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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 > 第170章第170章螳螂黄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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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对丞相大人的这种反应十分不解,不由提高了嗓门“你不信?!”

    望见她那双认真的眼睛,荀朗已经知道她并不是在说笑。

    这真是十三年来,他听过的最可怕的故事。若不是她今日说破了,只怕自己还会一直躲在春秋大梦里吧?

    心口的气血又翻了来,他努力控制住,默了一阵,方若无其事地笑道:“你不用吼。我听得见。”

    又是这副笃定的模样,笃定到让人愤怒。

    凤翎牙关紧咬,气鼓鼓瞪着他。

    丞相大人却眼神游移,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待发现天子在看他时,方轻轻道:“凤翎……因为一瞬间的印象,不管不顾地迷恋一个人,甚至为此……执着十年?你还真是活在话本里啊。”

    他悠悠说完了,竟从薄唇间,飘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天子顿时气结。

    即便她此刻已陷入鸿昭那汪泥水,进退不得。可是,当日她对他的痴迷却是真真切切,不掺半点杂念的。她苦苦发了十年花痴,小心翼翼埋藏在心底的这段旧梦,却只换来了他的一声冷笑。

    “荀朗!”

    她怒从心头起,竟一把揪住了荀朗的紫袍。

    荀朗没想到她会突然发作,被她推得退了半步。

    天子只顾气恼,失去了平衡,好在丞相已经站稳,扶住她的手,护她在自己怀里站定了。

    凤翎也忘了羞怯,只是目光灼灼地瞪着他:“我知道你今日有气,我也确实是想来与你谢罪的。你是骂我几句,揍我一顿也没有关系。可是整个朝会,你除了应一句‘遵旨’,没有说过话,完全把我晾在御座。朝会散了,又偏要听我讲那个丢人的故事。我说完了,你却不信,好像我从头到底都在诓骗你。相国,卿要朕如何自处?荀朗,你又到底要凤翎怎样谢罪!?我为你等了十年,等得哭干了眼泪,是你自己不肯要我啊!”

    她又气又急,竟把心底的抱怨喊了出来。

    待望见荀朗那双惊痛交加的眼睛时,方意识到失言,慌得缩回了手,低下头支支吾吾:“不是……我是说……我是说……”

    她的脸因羞愧而涨红,低垂的睫毛微微发颤。

    荀朗发了愣。

    他被问住了。

    凤翎骂得没有错。是他自作聪明,酿了这杯苦酒。

    他明明选择了等待,放弃了与别的男人分享她的机会,为什么撞到她与鸿昭幽会时,又要这样愤恨难平,痛断肝肠?

    不。

    与其说是鸿昭与她的欢好让他愤恨,不如说是她为了保全鸿昭,不惜朝令夕改的态度刺伤了他。

    鸿昭竟不惜在政务频出昏招,揽尽罪责,来挤占在凤翎心里的位置。

    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死战招数真是太可恶,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他直到今日才知道了凤翎喜欢自己的起因。

    真是个精彩的开头啊。

    可是,天顺十三年的日食之期,他压根没去过“白石头山”,更不曾在那样要紧的时候,攥紧过她的手。

    如果他不是后羿,那么,谁才是?

    “凤翎,我并没有什么气。只是……”荀朗挤出笑,轻轻抚了抚她朝冠底下垂散的鬓发,回复了惯常的宠溺语调“只是这个故事太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确实是因为那一刻的感动,才会把我放进心里的吗?”

    荀朗仍存着一丝侥幸,以为她会像往日那样,嘻嘻哈哈,笑笑带过。可是她没有笑,甚至连刚才的嗔怒和羞怯也不见了,一脸严肃,仿佛在说着最沉重的军国大事。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我……是这样的。我这人天生不正常,是个花痴、傻瓜,难道你是到今天才知道的吗?”

    他的唇僵住了,脸的神色已经掩不住地惨淡。

    “是啊……我是到今天才知道的……”

    凤翎想要继续分辩,荀朗却突然扭过头,捂着嘴,开始抑制不住地咳嗽。

    这一回,终于咳出了声,病态完全漏了出来,连傻子皇帝也看出了异样。

    “怎么了?难道是着了风寒?要不要寻医……”

    “没事……咳咳……只是被风……呛到了。”

    荀朗抬手止住她,唇角扯得格外温柔,脸色却白得吓人。

    凤翎只能蹙眉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与荀朗相识了十三年,太了解彼此了。荀朗内里的骄傲与他外在的温和一样,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如此刻,唯有信了他“没事”的鬼话,才是最合适的态度。

    他咳了好一阵,终于喘匀了气,抚着栏杆,望着骄阳底下的万千宫阙,笑笑道“若我那时没有穿得那般招摇浮夸,你也不会看我了吧?我的傻瓜主公。”

    凤翎一愣,知道他在逗乐,旋即羞怯地笑道:“大概是吧。我本是个浮夸的女人啊。更何况你还从镇邪鼓声救了我的命。”

    “你真以为那鼓能震碎人的魂魄?”

