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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曹永民一家，仍然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己经成为被看热闹的对象了。
忽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曹场庄的人，认出了曹永民，便吃惊地说：“唉呀，这不是曹家老三吗？前些天我还听人说，你很快就要和副县长，成为亲家了呢？怎么不几天又听说，你家大女儿，因为不小心，撞到树上，把脑袋磕破了，差点儿就死了？不是说救不活了的吗？后来是怎么救活的？”
服装店的两个女店主，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相互看了一眼，怕惹麻烦，便想躲进店里，拉上卷帘门。
恰在这时，曹永民正好拾头，连忙拉住离他最近的女店主甲，红着眼圈说：“大妹子，你别走啊。俺想确认一下，刚才你们两个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吗？”
女店主甲飞快地扫了众人一眼，连忙否认道：“刚才我们两个，没说什么啊？”边说边想要挣脱他。
曹永民却紧拉着不放，并苦苦哀求道：“大妹子，我就问你一句话，孙副县长找人说儿媳妇，不但拿出十万块传期，还答应给安排正式工作，就是为了给他儿子冲喜，是不是？”
女店主甲尽管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是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便没好气道：“是不是，你心里没数吗？”
曹永民心里，不由就是一冷！
女店主乙虽然并没有被扯住，但是她望了望哭成泪人儿的曹小晴，便不屑地瞪了其父母一眼，心直口快地说：“你们就是之前，和孙副县长儿子，退亲的那家吧？说起来这件事，在县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十万块和一份正式工作，就把女儿卖给一个快死的人冲喜了，现在倒跑到这儿来哭天抢地的，好象受了多大的委曲似的。当初，也没人用枪在后面，逼着你们同意啊？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吗？真是丧尽天良啊！”
刚才说话的那个曹场人，好象比较了解内情，便打圆场道：“说起来，老三两口子，都是远近闻名的老实人。他们老曹家，外面的事情，一直都是老大说了算的。这件事，从头到尾，也都是老大在当家作主，连他们家老爷子，都被蒙在鼓里呢。这也难怪，谁叫人家老大，倒也还算争气，现在是王楼的副镇长呢。”
曹场庄象所有中原农村一样，社会结构相当稳定，人口流动性几近于零，偌大的一个村，除了招婿入赘的外来户或是工作变化，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也就是那些人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整个村庄的人家，在此落户十几代甚至更久远，是常有的事情，彼此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一个村庄如此，一个镇、一个倒甚至一个省，亦是如此。
所以，谁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转眼间就会传遍了整个村庄，然后蔓延至整个镇甚至整个县。
女店主乙听了“副镇长”三个字，连忙闭了嘴。
好在这个时候，曹永民己经确定无误了，自己的女儿，是被自己的亲大哥，卖给一个快死的人，冲！喜！了！
与此同时，他对大哥四十多年的尊敬与信任，也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松开了女店主甲，面如死灰，并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女店主甲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和女店主乙迅速跑进店内，“哗啦拉”一声，就拉上了卷帘门！
两位女店主离开了，但是围观的人群，却并没有散去，仍然在议论纷纷着，其中有几个人，好象比两位女店主和那个曹场人，了解得更加全面一些。
好在，曹永民毕竟是个男人，在巨大的悲伤过后，很快就稳住了情绪，便站起身来，走到妻子身边，劝慰道：“晴她妈，起来吧，别哭了！”
但是，李淑娟眼神呆呆的，任谁说话都不理，只是怀里紧紧抱着大女儿，眼泪不停地落下来，打在女儿身上！
看到她这个样子，虽然也有人说可怜，但是，更多的人，则愤愤不平地讽刺道：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人家是没拿女儿换到十万块，难过得哭了呢！”“
“四十几岁的人了，遇到事情，还象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一看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看上去也不象是坏人啊，怎么象个后娘似的，把亲生女儿拿去卖钱？”
“不是后娘，是亲娘。”
“他们家生了三个孩子，有两个被超生罚款了。两口子都是老实人，就知道种地，没啥本事，家里穷得叮当响呢。”
“再穷也不能卖女儿啊？”
“好象也不是他们要卖，这件事，是曹家老大做主的，曹家老大就是曹副镇长呢。”
“那就更是是糊涂蛋了，听别人的话，卖自己的亲生女儿！”
“还副镇长呢，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
“做事地道的话，能当上副镇长吗？”
“曹家老爷子和老妈妈，知道这事吗？”
“那可不好说。虽说老爷子是个好人，不过那个老妈妈，可是一直护着大儿子一家的！”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嗡嗡嗡地传进曹永民一家的耳朵里，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特别是曹永民夫妇，那一句句话，活象一把把镰刀似的，割在他们的心上，硬生生地疼！
曹永民强忍着悲痛，叹了口气道：“他妈，快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别说边率先拉起了平车。
李淑娟这才回过神，勉强站起身来，拉着女儿，踉踉跄跄地跟在了平车后面。
于是，人群便自动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一家人在大家或同情，或鄙视的目光中，艰难地走进了铁匠铺。
此时，就在对面的刘铁匠，早就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因为他是曹家的老亲，知道自己表姐的那个臭脾气，倒也了解不少内情，所以看这一家子的目光，不免就有些怜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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