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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恩与仇

    松柏林立的陵园里,安静中透着神秘,仿佛这里的空气也是过滤了的,弥漫着翠绿的芬芳。

    红彩妹妹独自一人,来到了王丽辉的墓前。

    在她到来之前,已经有人在那里献上了一支淡黄色的桂花,清香四溢。她向四周张望,却并未看见有其他人在附近。

    她向墓碑献了一束鲜花——是那种红得令人惊艳的玫瑰。然后,点燃了三颗纯白的蜡烛。

    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之后,她从自己的小挎包里取出了一张纸。这张纸已经被她收藏多年了——是当年王丽辉病危时护士为她记录的遗言。

    红彩妹妹在墓碑前盘腿而坐,全身放松下来,用手轻抚着王丽辉的照片说:姐,我今天到你这里来,是为了跟你商量一件事。姐姐在弥留之际,给我和田力留下了相同的遗言,你希望我和田力两个人慢慢发展成为情侣关系,最终组建家庭。是的,我知道,那时候你很爱很爱田力,全心全意的想让他幸福。同时,你也很爱很爱我,非常希望我也和田力一样幸福。那样,你在天国也就安心了,没有什么牵挂了。但是,现在,你哥哥王光辉,他出家为僧,独自在寺庙里面,为你护灵已近3年。他因为你的去世而责备自己,后悔没有照顾好你的健康,自认有罪,祈求菩萨宽恕,你说,他这是有多么的爱你啊!姐啊,你知道吗,他好让我心痛!

    她将那张写着遗言的纸,放在墓碑基座上,继续说:姐,今天,我把你的遗言带来了,是想请求你同意,让我以后和你的哥哥王光辉互相走进彼此的心里,互相拥有对方的爱情。姐,原谅我,我和你哥哥都是那种孤独于世、举目无亲的人。我没有亲人,他失去你之后也没有亲人了,就算是同命相怜吧,我对你哥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心里很想很想做他最爱的人。

    接着,她将那张纸在蜡烛上点燃了,让它慢慢烧成灰烬。她又说:姐,我听到你说同意了。田力他是个好男人,但他毕竟有父母亲在爱着他。而你哥哥,他心里太苦了,因为你的去世,他已经在寺庙里住了快3年了。现在,他又因为安娜,他打算在寺庙再住3年。姐,他正当壮年,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如果让他在寺庙里再住3年,这对他是不公平的!姐,你懂我的心思了吧?好的,谢谢姐姐,今天就说这么多了,你继续休息吧,再见。

    红彩妹妹缓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时,却看见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牵着手走过来了。看样子,男的年约30,女的20多岁是个盲人。

    “你好,红彩妹妹!”男的叫了一声。

    红彩妹妹不解地问:嗯,你是叫我吗?

    那个男的很客气地说:是的,红彩妹妹,请你原谅我们如此冒昧地打扰。你姐姐王丽辉是对我们有恩的人,墓碑上那支桂花就是我们敬献的。

    “哦,是吗?那你们是——”

    “我和我妹妹是街头艺人,平时喜欢在城里到处卖唱,以此谋生。我妹妹跟你一样,也是小时候眼睛患病瞎了,但她喜欢唱歌。早些年,你姐姐王丽辉在街上看见我和妹妹在卖唱,就把我们带到附近一家餐馆吃了一餐饭,还送给我们1000块钱做生活费。从此,我和妹妹都把你姐姐当作恩人了。最近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找你姐姐,到处打听她的消息,直到昨天才终于找到了她的安息之处,因此特意来墓前献花。”那个男的似乎口才不错,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红彩妹妹听了他的解释,心里十分感慨,又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我的呀?

