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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余生有点甜 > 68.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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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川心神激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才说:“以前的事你问都不问?”

    “不问!”

    田孜回答得非常利落:“以前的你和我没关系,我也管不着,至于以后......”

    她看看他:“我对你有信心!”

    何川方向盘一抖,车立刻在路上拐了个S形,响起一阵刺耳的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不知怎地眼眶有点热,嘴里却在抱怨:“下次说这种肉麻话的时候预告一下,我这小心脏被你虐惯了,一下子有点受不了!”

    田孜抿着嘴笑,沉默了一会儿,何川突然说:“你变了!”

    田孜明知故问:“怎么变了!”

    何川:“说不上来,变得...嗯...有点霸道总裁了。”

    “我喜欢!”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田孜打开车窗,烈烈的山风立刻灌了进来,撩起她的长发,就像情人温柔的手。

    她是变了,白静那样美艳不可方物的人她都没放在眼里,这个底气既是何川给的,也是受她妈启发:我要我就争,不要就丢,何苦缩手缩脚,瞻前顾后?

    何川把她送到楼下,叮嘱道:“你把户口本准备好,明早我接你去民政局!”

    田孜轻轻瞟他一眼,说:“要不要这么性急?仪式感!仪式感!”

    何川挠头,也是,好歹也得弄个求婚仪式啥的。

    他说:“咳,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嘛!”

    田孜嗔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急也没用!”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心甜蜜,带点蛮横,是被偏爱时的有恃无恐,不想竟一语成谶。

    没过多久,何川去美国出差,走之前还和她在那里腻腻歪歪,你侬我侬,说一回来就去领证,田孜和他淘气,说:“那可不一定,哪天下雪就哪天去领证。”

    她对初雪的那点子浪漫的执念还没过去。

    何川起急了,摁着她不放,一直到她松口求饶才放了她一马。

    田孜温柔地帮他擦热气腾腾的额头,说:“至于吗?”

    何川累得眼皮都不想撩,从鼻子里喷出一口长气,说:“至于!”

    昨日种种,犹在眼前,可去了美国的何川突然失联了。

    开始田孜还浑不在意,以为他工作忙,到了第五天才回过味来,一定出大事了。

    她疯狂地给他打电话,通过各种途径在网上给他留言,却都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她慌乱起来,心里像有团火在烧,立刻开车去了他的老宅,熟悉的两扇大门关得紧紧的,从门缝依稀能看到一院子的枯枝落叶,随着秋风在地面上胡乱翻滚——人并没有回来。

    她打电话给大陈,还有她知道的几个何川的死党,却一直打不通,事情这样异常,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心惊胆战的一周过去,她直接瘦了五斤,还在强撑着上班,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她甚至开始留意空难的消息,又考虑去报警,但人在国外肯定行不通,那是不是要找大使馆?......。

    正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非常简短的电子邮件:田孜,对不起,恐怕娶不了你了!

    没有署名,但分明是何川。

    她的眼泪立刻滚滚而下,一颗颗滴到键盘上,晕染了一大片。

    她狠狠地发了两个字过去:“混蛋!”全世界都在找何川,股市崩盘了,每个人都面如土色,就连朱浩宁都找她打听消息,她只能机械地摇头,摇头再摇头。

    她那个岁月静好的世界如同一场梦,黄粱还没有熟就天崩地裂了。

    “他不是很有钱吗?”

    她咬着后牙槽问朱浩宁。

    朱浩宁搓搓手,脸色凝重:“一个股市,一个赌场,再多的钱一夜之间都能散尽。”

    “散尽就散尽,他不是还有其它投资吗?总能混口饭吃吧?”

    田孜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闪着最后一丝希冀。

    哪里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朱浩宁不说话,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说:“我也是刚知道,他这次麻烦大了,自己赔个底朝天不说,还把客户的投资弄得血本无归。他呀,还是太自信,之前和他们签了个什么协议,人家现在告到他坐牢都是有可能的。

    听说他最近到处拆东墙补西墙,偏偏又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把他的要变现的股份房子使劲往死里压价,真是墙倒众人推......”

    他无限唏嘘,田孜越听心越凉,到最后如坠冰窖,她无法想象骄傲狂妄如他一夜之间落魄是什么样的滋味,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又是什么样的滋味,想一想心都像被剜了一块儿一样疼。

    沉默了片刻,她艰难地问:“这么说他已经回国了?”

    “回国?”

    朱浩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他一直都没有出去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怕你担心撒了谎。其实刚开始都以为是小问题,大不了断尾求生,谁知道多诺米骨牌似地,一碰全都崩了,摧枯拉朽,哗啦啦大厦就倒了,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推着。

    现在他能变卖的都卖了,窟窿还是补不上,就剩个老宅了,他发了狠话,宁可破产坐牢都不卖!......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咳,我这里不是还有点他的股份吗?这两天他联系我想让我吃下,我要有这能力,还用他开口?先前跟着他投资,我也是赔得一夜回到解放前,现在手上那点流动资金,还不够公司三个月运转的。

    怎么办?只能往外转,看有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个时候,肯定是白菜价,白白便宜了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

    说到后面咬牙切齿,颇有些同仇敌忾的味道,这倒是真的,公司是他一手带大的,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

    田孜反而平静下来了,问:“他那点股份能卖多少钱?”

