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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心尖意 > 心尖意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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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音走入院内,依旧没见到官员,可能告假的比比皆是,近来只怕都能躲则躲了。

    胜雨跟来,方才在香料铺中所见仿若无事发生,一个字都没说,只提醒道:“夫人,北面好似有声音了,许是总管府已准备巡游,可登高远观。”

    舜音随口“嗯”一声,解了披风递给她,走入前面最高的一座楼阁,去了二层。

    就近入了一间空荡屋中,她只在里面站着,并未去看外面景象,才平息稍许的心思又在翻涌。

    只片刻,脚步声响,自下而上接近,紧跟着门被推开,穆长洲走了进来。

    胜雨在外带上门,及时退去了。

    舜音转身看着他:“都安排好了?”

    穆长洲点头。

    总管府让他负责护行,是刻意为之,他反倒要担心总管府自己安排人行刺,再来一次栽赃,自然要亲自安排。

    舜音突兀问:“你抓了陆迢?”

    穆长洲看过来:“你知道了?”

    她说:“刚知道。”

    穆长洲声渐沉:“他要尽刺史之责我不拦,但无凭无据通知长安,来了人只会先查你我,除非你想封家的事还没查清就节外生枝。”

    舜音低声说:“我知道,这也不是我真正在意的。”

    穆长洲想起她昨日营帐里被打断的话,走近一步:“你在意什么?”

    舜音眼睫微动,抿了一下唇,才说:“我在意的是你对中原如何。”

    穆长洲头往下低,眉眼沉凝,盯住她:“你觉得我会对中原如何?”

    舜音目光缓动,想起令狐拓说是他将河西一步步变成如今与中原壁垒分明的模样,陆正念说亲眼见过他抓了很多中原官员,她自己刚来时也亲眼见过他抓了中原探子,那也早非第一次。

    这里面定有总管府的要求,她只担心他也有了心思。

    她声音放轻:“我与你数次出生入死,不相信一个会让我好好活下去的人会做出恶逆之事,对那罪名我不会轻信。”她顿一下,“可你罪名已经定了,功名也没了,中原已夺去你该有的一切,你又是否对中原还……”

    穆长洲说:“你更在意的是我会不会反?”

    舜音手指一缩,张了张唇,低语:“我至今不知你要的是什么,你要权势,到底要到哪一步?”

    穆长洲牢牢盯着她,眉眼沉压,脸上几乎看不出神情:“若我真反,你是否就后悔回来了?”

    舜音呼吸顿时紧促,忽而想起昨日令狐拓那句“希望你夫人将来没有后悔那日”,手上揪紧衣摆,竟往后退了一步。

    穆长洲一手伸到她腰后,重重一按,又将她按回来,直扣到身前:“若我真反,你会不会弃我而去?”

    舜音撞入他胸膛,正对着他受伤的肩窝,鼻尖嗅到一阵药味,混着轻微的血腥味,止不住一声接一声喘息,眼看着他,淡声说:“会。”

    穆长洲头更低,声压在齿间:“若先前有孕是真的,也会?”

    舜音脸色更淡:“会。”

    穆长洲缓缓直起身,什么都没说,衣襟却被一把抓住了。

    舜音一手抓着他的衣襟,忽而急切:“你不能反,我也不信你真要反!”

    穆长洲身顿住,看着她脸,又看向她抓紧的手指,那指尖几乎用力到泛白。

    他胸口渐渐起伏,猛然低头含住她唇,近乎急乱地挤进她口中,去缠她的舌。

    舜音呼吸刚一窒,他却已松开,喘气说:“我告诉你我要什么。”说完一把拉住她,大步走去窗边。

    窗户被推开道缝,她被他抱住腰,看出去。

    天色渐暮,街道却热闹渐起,自北而来的巡游队伍正从街道上缓缓经过,侍从们不断抛撒着钱币,百姓们渐渐聚集。

    正中一辆马车,华盖垂帐,风吹过,露出里面刘氏胡衣华贵的坐影。

    穆长洲一手轻轻拨过她脸,让她往那里看:“我觉得你比她适合坐在那里。”他低头,贴近她耳边,“我要让你成为河西十四州的女主人。”

    舜音一怔,转头看他,正对上他看来的双眼,他轻轻动唇:知道我要什么了?

    他要凉州总管之位。

    第八十一章

    按照往年惯例, 总管寿辰巡游自傍晚开始,要一直持续到晚上。

    巡游之时,两列侍从会一路沿街撒钱, 百姓们恭祝着好话争相上前哄抢。直至穿过主城大街,总管还要亲去城中寺院敬香, 最后再亲去祭坛祭拜, 为辖下各州祈福, 以求河西之地年年繁华富庶。

    当然,今年做这一切的,都只是刘氏一人。

    天色已晚,护行的队伍严密得似风也钻不入, 以至于百姓们也不得近前。

    侍从们撒钱卖力,百姓们只能在外围哄抢,又不见总管本人,周遭气氛也不太对,好话难免说得敷衍, 看似热闹, 比起往常却可说冷清。

    终于,待街头灯火次第亮起, 总管府的巡游车驾自祭坛前返回, 往城北返行,此行才快结束。

    过官署前,车驾停顿。

    垂帐被掀起,刘氏自内看出来,盯着前方:“军司这几日真是忙碌, 还时刻不忘带着夫人在旁。”

    穆长洲就在车前路上,乌袍黑靴, 长身直立,肩映灯火,雅然抬手施礼:“总管夫人近来也忙碌,当保重身体。”

