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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 > 第 197 章 鼎足(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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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朗没有见到天子,便离了明轩,步入院中寻找,月影婆娑,暗香浮动间,只听有人在轻轻吟唱。

    歌声清甜,柔糯动人,竟是……凤翎?

    荀朗不禁莞尔,这种宫妃勾引帝王的老套段子引得他浮想联翩,她不是他的妃子,她高高在上,是他不可侵犯的“主公”。可这并不能剥夺他妄想的权力。

    重檐宫阙中,他只当他的“宫妃”在悠悠唱着歌,等着他去临幸……

    荀朗站在树影后,屏息凝神,偷偷欣赏起来。

    透过斑驳花枝,但见皓月之下,女天子已经散开了绛紫衣袍,露出里头的藕荷春衫,坐在一方青石上,背后一树垂丝海棠随着夜风零零落落,不断散下芳华。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幽怨苍凉的诗句经这痴儿一唱,竟又多了一重慷慨潇洒。

    一曲唱罢,边上的宫女白芍笑道。

    “我从不知道,主公会吟诗。”

    凤翎也笑了。

    “我怎么会?这是昨日远之制的新诗,正好也是五言,我便配着《飞鹄行》的曲子乱唱几句。你听着可还好吗?”

    “不错。”

    “若是不错,我明日便唱与他听。成姬夫人刚刚断七,我看他一直愁眉不展的。”她叹了一声,“可惜我不能还给他一个母亲。只好戏彩耍宝,为君解忧罢了。”

    “帝君殿下确是才高,只是太文弱,不能谙熟乱世之道,才会被欺负成这样。”

    凤翎听了,轻轻摇头。

    “我到觉得,远之他才是真正看透了乱世。比我,比外朝那些英杰们看得都透。这几天,颠来倒去,哭哭笑笑的,弄得我头都大了。”凤翎晃着脚,一边轻轻踢着青石,一边小声抱怨:“薛公琰已经暴毙,陈文珪告老还乡,邹禁又再伏法,也算是各打五十大板,很该消停一段日子了。烦死了。”

    白芍看她那副顽劣的样子,忍不住摇头。

    “跌在这么个狼窝里,真是为难你了,笨猪主公。”

    凤翎愤愤剜他一眼,默了一阵道:“你觉得……鸿昭他……真能为我舍下凉州么?”

    “我看那位生父大人,还算有些见识,当会体谅主公的一番苦心,不会逼人太甚。”

    “我的苦心……”凤翎撇撇嘴,自嘲地哼了一声,“我虽帮他除了邹禁,却要了他的凉州牧,又让骅儿认子清做相父,也不算吃亏。更何况我投桃,并不为求他报李。只希望他能小心一些,不要让我再捉到把柄,败了兴致。”

    “你的意思是不想再查……”见到天子摆手,白芍诧异道,“为什么不把事情弄清楚?”

    “我……离不了他。说来好笑,他走的这四个月,我每天都在想他,想得都快发了疯。”凤翎仰头,翻翻眼,顿了顿道:“大概是因为他在榻上侍寝时让我玩得太过瘾,太愉快了吧。”

    “什么!?”白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窘了许久,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要胡说了。”

    “哈哈,白芍你也有脸红的时候。”凤翎第一次在白芍面前占得上风,一时得意,勾起了“人来疯”的劲头,继续满嘴跑舌头,“床笫之间还是很有学问的,要不凤和怎么会爱死郑桓呢?白芍,你也很该找个人一起参悟风月。我看陈子超就很不错,他虽相貌损毁了一些,却还算能看,又生得高大精壮,想来合欢之时,必然也能让你欲仙欲……”

    “去你的。”白芍一掌打在她肩上,阻止了她的疯话。

    “哎呦,你也打得太重了。”

    “你怎么成了这个德性?”

    “什么德性?”凤翎一挑眉,一脸无赖道,“********是吗?我都在鬼门关上走过一回了。还怕什么,‘生年不满百’,我乐我的,由他们去说好了。”

    “养过娃娃的妇人真是吓死人。”白芍咋舌,忖了忖,冷冷道,“你那么喜欢研究床笫,怎么不自己纳些高大精壮的后宫?”

    天子讪讪叹了口气:“我不敢。他会宰了他们的。他说到大概就会做到的。”

    “谁?”

