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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夏这一嗓门产生了一串的联动效果。

    池太守和夏长史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花一棠骂了句“啖狗屎”,和凌芝颜几乎同时跳起身,靳若差点闪了腰,窗口的林随安扭头问了一句,“尸体具体在哪?”

    木夏:“听说在太白坊,西岛街,花氏造纸坊前。”

    花二木:“啥?!”

    七个重孙子拍案而起。

    林随安点头,表示知道了,本想从楼梯下去,但一回想张仪楼诡异的环形楼梯设计,只怕还没到一楼自己先转吐了,当机立断翻窗一跃而出。

    这一跃可不得了,众人皆被吓掉了魂,要知道这可是张仪楼的顶层,楼高十八丈有余,人若是掉下去,定会摔成肉饼。

    花一棠脸都白了,一阵风冲到窗边,但见林随安一路咔咔咔踩着黑油瓦奔到了飞檐边缘,纵身又是一跃,稳稳落在下一层的飞檐上,再跑再跃,如此循环往复,轻轻松松到了二层楼,拽着银铃飞身荡起,仿若飞鸟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飘到了对街民居屋顶,继续踩着屋顶瓦片奔向了太白坊。

    凌芝颜脑袋一热也想翻窗追下去,幸好最后关头仅存的理智制止了他,如此高度如此距离,除了林娘子,估计也只有云中月的轻功能平安落地,当即放弃改走楼梯。

    靳若觉得自己的功夫大约可以效仿师父不走寻常路,无奈今天吃的实在太多了,肚子圆得像个球,沉甸甸的,甚是影响发挥,评估之后,还是跟随凌司直大人比较保险。

    花一棠盯着林随安平安过了坊桥,这才松了口气,回头一瞧,花二木一家和池、夏二人都吓傻了,指着窗户尖叫,“林娘子飞下去了!这么高的楼,嗖一下就飞下去了!这还是人吗?!”

    类似的评价花一棠早就听腻了,实在懒得解释,啪一声合上扇子,开始有条不紊布置,“木夏,速回九十九宅请方大夫去太白坊;花氏子弟派人去城内所有花氏铺子报信,加强戒备,以防有人趁机在花氏的地盘闹事作乱,中衢西街的蜀纸铺子尤其要小心;花二木,你随我去太白坊。”

    木夏应声奔出,众重孙子们如梦初醒,这种时候还不忘向花一棠先行礼再离开。

    花一棠提醒池太守,“花某即刻出发去现场,烦请池公派人回府衙让衙吏和不良人前来支援。”

    夏长史举手:“我我我我去!楼下有马车!”

    池太守抹了把汗:“池某与花参军同去!”

    林随安现在感觉十分良好。

    自诚县的最后决战之后,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快的速度奔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与大脑融合得越来越完美了,速度更快,灵敏性更强,跃起时滞空时间加长一倍,整个身体轻盈得像一片羽毛。

    林随安清楚地知道,这一次的改变源于心境的变化,心变得豁达了,心和肺的面积变大了,心肺功能自然就增强了,一呼一吸之间,益都丰沛的水汽涌入胸腔,清凌凌的,风拂过耳畔,飞一般自由。

    数个纵身飞跃之后,林随安看到了太白坊,一座长满青苔的石拱桥将两坊连接起来,桥下就是浣花溪,溪水流速缓慢,映着天色,亮白如银,桥上和溪边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穿着短衣短靠的造纸工匠,探着头向下游方向看,林随安挤进人群过了桥,又跃上街边屋顶,朝着人多方向奔去,很快就看到了花氏造纸坊豪华夸张的牌匾,更多人挤在造纸坊门前,围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有人高呼“不要挤了,没什么好看的!”,有人喊“已经报官了,不良人马上就来了,靠边靠边!”,但好事的人还是越聚越多,林随安站在屋顶上看得清楚,心道不妙,且不说安全问题,这么多人定会破坏现场,当即纵身踏空而起,高喝道:“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话音未落,人已落下,一身烈烈风尘震得千净发出激昂的刀鸣。