    “哦,你红彩妹妹谁不认识啊,大明星嘛,我们早就从电视上看见过你,也从报纸上知道了你。”

    红彩妹妹打量了一下他牵着的那个盲人妹妹,怜惜之情油然而生,马上从挎包里拿出2000元钱,递给那个男的:这个,身上只有这些了,你们拿着,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啊。

    那男的却坚决不肯要红彩妹妹的钱,他说:不,红彩妹妹,我们兄妹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不能收你的钱,真的不能收。

    送钱不要,倒是让红彩妹妹有些尴尬了,她就递上自己的手机说:不要钱?那么我这部手机送给你们做个纪念可以吧?

    那男的还是不要,而且态度很坚决:不,我们绝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

    “那——”红彩妹妹有点束手无措了。

    那男的见红彩妹妹一脸的茫然,就对她说:嗯,红彩妹妹,你如果想对我们表示心意,我倒是有个提议。

    “那好,你说。”

    “这样,在我们家乡树县,有一所残疾人学校刚刚建成,收留了几百个残疾儿童。如果红彩妹妹不嫌弃的话,可以去那里,跟学生们见面交流一下,怎么样?不知你什么时间方便啊?”

    “你说哪里?树县?离这里有多远呢?”

    “也不算远,开车过去就一个小时,走国道很方便的。”

    “那,我去了要做些什么呢?”

    “就是跟大家见见面呀,你是大明星嘛,跟学生们照相合影,或许也可以教他们唱唱歌什么的,都比较随意的。当然,这对他们是一种精神上的关怀和鼓励,他们会一辈子记着你的。”

    红彩妹妹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说:我这3天每天都有演出,演出完了第4天上午就回北京了,这怎么办呢?今天晚上安排了与歌迷朋友见面,接着是演出。明天白天安排了去东方艺院与那里的师生联欢,晚上还是演出。那么,只有后天下午了。你看,后天下午怎么样?我可以早点出发,下午回来赶晚上的最后一场演出。

    “好!太好啦!”那男的十分兴奋,“就定在后天!下午早点赶回来,不耽误你晚上的演出。”

    ……

    晚上7时许,剧院开始放一部分“红糖”提前进场,让他们参加自己要求的与红彩妹妹的见面活动。

    红彩妹妹化好妆、穿上了演出服装,来到舞台上,一边参加舞台灯光和音响效果调试,一边与“红糖”们合影、交谈,为他们签名。凡是要求合影、签名的,红彩妹妹一律都是笑脸相迎。同时,有人打出了写有“《红彩妹妹》国内首演歌迷见面会”的横幅,组织大家拍集体合影。

    参加集体照拍摄的约30名“红糖”,依次排列好了3排队形,其中前面第一排是有椅子的,在最中间的位置特意留出了3个人的坐位。

    这时,一位年轻的女“红糖”走近红彩妹妹说:红彩妹妹,中间那3个坐位,其中一个是你的,另外还有两个坐位,是给两位准妈妈的。她们是‘红糖’歌友会微博和微信公众号的发起人,也是我们‘红糖’的核心人物和精神领袖。我现在请她们出来,请你跟她们打个招呼好吗?

    红彩妹妹大感意外地说:是两位准妈妈呀?那好,请她们出来吧。

    于是,那位女“红糖”举手三击掌,“叭!叭!叭!”,然后大声说:各位请注意,现在,有请我们的‘红糖’领袖,美丽的准妈妈——安娜、吴小丽,闪亮登场!大家鼓掌欢迎!

    舞台的灯光师主动配合,用追光照射舞台一侧,对准了安娜和吴小丽。

    红彩妹妹看见安娜了,并且安娜是被作为“红糖”领袖人物出现的,这让红彩妹妹的思维突然短路了一样,瞬间就懵掉了。她不知道,这眼前的情景是幻觉还是梦境?是误会还是恶作剧?

