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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六相全功 > 第四百六十三章 陈家木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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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瑶听见说是河里漂下来了个孩子,忙催我起来,道:“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应了一声,忙披衣起来,到了院子里,见弘智和老二正在攀谈,x

    老爹问弘智道:“夜里是你当值?”

    弘智道:“我和五弟当值,带着金丁巡夜。”

    老爹道:“怎么回事?”

    弘智道:“也是怪事,半夜里七婶睡不着觉,寻思着把一件衣服洗了,就提了个桶到河里灌水,然后就瞧见个东西顺水漂着,仔细一瞅,是个婴儿裹在被褥里,下面垫了个小木筐子。七婶就喊了起来,金丁们听见,忙过去看,又报了我和五弟,五弟下水把孩子捞了上来,我瞧见那婴儿的脸上有血迹,木框里也有,怕有些古怪,就先让他们看着,我过来禀告族长。”

    老爹道:“过去瞧瞧。”又对老二说道:“你就在家里,郑玲也快生了,诸事不便。”

    老二应了一声,我跟着老爹出去了。

    到了河边,见五弟陈弘仁和七婶都在,七婶怀里抱着个孩子,正在哄。

    走近了,七婶说道:“天可怜见,这孩子怕是刚出生没几天,也不知道遭了啥罪,被亲爹娘给抛了。族长,您说说,这爹娘得多狠心,才把亲生孩子丢到河里去?”

    我凑过去看那婴儿,果然像是刚出生几日的模样,脸上有些血迹,却不是他的,而是沾上去的,此时此刻,睡得正安详。

    老爹仔细看了看,道:“此子面有凶色,怕不是父母遗弃了他,是他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七婶吃了一惊,和弘智、弘仁面面相觑。

    我瞧着那婴儿的面目轮廓依稀有些熟悉,心中狐疑,又低头瞧见一个小木筐,道:“这是载着婴儿的木筐?”

    弘仁道:“是的。”

    我把那木筐拿起来,上下打量,忽然瞧见内里刻字两个字,竟是“木朗”。

    我大吃一惊,再仔细看那婴儿,猛然想起简兰芬和陈根楼来,不禁失声说道:“不好!”

    老爹看向我道:“怎么?你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我道:“就是之前在撂儿洼娘娘殿那里结识的一对夫妇,精通傀儡术,丈夫是陈根楼,妻子是简兰芬,简兰芬的父亲您也认识,正是漳州偶王简松年。当时陈根楼说过,将来有儿子的话,会给儿子起名叫做陈木朗。这木筐里正好刻着两个字,就是‘木朗’,我瞧着他的面目轮廓,也有几分像简兰芬。”

    老爹吃惊道:“是简松年的外孙?那怎么会到了咱们这里,又漂在了河中,难道简家出了什么变故?弘智,你去叫金丁仍旧在村中巡夜,弘仁,你去提调土丁来,让他们出村分散,沿着周遭道路寻看,切记要两两一伙,不,三三一伙,不可单独行动!弘道,你去喊醒你三叔,提调水丁来,顺着河水探寻,也是三三一伙!七婶,你把这孩子抱回我家里去,交给子娥看管,我在公中大院等着,你们任何一路但凡有任何消息,不要耽误,立时来报我!”

    “是!”

    众人齐声答应,弘仁问道:“族长,找什么?”

    老爹道:“我怕是简家被仇人寻上门了,陈根楼、简松年夫妇带着这孩子逃跑,想到咱们陈家村寻求庇护,但现在只有这孩子,他们夫妇怕是已经罹难。你们仔细去探看,说不得还能寻到简家其他的人,陈根楼夫妇的尸身若是找到,也一并带回来。至于他们的仇人,能压过简家,敢追到陈家村附近,怕不是寻常角色,一旦发现,立时发号求助,不可妄动!”

    “是!”众人纷纷去了。

    我心中无比沉重,江家刚遭逢大难,陈根楼夫妇就也遇上了这种事,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术界要翻天覆地吗?

    我匆匆赶到三叔家里,喊醒了三叔,又去招来了水丁,分散在河两岸,仔细寻找。

    寻到将近黎明,忽有人来传信,说是在陈家村三里之外的桐树林里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我们急忙赶去,见两具尸体歪坐在地上,那男尸还张着手臂,抱着那女尸,后背上,极深的一个掌印,衣服都碎了,淤黑的血肉清晰可见。

    我走近前去,见那男人正是陈根楼,那女人也正是简兰芬,不由得一阵悲怆。

    老爹瞧见我的模样,点了点头,道:“看来简家真是遭逢大难了。三弟,你来瞧瞧,是何人下的毒手?”