    舜音跟在他身旁,挽着披帛,敛裙跟着垂首见礼,灯火照不出她低垂眉目的脸,只照出她如云挽堆的乌发。

    无人挑破连日来这一桩桩的事,大概是几乎已经摆至台面,也无须再挑破了。

    刘氏目光来回扫过二人,也不知是不是灯火之故,脸上似覆了层青灰般阴沉:“好,你二人也多保重。”

    垂帐被她一甩手放下,车驾立即往前,再不停顿。

    穆长洲伸手握住舜音手臂,往后一步,带着她退让开。

    舜音此时才抬起头,朝眼前缓缓经过的队伍看了一眼,又看向他。

    之前在那楼阁之上说的话仍在耳边,他此刻却能平静等候在此,还向刘氏见礼。

    穆长洲眼神看来,注视她一瞬,握紧她手臂说:“走。”

    眼前队伍已渐渐离远,舜音被他往身边拉了一把,跟随他去上马。

    军司府里安静了几日,今日人马俱回。

    胜雨脚步匆匆地进了府门,唤人在廊前多掌了两盏灯。

    昌风紧跟在后,领了人出去,为军司和夫人牵马。

    穆长洲跨入府门,一直走到后院门口,停住,转头看着舜音:“现在心定了?”

    舜音跟着走来,轻微点头。

    不知为何,他说出目的的那一瞬,她心里反而踏实许多。

    明明眼下情形十分不利,以他戴罪之身,想要总管之位也艰难,可那些先前一直翻涌不断的心绪竟都跟着平息了。

    左右无人,她走近,在他身前问:“你要这位置,是为了郡公府?”

    穆长洲背对院内灯火,被照出清晰的耳廓和脸侧边线,却看不清神情:“是,但不止。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迟早你会知道一切。”

    舜音稍稍停顿,再点头,比之前用力许多,又说一遍:“好,我会等着。”为了封家的真相她可以等六年,不至于这等不了。

    穆长洲似也顿了一瞬,才动了脚步,手又伸来,带她往里。

    还没进去,昌风匆匆追来:“军司,胡番头赶来报讯。”

    穆长洲停步,手在舜音背后一按:“我很快回来。”

    舜音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阔步走远,往前院看,依稀能听见几声胡孛儿的声音,也不知来报什么讯。

    几乎没有停顿,跟着就传来了马嘶声,穆长洲刚回来,似又骑上马,带着胡孛儿一起出府走了。

    只这点动静,府上很快就安静下来。

    入夜时,胜雨着人送了沐浴的热水入主屋。

    舜音彻底梳洗了一番,坐去榻上,才想起只过去了短短三两日,被一件接一件的事紧迫压来,都快没有喘息之机,竟像是已经过了很久。

    她一手撑着额头,想着胡孛儿忽然来报讯的事,心底暗忖:难道是总管府又有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飘摇着灯火。

    舜音睁眼,身侧是男人端坐的身影,一身袍衫整肃,侧脸被一旁竖立的灯火照得明亮,挺鼻薄唇都被浸润出暖黄,一条手臂还撑在她腰侧,撑着她睡着时斜倚的身躯。

    自然是穆长洲。

    她才知他已回来,看一圈屋里,自己睡了不久,但离他说很快回来还是过去太久了,朝他身上看,他另一只手里牵着份卷轴搭在膝上,是份舆图。

    穆长洲撑着她的那条手臂忽在她腰侧一收,转头说:“醒了却不开口?”

    舜音一下抵到他肩,彻底清醒了,刚好看见那份舆图,是凉州舆图,凉州地形他根本无需多看,偏偏此时却像是已看了许久。她忍不住问:“真是总管府又有动静了?”

    穆长洲唇边一抹冷嘲:“总管府的直属兵马已调动了。”

    舜音一愣:“这么快?”紧跟着回味过来,“你先前出府,就是因为这消息?”

    穆长洲颔首:“我已亲自去看过,确实动了。”他手指点在舆图上,微微划了半圈,又将舆图一卷,按在一边,意有所指般说,“行事这般急切,一步接一步不停,大概是总管府里本身已很急。”

    舜音想起寿宴当晚总管在数盏灯火下也难掩晦暗的脸,低低说:“莫非总管……”

    穆长洲目光看来,没有直言,但彼此心照不宣。

    也许总管比先前看到的境况还差,甚至已时日不多了。

    沉寂忽被打断,昌风在门外急急唤:“军司,张佐史和胡番头都来了。”

    舜音身侧一动,看过去,他似乎一直就在等着。

    刚要抽手起身,穆长洲停住,转头看着她脸。

    自返回凉州后,几乎没有一日太平,连日奔波,提心吊胆,舜音的下颌都尖了许多,衣襟微松,隐约露出的锁骨也突出,只双眼依旧黑亮,正看着他。

    他手在她腰侧揉过,只觉她更瘦了,脸不禁贴近,呼吸微微沉坠,但马上又抽回了手,低声说:“没事,接着睡吧。”说完起身,大步出去。

    舜音腰上被他掌心揉出一阵温热,看他走了竟怔了怔,方才已觉出他靠近,他却又及时忍住走了,顺一下气息,不禁蹙眉,哪里会没事?

    睡意全无,这偌大凉州也早已没有容她安睡之处。她定定坐了一瞬,站起身,迅速整理衣襟,快步出了屋门。

    军司府的前院几乎没有掌灯,只前厅里有灯火,也只一左一右两盏,隐蔽而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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