    “啊!安娜?”红彩妹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一时难以判断,她嘴里叫了一声,但谁也听不到。

    那个年轻女“红糖”热情地介绍说:红彩妹妹,我们‘红糖’的领袖,网名叫‘公主’的,就是安娜。而且,我们听说安娜曾经是你的室友,也曾经是东方艺院的院长助理对吧,所以想给你一个惊喜。

    红彩妹妹像个木头人似的,点头答应着:好,好。

    安娜和吴小丽同时走到了红彩妹妹面前,每人拉住她的一只手,齐声说:红彩妹妹你好,欢迎你回家乡。

    “谢谢,谢谢你们。”红彩妹妹礼节性地回应着,然后,与她们一同走到集体合影的队形里,在中间的位子坐下来,让摄影师拍摄。拍完了集体照,接着又安排让红彩妹妹、安娜、吴小丽这三个人单独拍照。

    程序性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红彩妹妹终于忍不住地问:安娜,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安娜红着脸说:红彩妹妹,过去,我曾经有冒犯你的地方,请你原谅。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求得你的宽容。

    红彩妹妹心想,你安娜做了让人无法原谅的事,而且是做成结果了,现在却要别人宽容你,那岂不是要别人无条件地接受你所造成的事实吗?

    红彩妹妹内心是不能轻易放下某些事情的,于是她说:安娜,你知道的,时间可以悄悄地消逝于无形,但人的记忆里却会留下一些深刻的痕迹。所以,从今天起,我建议你不要再为我做任何无谓的付出了,因为某些事情是不能从人的记忆里抹掉的。现在,你还是回家休息去吧,这里的空气不太好,对孕妇不利,你说呢?

    安娜:怎么,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红彩妹妹:只要你能够原谅自己就行了,不必需要我的原谅。我提醒你,歌剧的情节很容易刺激你的情绪,损害胎儿健康。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小丽有意与红彩妹妹、安娜保持一定距离,以便让她们两个人交流。但这时吴小丽感觉她们话不投机,就上前来,拿出一个本子请红彩妹妹签名。

    “红彩妹妹,我叫吴小丽,是安娜的朋友,我能请你签名吗?”

    “当然可以。”

    红彩妹妹在吴小丽的本子上很快地签写了自己的艺名,又说:你既然是安娜的朋友,我就多写一句话吧。

    “好啊好啊,谢谢红彩妹妹。”

    吴小丽接过自己的本子一看,红彩妹妹“多写”的那一句话是:“记仇和报恩,都是人类该做的事情”。

    吴小丽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就想向红彩妹妹问一声,但此时红彩妹妹已经快步走开了。她便拿给安娜看:安娜,你看看,这是哪位名人的名言吗?

    安娜扫了一眼那句话,冷冷地说:走吧,我们不看歌剧演出了,赶快回家,这里的空气确实不好。

    下一环节的活动安排,原定计划是“红糖”们与红彩妹妹合唱一首歌曲,但红彩妹妹离开舞台回化妆间去了,而安娜则拉着吴小丽走了,下面的活动只得取消。

    ……

    安娜从剧院回到家里,时间是晚上8点多钟。妈妈觉得奇怪,问她:呃,妹子,你不是去看歌剧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安娜没答理妈妈,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反手关上门,然后坐在床上跟自己生气,在心里骂道:你这个傻子二百五,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下好了,出洋相了吧?受侮辱了吧?伤自尊了吧?活该活该活该!

    她刚想躺下来,手机又响起了提示音。她心里有两个自己在吵架,一个说:那是“红糖”的信息,别看!另一个说:还是可以看看“红糖”们到底说了什么啊。最后,安娜内心虽然纠结,但仍然忍不住拿起了手机。

    果然,又是“红糖”们在议论。不过,今天议论到安娜了——

    “今天才知道,‘公主’就是红彩妹妹的前室友、东方艺院原院长助理安娜。搞了半天,这是一场内部人的炒作秀。”

    “她很会潜伏,应该去做间谍。”

    “我们众多‘红糖’都蒙在鼓里,被利用了一把。”

    “请‘公主’自己站出来,说说,你拿了红彩妹妹多少钱,这样卖力炒作红彩妹妹,你妈妈知道吗?”

    安娜看见这些言论,一肚子的委曲没地方诉说,心里那个难受,恨不得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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