    围观百姓正看得热闹,突然天降一个小娘子,身佩横刀,眉眼带煞,一看就不是善茬,加上又口呼官府办案,立即纷纷后退,让出一大片空地。

    空地中央,放着一个湿漉漉的大木箱,黑色的漆面,表面还在滴水,箱子没有上锁,箱盖被掀开了,一角绿色的披帛挂在箱外。

    林随安扫望四周,确认无人再敢上前后,迈步走到了箱子边。

    箱子很大,宽过四尺,差不多有半人多长,木质厚实,做工精细,箱子外面是湿的,内里基本都是干的,从林随安的位置看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碧绿色的披帛,然后是嫩黄色的裙摆,披帛和裙摆都团成了一团,露出一只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脚跟紧紧贴着小腿,脚腕已经变形,像是被硬生生折叠过来的,腰身扭了个方向,成了一个很怪异的姿势,下半身侧着,上半身平躺着。

    往上,是女子常穿的坦领半臂,然后是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前,林随安慢慢移步,看到了死者的脸,苍白、小巧、一双眼睛大大地睁着,空洞地望着阴沉天空。

    林随安没料到死者竟是睁眼的,毫无防备之下直直对上了尸体的瞳孔,刺耳的白光闪过脑海,眼前幻化出一片黑暗。

    又不是完全的黑暗。

    黑暗中隐隐透出点点光来,像黑布上洒了几颗发光的芝麻,芝麻颤了颤,渐渐胀|大,变成了光源,耳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和沉重的呼吸声,距离很近,甚至无法分辨是自己的声音还是身边有其他人,突然,一只手穿破黑暗高高伸了上去,黑暗若蛋壳四分五裂,整个人向上一拔,破壳而出,手指一下一下挖入地面,磨掉了指甲,血肉模糊,缓缓爬向了光的来处……

    “林娘子,小心!”

    凌芝颜的声音突然响起,林随安一个激灵退出金手指幻境,只觉脑后一股劲风袭来,有人背后偷袭,条件反射抖刀出鞘,刀背贴着脖颈逆缠一圈,当一声荡开了偷袭,岂料那人不死心,第二招如影随形,朝着林随安的脖颈又劈了过来。

    千净既已出鞘,岂容他人放肆!

    林随安连头都没回,微一侧头避开杀招,左手三指听风辨位捏住对方刀尖,右手顺势递出,千净顺缠翻转搅断敌人刀身,弓步沉腰,反手击出刀柄,咚一声将偷袭人狠狠撞了出去。

    一连串动作不过弹指之间,偷袭之人重重落地之时,林随安恰好接住抛出的刀鞘,摆了个帅气的收刀造型。

    吃瓜百姓目瞪口呆,口中“哇哦哇哦”。

    “林娘子,你没事——”满头大汗赶来的凌芝颜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咳,没事就好。”

    “适才千钧一发,甚是危险,”林随安抱拳,“多谢凌司直提醒。”

    凌芝颜:“……林娘子客气了。”

    哪里危险了?他只看到林随安将那个背后偷袭的家伙揍成了一朵喷血的烟花。

    “什么玩意儿,竟敢偷袭我师父!”靳若挤进人群,将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拖了过来,“找死吗?”

    不想那人比靳若还嚣张,啐了口血沫子指着林随安厉喝,“哪里来的杂碎东西,竟敢阻挠官府办案,活腻了吗?!”

    林随安这才发现“偷袭者”居然穿着一身官袍,浅绿色,若是没记错的话,浅绿是七品官,啊嘞?

    “来人,速速将这几个杂碎擒回府衙,我要好好审审!”

    十几个不良人挥舞着铁尺推搡着冲入人群,将林随安、凌芝颜和靳若团团围在中央,凌芝颜面色一沉,亮出令牌,“大理寺办案,何人敢造次?”

    这一亮身份,不良人都怔住了。

    “快住手!全都给我住手!”池太守提着袍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连连拍着胸口半晌才倒过气来,“凌司直、林娘子,都是误会,这位是益都司兵参军吴正清,现兼任司法参军一职,定是有人报官,他才带人来查探的。”又忙朝那位吴参军使眼色,“还不速速向林娘子和凌司直赔罪?!”