    “那个妖后。”

    “妖后?你是说……”白芍看看天子,明白了她指的是鸿昭,不由在脑海中勾画了一番土匪摄政穿宫装的怪异模样,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凤翎觉得自己又赢了一阵,便咯咯笑了起来。

    “我可没想到你这么能想得开。”白芍冷冷挖苦,“掩耳盗铃。”

    “不是想得开。而是……没办法。”凤翎止住笑,无奈地捋了把脸,方把一腔酸楚克制住,“他是奸贼,却也是骅儿的父亲。是我自己愿意忘记姓甚名谁,又做的什么买卖。愿意相信他看中的只是肥硕难看的傻妞凤翎。我自一落生,就时常怕得睡不着,难得与他相缠时才能做得一场春梦,既然是梦,就无所谓真假。我还不想醒,更不想……拿他的头喝酒。”

    “喝酒?”白芍不明白她扯的典故。

    “虽然邹禁不认有第三道诏书,可到底要他死了,才能让那臭东西彻底放心。”

    “可是他一死,就只剩下夏睿的一面之词,真相也就无从考证了。”

    天子抬手止住了重瞳的提醒:“到此为止吧。那个真相……我听不起。”

    “还真是……掩耳盗铃。”白芍默了默,见她惨淡的神情,便有些难过,“我看你在意的不过是那‘妖后’心意的真假。其实原本到还有一个机会可以试出鸿耀之的真心,是你自己放过了。”

    见凤翎好奇,白芍认真地望着她,缓缓道:“即使他是故作姿态,骗取你的信任,你也该将计就计,真的去赴他的那个三日之约。如果他不曾骗你,那一定会欣喜非常,携你浪迹天涯。”

    “如果他不曾骗我……浪迹天涯……”凤翎仰头望向天上的皎月,月光太凉,刺得她眼睛发酸,“白芍你其实很懂风月,比我更懂。这个春梦更美,就像他说的那样,美得天下无双……可惜……晚了……”

    “是啊……”白芍也讪讪叹了气,“早知你会变得这样迷恋,我该在那时就提……”

    “不,你说晚了整整十年。”凤翎扭回头,冷冷望着重瞳,“如果十年前,你就告诉我会变成今日这种局面。那我一定早就开溜,不会留在崖州发痴,也不会来到这座宫苑,更不用知道他与我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我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要与这个‘妖后’重逢……”

    白芍被她说得语塞,愣了半晌方道:“为了……有少主吧?”

    凤翎笑了,喃喃自嘲:“一个冤家不够……又添了一个小冤家……小冤家今日睡得到挺好,没有闹太凶。”

    “恩。”白芍点点头,蹙眉道,“你就真的放心把少主托付给另一个奸贼?”

    “你是说……”

    “刚才我可看见了。”

    凤翎便知她说的是荀朗。

    “白芍,骅儿体内的毒有几分化解的可能?”

    “虽是从胎里带来的,需要天长日久方能化解,好在他是个男娃,热毒的影响会缓和不少。不过你执意要我离了你,去南疆主理道场,万一……”

    她笑笑的,仿佛不以为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用怕,子清会照顾周全的。”

    “他?”

    凤翎点点头,敛容道:“他已成了骅儿的相父。云中君无论生死存亡都将与丞相的辅佐息息相关,有了这一层干系,荀家的神医们反而不好下手了。”

    白芍这才明白主公的心肠,却终是心有不甘。

    “荀子清的父祖虽没有杀你亲人,却实实在在操控了你们姐妹的性命,还害得少主成了药人。他自己知道做过什么好事。你没有见到,那天化解你热症的时候,他可是尴尬得脸都绿了。”

    “可怜的子清。”凤翎垂首,目光复归凄凉,“乱世里要做个面面俱到的贤人,总是十分难的。”

    “贤人?”白芍听了这话,冷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姓鸿的骄横跋扈,姓荀的处心积虑,你这昏君的裙下哪里还有贤人?”

    天子扭回头望向白芍,也挤出了尴尬的笑意:“那依你的意思呢?宁枉勿纵,把他们全都宰掉?还是校场比武,打个你死我活?列国江湖,儿女情长,白大神医,你活在话本里呢?”

    白芍没有做声。

    “你说的也对。要是庙堂也能像江湖一样,痛痛快快大战一场,打出些真心实意就好了。”

    重瞳望着她无奈的表情,悻悻道:“好吧,我知道了……庙堂不是江湖,不能快意恩仇,我早说过你是在自找麻烦。”

    凤翎笑得越发惨淡。

    “不麻烦。我不能放过鸿昭,于国,鸿党挟持天子数十年。于家,鸿烈又与我有杀父之仇。这个奸贼欠我的,一生一世都别想还清。至于子清……”她长叹一声,苦笑道,“他是深渊里的潜龙,能够经天纬地,我早就知道,不需旁人来点破。”

    “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荀家藏奸的?可是从断龙岭?”见到她别有深意的笑,白芍立时明白她早已知道了荀家的底牌,只是故意隐忍了十多年,“我还当你一直都……”

    “一直都花痴着。”凤翎笑笑截下话头,“白芍,荀家不曾藏奸。今日的果实本是他们应得的。子清他是个真正的圣贤,是他委曲求全,努力经营十三年才造就了一切。”

    “青帝大神还真是法力无边。”白芍撇撇嘴,不以为然:“哦,不懂,该管他叫‘后羿’,救了你一次,就把你的脑袋变坏了。”

    凤翎神色一僵,默了许久,轻轻道:“其实他,并不是后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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