    “操,这两天有人来谈,居然压到两百三十万,以前至少五百万起,就这还跩得跟二五八万似地。何川发话了,这个价也让我往外抛,虎落平阳被犬欺,我tmd的简直想杀人......”

    朱浩宁额头青筋直跳,第一次这么失态。

    “那你卖给我吧!”

    田孜突然说:“给我一周时间,我手上还有两套房,凑凑应该差不太多。”

    “什么?”

    “你买它干啥?这么着急房子能出手吗?”

    朱浩宁一脸怀疑。

    “我去找朋友想想办法,说不定能行,不说了,我现在就去!”

    田孜抓起包就走,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他:“何川爱面子,您千万别说漏了,等这个事平复下来我再缓缓给他讲。”

    朱浩宁应了一声,突然问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最风光的时候不见你往前凑,怎么现在......”

    朱浩宁眼中闪着疑惑。

    田孜笑一笑,说:“因为我对他有信心!”

    田孜风风火火地走了,朱浩宁在后面幽幽地叹了一声,何川倒是个有福气的,没看走眼。

    田孜去找罗小虎,今非昔比,现在想见他一面并不容易,从保安到秘书连闯了好几关,还在会客室巴巴坐了很久冷板凳,半个小时后才被请到了办公室。

    罗小虎冷着脸挥挥手,等秘书退出去后亲自把门锁了,又拉下百叶窗,再看田孜时整张脸柔和了很多。

    他说:“对不住了,最近我舅那边闹腾得厉害,外面那些人说不清哪个是眼线,不得不掩着些,你快坐!”

    他的头发全梳了上去,露出宽宽的额头,虽然在笑,却有些不怒而威的架势,看着比他的实际年纪最少要大个四五岁,忧思催人老啊!

    田孜心急如焚,并不绕弯子,从包里拿出两个红色的房产证放到桌上,说:“小虎,我遇到麻烦了,你人脉广,看能不能帮我找到买家,这两套房子的位置格局都是最好的,应该不难卖。”

    罗小虎沉默了,看看房产证又抬头看看她,目光来回了好几次,田孜不明就里,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生怕他不应。

    好一会儿他说:“值得吗?”

    啊?

    田孜愣了一下。

    罗小虎索性挑破:“为了何川值得吗?”

    他竟然都知道。

    田孜的喉咙一下子被堵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当然值得,我要给他留个东山再起的念想。”

    罗小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世界上没有谁比他了解她,了解她是怎样一口面包一口矿泉水地做成订单,然后靠一单一单微薄的提成攒齐的首付;了解她是怎样咬紧牙根摇摇晃晃在生活的重击下站起来,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了解她好不容易过了两天舒心的日子,刚展开笑颜又瞬间被灾难选中......

    他都知道的,她低头时藏好的眼泪,她咬牙迸发出的力量,她最近的春风得意,她和何川的越行越近,......

    他俩都不受上天的待见,在各自命运的乱流里挣扎,很多次他觉得他们已经很近很近了,近得他可以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别怕,我在呢,可马上又一个巨浪打过来,把他们远远地冲开了。

    他看着她不服输地抗争,自救,仿佛看到了灯塔发出的光,幽幽的,摇曳的,却永不熄灭,仿佛也给他灌注了直面惨淡人生的力量。

    她好不容易上岸了,却又要为个不靠谱的男人倾其所有,值得吗?

    当然不,她值得更好的!只是现在的他被舅舅逼到角落里,自顾不暇,连说这样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罗小虎暗自咬牙,压下心里澎湃激荡的情绪,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两套房子救不了他的。”

    “小虎,你别管,帮我尽快联系卖家好吗?便宜点也行!”

    田孜非常固执,一脸迫切。

    罗小虎忍不住叹气:“没用的,何川明摆是被人下了套。炒期货嘛,亏就亏了,哪会有这么大动静?再说了,他搞投资这么多年,不会头脑发热到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这一环接一环的,肯定是得罪人了,要致他于死地才罢休的那种。”

    原来如此,田孜的心顿时变得哇凉哇凉的,连眼睛都呆滞了。

    罗小虎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微微痉挛。

    他心里大为不忍,劝道:“放弃他吧,田孜,你需要一个能帮你挡风遮雨的男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乌黑的瞳仁里燃烧着炽热的火苗,“等我”两个字涌上舌尖又咽了下去。

    田孜抽出手,站起身,表情还有点恍惚,眼神却是坚定的,她说:“小虎,你不要劝我了,我心已决,就算他坐牢我也会等他出来的,房子的事就麻烦你了,我等你的消息。”

    摇摇晃晃地要往外走。

    罗小虎大为震动,又非常无奈,看她弱不禁风如同一缕幽魂的样子,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他叫住她,却不说话,两只手在膝盖上紧紧握成了拳头,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田孜虽然不明状况,却出奇地有耐心,只管灼灼地盯着他,等他说话。

    终于,罗小虎开口了:“或许,你可以找周子非谈谈,恍惚听说陈宝珠有插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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