    “林娘子?”吴正清抹去嘴角的血,“你就是花氏的林随安?”

    林随安抱刀施礼,“适才唐突了,还望吴参军莫要见怪。”

    吴正清眼皮一动,眸光闪动,露出笑脸,“原来是林娘子,真是好俊的功夫啊。”高高抱拳,“吴某输得心服口服。”

    说实话,这个吴正清长得不算好看,但也不算丑,高高瘦瘦,五官平平,配上一身官服官靴,在人群里也算亮眼,称赞林随安时的口气也算真诚,但林随安就是在他的口气里感受到了一种不舒服的气息,尤其在他说“好俊的功夫”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飞快在林随安的脸上和身上流连一圈,眼神冒犯,令人作呕。

    这种气息一闪而逝,几乎令人难以察觉,他自以为伪装得很完美,若无其事命令不良人驱散围观百姓,恭敬向凌芝颜施礼。

    林随安心中嗤笑一声,脚尖挑起一颗石子飞出,轻飘飘击在了吴正清的下|半身,吴正清正说“久仰凌司直大名”,嗷一声捂着某个部位跪在了地上,正对面的凌芝颜身手矫健侧身避过,好死不死,正好被姗姗来迟的花一棠赶了个正着。

    “啊呀呀!”花一棠以扇遮口,摆了个受宠若惊的造型,扯着大嗓门叫道,“花二木,快瞧瞧这又是哪个孙子啊?!”

    花二木躬身一看,大惊失色,忙扶起吴正清:“啊呀呀,这不是吴参军吗?何故行此大礼啊?快快请起!”

    吴正清疼得脸都变形了,根本直不起腰,口中呜呜乱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一棠歪头瞅了瞅,“真不是孙子?”

    花二木:“四爷爷,真不是。咱们花氏哪能有这么丑的孙子。”

    厚道的凌司直大人表示深切关心,“吴参军这般——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靳若锦上添花:“我认识一个治隐疾的名医,要不给花参军介绍一下?”

    吴正清的脸绿了。

    维持秩序的不良人们实在忍不住,噗嗤噗嗤笑成一片。

    林随安垂眼笑了:这帮家伙果然是跟花一棠学坏了。

    池太守被一堆“爷爷、孙子”的称呼搞得满头雾水,眼看着吴正清的脸越来越绿,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莫非这吴参军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症?

    “让开!”

    脸白似鬼的红衣男子风风火火撞开池太守,背着大木箱径直走向了装尸体的箱子,池太守大惊失色,“你是什么人——诶?”

    红衣男子冷冷扫过来一眼,中指勾出仵作名牌甩了一圈,池太守闭嘴了。

    血染红衣,面似无常,这位定然就是传闻中的大理寺特等仵作方刻。听闻此人验尸技术出神入化,能把死人验成活的——啊呸,是能与死人聊天对话。

    池太守十分欣慰:一个花家四郎来任职,带来了一整个团队,府衙只需支付一份俸禄,真是太值了。

    方刻的初检速度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给出了初步结论。

    “死者女性,身份不明,年纪二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大约八到十二个时辰之间,结膜有瘀斑,颈部有宽浅凹痕,应是被人以索状物勒杀,凶器应该是两指粗细的绳索,死后被人放入木箱,更详细的需将尸身运回府衙再验。”

    方刻顿了顿,漆黑的眼珠子转向了花一棠,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笑,“尸身右大腿|根内侧,有一处桃花烙。”

    林随安:“……”

    她没听错吧?什么花什么烙?

    “桃花烙?!怎么可能有桃花烙?!”池太守面色大变。

    凌芝颜的脸色也变了,花一棠眨了眨眼,扇子敲了敲凌芝颜的肩膀,“这桃花烙莫非有什么讲究?”

    凌芝颜吸了口气,神色凝重道,“五年前,益都城曾出现过一个连环杀手,十四个月连续奸|杀女子共一十七人,所有尸体的右大腿|根部都有一个桃花烙印,被称为:桃花杀|人|魔。”

    小剧场

    花一棠:啊呀,来迟了,没看清这个吴参军到底干了啥,但凡是惹林随安生气的,肯定都是臭狗屎!先骂一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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