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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儿摇摇头, 答道：“还有半条命。”
武则天从不怀疑她审人的能力，闻言倒觉奇怪，手里无意识的翻着书册, 嘴上道：“那就说。”
团儿偷瞄她一眼, 小心翼翼的说道：“天后, 彤史是谢瑶环伪造的, 驸马用过膳便去了厢房就寝，从未踏入过公主寝宫半步。”
“嗯。”武则天料也料到，静待下文。
谁知团儿顿了顿，又重复道：“天后，驸马从未踏入过公主寝宫半步。”她说完，支着头, 直拿探究的眼神望着她。
武则天是半躺在塌里，团儿立在身后侧, 她听她重复, 一瞬未明，随即猛地合上书册，直起身, 却是背对着她。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却始终未发一言。
团儿感觉到自她后背传来的森森寒意, 往后退了小半步, 再度咽了口唾沫。
“说。”
几乎是死寂的声线, 团儿惊悚地再退了一步, 才敢开口，“那日，奴婢送了酒去，但据晴儿招供，当夜......”她极为小心地，慢慢地续道：“当夜婉儿也出了宫，是由武大将军送她出宫的。”
“啪”的一声，书册摔在案上，惊起桌案上的数只毛笔，一旁的茶盏也被波及翻到。瞬间凌乱的案面述说着武则天的怒意。
“武大将军该当不知内情。”
武则天深深吸气，“好，好，好。还有什么人。”
团儿知她问还有何人知晓，答道：“据晴儿所言，当夜皆是公主未出阁时的奴婢。”
“可以呀，都挺忠心的。”武则天怒极反笑，真是荒唐到了极点！
团儿两手握在一起，缓声道：“天后，此事不怪公主殿下。”
“什么？”武则天蹙眉转头，“给我说清楚。”
团儿抿了抿嘴唇，挪步至前，低声说道：“是上官婉儿和谢瑶环合谋，待奴婢送了酒后，上官婉儿由武大将军差人送出宫......谢瑶环灌醉了公主，晴儿那些贱婢以黑布糊了窗户，谢瑶环将上官婉儿送了进去，待到天明之前方才里去。所以彤史一直都是伪造的，公主的落红，嗯......就是这样。”
武则天有点不可置信的紧紧盯住她，她原以为是那宝贝女儿搞得事，岂料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她首度对自己认定的事物有了丝丝缕缕的怀疑，纳闷道：“那太平岂非以为是驸马......”所以这就是太平不肯召见薛绍的原因？
“非也。”团儿接过话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醒来，是谢瑶环。”
武则天难以理解，咀嚼了半晌，才惊悟明白，她嘴皮抖了数抖，赫然起身，负手来回踱步。
团儿睁大双目瞅着她，尚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失措，不禁有点害怕。
倏地，武则天扭头瞪住她，瞪得她浑身发毛，汗毛倒竖。团儿惊醒到什么，骇然而跪，颤声拜道：“奴婢不敢说，奴婢什么都不敢说。”
武则天抬手虚点，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好半会才道：“你若敢泄露半个字，你也别活了！”
“奴婢不敢。”团儿心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知道天后的事越多，越容易出事，好在自己尚算忠心，否则哪儿敢如实回禀。
武则天缓了口气，抚了抚额，慢慢说道：“公主府凡是知道此事的奴婢，除了谢瑶环，全部杀了。”
“杀？杀了？”团儿脸色一白，同时处置那么多人，她还从没做过。
武则天沉了沉心，坐下来，思索着问道：“太平最贴谁？”
团儿答道：“谢瑶环，杜顺，还有便是晴儿。”
武则天仔细想了想，道：“晴儿不留了，杜顺嘛......太平也不能没有内侍官，其余的都杀了。”
团儿知道晴儿不能留的原因，除了她出卖了谢瑶环外，还有她本是中宫殿安排在太平身边的眼线。
“那以什么理由？”
武则天冷冷道：“让她自己问谢瑶环去。”
团儿领命，又问道：“那谢瑶环......？”
“谢瑶环留她一命，告诉她，让她解决此事，否则留她人，诛她谢家。”武则天冷哼着，恼火道：“原话送她，她若解决不好，我就要叫太平知道，是谁那天晚上在她床上的！”
团儿闻言，扯了扯嘴皮，心付这也真是够狠的。她见她没提上官婉儿，试探着问道：“那婉儿她......”