    见她眨眨眼,笑着默认,荀朗把栏杆握得更紧了,他用这种方式稳住了情绪,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微笑。

    “那离宫负责警戒的官兵们怎么不怕死呢?”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了还有我……我不是也在那里吗?”

    “别人也许不会有事。但是我……不是别人。凡遇祭祀,他们总把我关在院子里,不许我和姐姐她们一起去神宫。我原本以为那是因为我年幼,可后来听了宫女们的闲话才知道。原来是我没有参加祭祀的资格。我在戌年降生,命应犬妖冲日,祸乱江山。我出生那一年,母亲得了场重病,整整一年多都没有临朝。不满周岁时,又克死了生父。天狗食日之期,我又如何能去神宫搅闹呢?她们可是管我叫……”

    她皱了皱眉,想了片刻,笑道“哦……吞日的天狗,毁灭景朝的妖孽。”

    荀朗惊讶不已,他从不知道她在离宫曾听过这些闲话。

    “这样的胡说你也信!?”

    “趋炎附势乃是人之常情,那些命妇们要讨好鸿家,替自己的郎君在朝里谋个好位子,自然要不遗余力地挤兑我和姐姐。姐姐才天纵,不会吃她们那一套,我这个傻子成了唯一的目标。连飒露紫也是因此才……”她低下头,咬了咬唇,理一理朱紫色的袍袖,淡淡道,“不想风水轮流转。傻子也有长大登基的一天。我现在当然能分辨那只是一句别有用心的胡说。可是在那时……确实是把我吓到了。”

    荀朗微微眯起眼,小心地观察着她脸的表情:“主公真是自小有慧眼。日食之期,宫子弟俱要装扮鬼神,震慑天狗。你竟然能够凭着区区一句话,认出那个后羿是我。”

    “不只是那一句话,我虽然看不清你的面目,却还认得那把紫金雕弓。还有……。那之后,我曾回宫找你问起玄笛的事情。”

    荀朗恍然想起那一日她又羞又美的表情,彼时还曾把他弄得惊喜惶恐。他这才明白了一切的由来。

    “不错。你问我,镇邪鼓后响起的那种乐音,是用什么演奏的。我说,那叫玄笛,幽玄空灵,可以荡涤心魂,拯救苍生。”

    “未曾拯救苍生,先救了我这个昏君。说来可笑,子清……”天子仰起脸,郑重其事地望着对面的丞相,一字一句缓缓道,“我先登王位,后占御座,交手过无数英雄,统御过千百豪杰。可是再没有见识过一个男人能像那一天的后羿一样英武。凤翎爱慕子清,是从那一天开始。你是我的大神,我会供着你一生一世。”

    荀朗咬着牙,盯住她,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掉了泪,失态的样子到把天子弄得莫名其妙。

    “子清?你笑什么?”

    荀朗揉一揉眼角,深吸了口气,微笑道:“臣是何其有幸。遇了这样的花痴主公。还好我去了白石头山,穿着血色战袍,披着裆古甲,带着凶神面具,挎着……”

    她抚了他扶在栏杆的手,笑着补充:“紫金雕弓。”

    “不错,紫金雕弓。”他的手已经冰凉,笑容却越发温暖,“你的爱慕是如此……虽是因一瞬间开始的因缘,却照样能刻骨铭心,维系一生。”

    “你总算明白我的意思了。”天子扭头望向脚下的广阔宫苑,轻轻叹了口气,“我对人心从来没有什么信心。人间本无情。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只有你这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留了下来,然后,又一手造了我。天子不能爱慕任何人,却可以爱慕一个真正的神。”

    “恩。明白了,虽然晚了些,但还不至于来不及……”

    荀朗对着那片宫苑,沉吟了片刻,忽然敛了容,认真地朝天子拱起了手:“主公……有件事臣必须向你澄清。”

    “怎么了?”

    他的恭敬把凤翎吓了一跳。

    “其实……”荀朗的脸闪出一丝诡异的笑,“日食之期,神官擅离职守是有违理教的。主公若对第二个人说起此事,朝廷的体面,荀朗的性命只怕都要交代了。”

    “那么严重?!”凤翎惊讶地瞪大了眼。

    “是啊。”他笑得越发好看,“何况你还刚刚赐了顶丞相的大帽子,若是这种事传出去,于我圣德有亏。我这尊神离被打碎,也不远了。”

    天子思考了片刻,点头赞同道:“我明白了。我发誓,绝不会对第二个人提起。何况,又有谁会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呢?”

    “嗯。最好没有。应该没有……”

    荀朗轻轻自语,竟有有些失神。

    “子清?子清?”

    天子拽了拽他的衣袖。

    “嗯?”

    荀朗回过神望见了凤翎尴尬的脸。

    “我……我也有事情要同你说……其实昨夜,我确实是不在超然台,而是去了……”

    天子的招供还没有说完,听底下一人朗声喊了一句

    “荀相在此?叫我好找。”

    凤翎扭回头,看了看御阶之下,顿时被喊话人那副戏谑无赖的嘴脸吓得手脚冰凉。

    苍天啊,朕此生最大的危机来临了。让朕在此刻驾鹤西游,撒手人寰吧,千万不要让那个混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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