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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医院的外面静静地站着，好像这医院忽然变成了他无法攻克的城堡。
他倒也不怕自己给击溃，他只是担心城堡里的那一个人再负伤。
曹莹莹的话，简直就好似秋天里粘人的苍蝇，在他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轰也轰不散。
“小雪，我这样为你，难道真的错了吗？我只想你好啊。”他心里面说着，眼泪就一颗颗地往下掉。
一个人影，匆匆的人影，忽然从韩海涛的身边走过，不出两米，却又站下了。
人影回过头来，却是一脸的诧异，开口便问：“呀，是韩海涛吧？这又是在哪儿壮烈了？满脑袋缠着的，是什么？”
只听声音，韩海涛就知道是唐艾佳。
唐艾佳故意地一般，又走到韩海涛的近前，带着怜惜，把韩海涛裹着的纱布看了又看，自信地说：“内伤，一定是内伤。”
韩海涛受了极大的污辱一样，血液都燃到了沸点，忍不过，就转了身。
“又来找小雪，是吗？”唐艾佳这么问着，严肃了许多。
韩海涛没有吱声。这样的问题，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来回答。
“见着了吗？怎么，只一个人幽灵一样，在这里站着？”唐艾佳很有一些关切地问。
韩海涛仍旧没有吱声，倒把脸仰上了天空，看着雪白雪白的云。
“小雪不想见你？”唐艾佳又这么问着，见韩海涛只和哑巴一样，倒轻声地一笑，“要不要我帮忙吗？”
韩海涛终于摇了摇头，叹息着说：“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唐艾佳点了点头，忽然又问：“怎么，你自己也帮不了？”
韩海涛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德性！要死的样儿！”唐艾佳又不快地在嘴里嘀咕着，转身就走了。
韩海涛一直听着唐艾佳的脚步声消失，才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天空，还是那样的蓝。
……
唐艾佳风风火火地进了黎母的病房时，还输着药的黎母正合眼睡着，一边坐着的黎小雪，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静静地抠着手指。
唐艾佳也没说什么，就把黎小雪拉扯到了窗前。
“你干什么？”黎小雪害怕惊醒了黎母，小声地问。
唐艾佳只朝窗外努了一下嘴，示意着韩海涛的站位。
黎小雪只看了一眼，就赶忙转回了身，好像看到了多么恐怖的东西。
“你们又见面了？他那脑袋是怎么弄的？”唐艾佳直接问到。
黎小雪摇了几下头，拉了唐艾佳的手，低声地说：“我们出去说。”
唐艾佳跟着黎小雪一直到了楼梯口，黎小雪才收住了脚。
“佳佳，你别让他在那儿站着了，行吗？”黎小雪紧张地说。
“天地良心！怎么又是我让他站在那里了？”唐艾佳不解地问。
“你让他走！让他走！”黎小雪又催促着。
唐艾佳瞟了黎小雪一眼：“我可没有那样的神通。就是有，也犯不上再扮这样的黑脸儿。”
黎小雪着急地说：“我怕我妈一会儿会看见的。”
“看见了又怎么样？”唐艾佳不以为然，轻松地说，“你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那好吧！就当他不存在！”黎小雪赌气地说着，就一个人往回走。
这倒不是唐艾佳真正想得到的结果，见黎小雪又犯了倔，两步就追了上去：“喂！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就是粘糕，也有两断的时候。我看着他那个熊样儿，好像，还伤心欲绝似的。给他一句狠话，还不行吗？不然，我真担心他会像个阴魂一样，你就是去了龙马，他也会找到你的。当初只知道他用情深，倒没想到，他是这样粘糊人的。实在不行，咱们这就下去，臭骂他一顿？”
“哎呀，你就别闹了！”黎小雪烦躁地说。
“谁又和你闹了？”唐艾佳在黎小雪的胳膊上搥了一下，“我可和你说好了，他真就这样追到了龙马，我可不干！还让不让人活了？”
“谁又说去龙马了？”黎小雪一时情急，竟口不择言，说漏了嘴。
“什么？黎小雪，你再说一遍？”唐艾佳惊声地问。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黎小雪不耐烦起来。
唐艾佳怎么可以这样善罢甘休：“伯母一个电话把我叫过来，就是商量这事儿的。怎么，你又要变卦？”
黎小雪无可奈何：“没有，没有，先回屋吧。”
唐艾佳却来了认真的劲头：“先把那望天儿的搞定了，再说。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他那一副德性了。你不给我抠出去，我晚上做梦也都会梦见的！”
黎小雪跺了一下脚，说：“我都不知道再和他说什么好了，你让我怎么办？”
“骂人还不会吗？骂他臭狗屎，让他滚得远远的，不会吗？”唐艾佳这么问着，又“哦哦”两声，拉了黎小雪的手，“你还真就不会。你和我走，你只在一边看着，看我怎么把他骂走！”
黎小雪用力地甩开了唐艾佳的手：“愿意去，你自己去好了！”
“好！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唐艾佳果真转身就走。
“唐艾佳！”黎小雪又赶忙追了上来，苦苦地说，“真的别再闹了！”