    三叔上前验伤,端详了许久,摇了摇头,道:“我瞧不出来。大哥,你觉得呢?”

    老爹道:“不在你我所认识的门派家阀之内。”

    三叔道:“从地上的痕迹来看,下手之人追得很急,想必是要赶在他们进陈家村之前。那婴儿从河里流入了陈家村,他们也不敢追,足见还是畏惧咱们的。不过,明明知道他们跟麻衣陈家有交情,还敢追到附近杀人,嘿嘿……我这就吩咐去查,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爹道:“吩咐下去。”

    三叔道:“这两具尸体?”

    老爹道:“横死之人,带回不祥。就在此地烧了埋下,亡魂由我们来超度。”

    我心中默默念诵:“根楼兄,你的儿子已然安全,进了陈家村,不会有人再能害到他。贤伉俪就请安息。”

    安顿了陈根楼、简兰芬夫妇后事,回到家里,跟老二说起此事,老二十分惊愕,跟明瑶说了,明瑶也是叹息不已,道:“可见世事无常,吉凶难料。可怜那木朗还如此幼小……”

    恰村里有户人家,刚生下没多久的孩子夭折了,听说此事,就跑来家里,想要抱走陈木朗去养。

    这是好事,我没有理由不允,娘便把木朗托付给了那户人家。我和明瑶也时常过去看他。

    老爹把《义山公录》给了我,说道:“你拿去看,自行去悟。以你现在打下的相功根基,登堂入室,不是难事。”

    我接了《义山公录》,也拿回去了,但却封在了箱子里,连翻都不曾翻开。

    随后的日子倒也平静。元方一厘厘的长大,渐渐能抬头,能翻身,能爬动,能咿咿呀呀的学人说话,也能跌跌撞撞的走几步路了……

    时光如梭,不觉又是数月过去,老二家也已经添了个大胖小子,起名叫做“元成”。

    这一年的五月初,村子里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大人们喜气洋洋,小孩子往来穿梭,正是要迎五月节了。

    每年到了这时候,陈家村里的河水就会水势高涨,连带着周边许多的小河流、小水渠里的水也都充裕起来,村子里旧有的习俗,要赶在五月节之前举行庙会,届时会搭戏台子,请来戏班子,还要扎纸龙拜祭九龙爷一类的神,乞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老爹不爱求神拜神,但是旧有的习俗无非是热闹热闹,都图个欢喜高兴。

    因此,五月节的事情,倒多半是娘在张罗着,老爹竟像是个闲人,饭后说是要去四处逛逛,不知为什么,竟罕见的又叫了我跟着。

    一路上,老爹都是乱看,也没怎么对我说话。

    村里,庙会正热热闹闹地进行着,我和老爹走着走着,瞧见了一大群小孩子聚集在一起,在看舞龙表演。

    舞龙的人带着龙头面具,跳着大傩,一众小儿看的津津有味,脸上却又有惧色——舞者中是有带恶鬼面具的——小儿多半都怕这些。

    老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也陪着他看,忽然间,老爹回过头来问我,道:“元方的根骨极佳,正是不世出的奇才,别人三岁练功,我看他两岁就能入门,可我听明瑶说,你有意不让他入相?”

    我稍稍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爹,正要和您商量。现如今,时代变了,新世界到了,一切都是新气象,咱们的观念也该变了。元方这孩子,现在看着就聪明,以后也绝不会笨,这样的底子,我想让他好好读书。毕竟圣人说过,万般皆下,惟有读书高……”

    “时代变了,观念确实也要变。”老爹道:“可是时代再变,观念再变,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不能丢了,该继承的还要继承!就像这五月节,不论是旧世界还是新世界,还是一样要过。圣人是说过万般皆下,惟有读书高,可圣人也说过三年无改父之道乃是孝!

    我不敢反驳,道:“是。”

    老爹顿了顿,道:“书当然是要读的,我也没说不让元方去读书,但是——”老爹的话忽然戛然而止,目光转向了别处,我跟着望去,只见不远的地方,有五六个十多岁的孩子蹲在一起,正“叽叽咕咕”的说话,神情鬼鬼祟祟。

    老爹道:“这几个小东西!”说话间便走了过去,我也跟着。

    临近后,我们父子俩站着听了片刻。那些孩子虽然说话声音小,但是我们父子耳力极佳,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这几个孩子商量着在舞龙结束后偷走龙头、龙身,然后毁掉。

    老爹忽然笑了笑,道:“小凯,又带头淘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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