哽咽,“……不要。”

    “我不要回去,”她重复了一遍,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是想你了……我好想你。”

    电话那头彻底静下来。

    几秒钟的空白后,男人微哑的声音才又响起,“……乖,等我十分钟。”

    离见到他,还有十分钟。

    心跳很快,脑子里各种过去的碎片和琐事融成一片潮热的云雾,让她心里又闷又乱。

    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哭肿了的眼睛一定不好看。

    江乔伸手去掏小镜子,才发现今天出门时哪根筋没搭上,包背错了。

    不是随身包,而是前几天工作时候的大包。

    怪不得刚刚一路上都觉得肩膀痛,只因为她连电脑都带着,无意识地背了一路。

    刚刚哭了半天,又被自己蠢笑。

    她根本静不下心,索性从包里把东西都拿出来,准备好好整理一下,借此清空心境。

    笔袋,电脑,一些没来得及的名片。

    还有一摞厚厚的论文集。

    把论文的边角对齐,她正准备把这些立了大功的纸页放回包里,不知为何,莱昂来接机时的那句话又浮现在心头。

    ——“你看过他那些论文了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理所当然,斩钉截铁的一句,“我看过了”。

    但她那时当然已经忘了。

    她看这些论文都是掐头去尾,最多粗略翻看过文章摘要和目录,注意力全都放在正文里的标注。

    剩下的所有附录和别的什么,在她这里都被有意无意地略过了。

    别的什么……

    她突然有了一种预感,白皙的指尖透着粉,怔在原地。

    心跳陡然加速。

    细长的手指重新翻开最上面的那本,从第一页开始翻。

    翻过目录和摘要。

    再往后。

    近乎雪白一片的纸页,只有一行很短的文字,是他的致谢词。

    她的目光落在那行字母上,动作猛地滞住。

    【TO my belOved J.】

    献给我挚爱的J.

    心跳声震耳欲聋,关节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她抖着手指,去翻开其他的十几本论文。

    十几本论文。

    时间跨越了三四年,清一色刊登在世界顶级医学期刊。

    扉页的致谢词整齐划一。

    只在通讯时间是今年十一月的一本上,有了极细微的改变。

    【OnCe again tO J.】

    再一次,献给J.

    明明刚刚还在说哭久了就不漂亮了,但她看着这十几行字,还是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在她甚至还站在另一个人身边,算着日子赶制订婚礼服的时候。

    世上竟有人,给了她这样隐秘而盛大的爱意。

    毫无保留。

    -

    柏林的雪又大了起来。

    裴知鹤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经过咖啡馆前的老教堂。

    有人在弥撒迟到,推开大门进入,门缝里泄出唱诗班纯净的童声和管风琴的福音乐声。

    门外的鸽子惊飞,呼啦啦一片。

    大衣口袋里的手指微冷,紧握着手机。

    刚刚赫尔曼教授发来了消息,说他不留神和她多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小姑娘哭得很可怜,他看了都于心不忍。

    劝他以后时刻牢记做个健全人,不要只做事不长嘴。

    离咖啡馆还差最后几米路,他站在原地顿了一下。

    视线刚投向那扇暖黄色的橱窗,就看见门上挂的圣诞花环微动,一个纤细的人影跑了出来。

    店里铃铛的响声。

    雪地靴踩在地上的碎乱脚步声。

    那抹人影几乎是扑进了他的怀里。

    柔软,鲜活,热气腾腾的潮湿。

    怀里被填满,像是组成他的最后一块拼图,契合得分毫不差。

    刚刚下好的决心全忘了。

    有没有人在看,包有没有落在地上……全都顾不上管了。

    江乔把手伸进裴知鹤敞穿的大衣里,紧紧圈着他的腰,心疼和心动随眼泪汹涌,埋着头闷声抽噎。

    裴知鹤单手撑伞,任着她抱了几秒,才将她的肩膀和腰搂住,拉起衣襟护着,不让冷风吹到她。

    雪下得很温柔,扣在江乔后背的大手缓慢地拍着她,一下一下的。

    他软声哄她,声音却有些哑:“好了不哭了,再哭我要心疼了。”

    “……那你呢,”江乔抱着他地手收紧,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下巴向下流,连声音都断断续续,“裴知鹤……那谁来心疼你呢……”

    江乔滚烫的泪扑簌落下,他的脸在水色里化开,直至模糊不清。

    “你怎么会……这么笨啊。”

    如果他们没有结婚呢。

    他是不是会一直偷偷做她的监护人。

    H是这样……

    那个陪着林嘉平一起去看急诊的夜晚,也是这样。

    他永远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神祗一样降临,然后悄悄消失,好像她根本无需知晓动机和更深的缘由。

    霎那间,她又想起刚刚赫尔曼教授说的。

    三年前的夏天,裴知鹤回国前,本有机会成为这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外籍正教授。

    可他态度果决,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接下了国内的工作邀约。

    她明白,赫尔曼以为的仓促,其实是因为那一年她高考。

    提前批录志愿录得早。

    裴知鹤做决定回京大和京附医入职,正好是她录取通知书刚收到,在群里晒了照片的那天。

    感觉她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裴知鹤腾出一只手,从肩膀滑到她的下巴,垂下眼眸,很轻地亲吻她泛红的眼睛。

    “奖学金捐助人的事,本来就不准备瞒你,”他指腹在她湿漉漉的卧蚕上摩挲,声音低沉而和缓,“我写了纸条,和车票一起放进圣诞日历,本来准备的是今天和你一起来这里,把一切都告诉你。”

    “只是没想到,计划被打乱了。”

    他像是提醒了她。

    江乔抬眸看他,惯性的眼泪还没止住,嗓子哑得不行,“你平时,写字才不是那个样子。”

    她在医院见到那瓶蓝灰色墨水的时候,还特意比对过的。

    有的人能写出好几种字迹,但总是能从细枝末节看出,还是一个人写的。

    但H……是真的像另外一个人,这也是她当初完全没认出来的原因。

    裴知鹤勾了勾唇,像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

    他垂下长睫,看着她,没有丝毫忸怩地承认,“嗯,怕你认出来,所以特意用左手写的。”

    江乔咬了咬下唇。

    她又想流眼泪了。

    问出口之前,她已经有了猜测,但听他亲口说出来,那种窒息般的酸涩依然无以复加。

    她眼眶的酸意涌上来,顺着四肢百骸游走,非要说些做些什么,才能把起伏的情绪压下去,“我不怕你了,裴知鹤。”

    “……胆小鬼。”

    江乔蓦地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软热的唇覆上他漂亮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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