唐艾佳一面还往外走，一面愤然地说：“谁又闹了？你就不能麻利一些！有强扭不到一起的瓜，就没有分不开的手！你一定留了一些念想给人家，才会这样断不干净！”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去和他说，还不行吗？”黎小雪说着，拦在了唐艾佳身前。
“你能说得了他了？”唐艾佳又问。
黎小雪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我能！”
唐艾佳把黎小雪从头到脚又看了个遍，吐了一口气，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
一场的闹腾，到底又把黎小雪逼到了这一步。
她不敢让唐艾佳发威。她害怕韩海涛会把自己怀孕的事儿又让这个风风火火的唐艾佳知道。唐艾佳如果知道了，不弄出个满城风雨，也会让她不得安宁。
而这一面，她也觉得，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早一些面对，早一些决断，早一些解脱。
韩海涛还仰望着天空，好像，他这样可以寻找回什么。
黎小雪出了医院的门时，脚步已经是又轻又缓。她的眼睛完全给韩海涛裹着纱布的脑袋强吸着一般，一时也移不开。
就在黎小雪离着韩海涛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韩海涛向着黎小雪，缓缓地转过了脸。
不因为黎小雪的脚步，只要黎小雪的气息在韩海涛的身边出现，韩海涛都可以感觉到。
黎小雪站下了脚。在韩海涛的目光里，她每一点的靠近，都会让她更觉得不自在。
韩海涛默默地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也和一件雕塑一样，良久未动。
黎小雪不敢再和韩海涛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她本来也已经平静了的有关韩海涛那一部分的心，隐隐约约，又起了浪潮。
她知道，这已经不是两个人恋爱时的那一种感觉，但，也绝非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普普通通的感觉。曾经沧海难为水，毕竟经历过那样的一段恋情，虽然不是轰轰烈烈，倒也真真切切，不管又过去多少个年头，再见的时候，也总难以轻松。
韩海涛缓慢地向黎小雪走了过来，虽然也极力地控制，仍然是一瘸一拐。
“小雪，你终于又肯见我了。”韩海涛到了黎小雪的身前，带着几分的感激，说。
“其实，”黎小雪低声地说着，又把身子往旁边转了转，“我不想出来，只是，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得更清楚一些。”
“你先听我说，可以吗？”韩海涛有些急切地问。
黎小雪点了一下头。
韩海涛的脸更显得激动了许多，往黎小雪的身前又走近了一些：“小雪，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这些天……”
“别！别说这些了！”黎小雪慌忙地制止着，又往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韩海涛真诚地道了一声歉，又低沉地说，“我其实想和你说的是，他，他是不是，是不是欺负了你？”
黎小雪不明白韩海涛的意思，不禁又看向了韩海涛的脸：“什么？”
这样惟妙惟肖的脸庞又呈现在韩海涛的面前，韩海涛又错乱了言语：“你瘦了，小雪。”
黎小雪赶忙又把自己的脸转了回来，心剧烈地跳着：“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你怎么会怀上了他的孩子？”韩海涛这一句话，终于问了出来。
黎小雪直往后又退出了十几步，不解地看着韩海涛严肃的面孔，无奈地说：“这个，你用不着知道吧？”
韩海涛忽然又和疯了一样，上前抓住了黎小雪的胳膊：“小雪，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强迫了你？你有了他的孩子，不得已，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的，是不是？”
“你又胡说些什么？”黎小雪震惊着，瞳孔大张。
“不是吗？我又说错了吗？你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你考虑过这样的后果吗？”韩海涛越发激动。
黎小雪已经发觉一些陌生的眼睛向这里看过来了：“韩海涛，你松手！如果你真这么以为的话，我告诉你，你错了，你完全地错了！”
“不！我没有错！”韩海涛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喊了起来，“这两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些，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小雪，你别怕，就算这样……”
韩海涛才说到这里，一只皮鞋就打在了脑袋上。
“你没完没了的，还想怎么样？”是唐艾佳冲了上来，嘴里质问着，手里的皮鞋还不住地往韩海涛的脑袋上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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