“哼！”武则天气恨地道：“此事你便不用管了。”
团儿知情识趣的闭了嘴，领命而退，心中还是嫉妒了起来，她心思一转，计上心头。这回到要让上官婉儿好瞧了。
武则天待她退了，唤来赵德胜，吩咐他去传唤上官婉儿，紧跟着人把神仙醉的迷药掺在煮茶的茶缸里。
上官婉儿听闻传唤，忙换了衣裳随赵德胜至中宫。
说来也有许久未见天后，甚是想念，但她懂得规矩，既然是圣上谕旨，她不敢不从，做了东宫客卿，就不能私下随意再出入中宫，没有武则天的懿旨，她也没有了理由。
这会儿得了天后传唤，她甚觉开心。
到了承欢殿，上官婉儿脱履而入，行至熟悉的天后寝宫门前，尚未行礼，便听得里头唤道：“婉儿来啦？进来吧。”
上官婉儿朝身侧引荐的赵德胜微微俯身谢过，这才在内侍启门下步入殿内。
天后仍是天后，依旧那么慈爱何睦，还是那样高绝尊贵，叫人仰视。
恐怕是因为伤了太平的心，此刻见到天后，上官婉儿颇有种见到亲人之感，仿佛她还有个天后，真真好。
“天后，婉儿见过天后。”上官婉儿近前跪在她膝下，仰面望向她，难掩眼神中的真情意切。
武则天喜欢她的眼睛，含笑摸着她的头，“婉儿来了就好，我睡不着，想起你，坐。”
上官婉儿席地而坐，含娇而望。
“婉儿，在东宫可还适应？”
“嗯。”上官婉儿点头，“婉儿没有辱没天后教导。”
武则天颔首，李显能有今日变化，确是上官婉儿的功劳。“婉儿，叫你来，只想和你说说话。”
“婉儿听着。”上官婉儿抿嘴笑颜，心中颇感温暖。
“你在太子身边如何，我也就不多问了。”武则天顿了顿，看似随口的问道：“我问你，你可想回来？”
上官婉儿毫不犹豫的点头，眼中闪过惊喜，“自然想的，天后，婉儿何时能回来？”
武则天暗舒口气，突然发觉，不论这女孩子做了什么叫自己生气的事，看着她这样毫不掩饰的真诚，自己就难以用言语指责于她。不过武则天本也未打算怪罪她，既然连太平，婉儿她都瞒着，便是婉儿心里明镜。只是武则天也替她好笑，她什么都懂，偏是管不住自己那念想，做了那事有何用呢？她得到的，不过是一个痴念。
“婉儿，你可知不论你在哪里，我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这儿。”武则天若有所思的说着。
上官婉儿回味着她这番话，拜道：“婉儿定会全心全意辅佐天后，绝无二心。天后，婉儿在东宫，就是一个客卿，只要教导好太子，就不负圣上和天后。婉儿还想着回到天后身边侍奉你。”
武则天思索道：“那有一天，我做了太后呢？”
上官婉儿不假思索的答道：“婉儿依旧侍奉天后。”
“那时候恐怕就不用婉儿替我批阅奏章，也没什么北门学士，要建立什么万世大唐了。”
上官婉儿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以为她只是真的睡不着，又或者很久没见到自己，认为自己在东宫把太子教的很好，要投太子了？
“天后莫不是以为婉儿要去辅佐太子吧。”上官婉儿撇着嘴笑说着，语气里甚觉委屈。
武则天失笑道：“哪儿有，我只是觉着待我成了太后，也就没有可以让你施展的地方了。”
上官婉儿微微皱眉，想起李显说过的话，想起自己跟太平说过的话，再抬眸望向武则天，迟疑道：“婉儿从未觉得天后变成了太后，就建立不了大唐的盛世了。”
武则天讶然，没想到她会是这样淳朴的心思，不禁感慨万分，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如此了解自己想要把大唐带入盛世之邦的坚定意志。她伸手将她拉过来，抚着她的手放在膝头，叹道：“我的好婉儿，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若我果真做了颐养天年的太后呢？”
上官婉儿想起太平，或许李显真的做到了放自己出宫......上官婉儿暗暗晃晃脑袋，咬牙道：“那婉儿也陪着天后，侍奉天后到老。”
武则天炯炯目光凝注着她，顿觉自己实难对她狠下心来，这孩子似乎有种天然的魔力，叫你无法不疼爱，无法不怜惜。
“好，你这话哄得我真是宽慰。”武则天拍了拍她手背，喟叹道。
上官婉儿嘟嘴道：“没有，婉儿不是哄天后，婉儿说的都是真心话。”
武则天点点头，自茶缸里舀了一勺茶汤递给她，“先喝盏茶。”
上官婉儿不疑有他，接过喝下，听武则天说道：“婉儿，既然你不是说哄我的话，那我便当你是起的誓言咯？”
上官婉儿闻言，放下饮尽的茶盏，心道即便不是誓，那也不是哄哄她就算了的话呀，天后怎的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天后还信誓言这回事？但上官婉儿显然觉得她并不像是在玩笑，反是极为认真，就如同向她在索求什么一样。
武则天专注的凝看着她，确实，她要一个心安，要这个重情重义的女孩子立下一个她记在心里，永不可改的誓约。
上官婉儿并未觉得立这个誓有什么难得，既然天后这般认真，她便立就是，反正这也是她心里所想所念。
“婉儿立誓，婉儿的心，永远只忠于，天后一人。”
武则天眸底深处浮起惊动，为她这一句誓约，她眼中精芒乍现，正要搂过她，上官婉儿却倒在了地上。
武则天回过神来，眼色随之一沉，拍了两下掌。
殿外进来一个老嬷嬷，武则□□她点点头。
老嬷嬷便将上官婉儿抱起，入了内殿，不一会就出了来，用准备好的热水洗了洗手，躬身禀告道：“天后，上官大人尚是完璧。”
武则天舒了好长一口气，挥手示意她退下，进了内殿，坐到榻沿。低看着沉睡在榻上的上官婉儿，绝美的容颜恐怕连她自己都不自知吧？
婉儿呀婉儿，你真是傻得可以，你说你都有那么好的机会，可以圆一个梦，你怎么没给太平呢？
武则天笑了笑，却又甚感舒服和欣慰，也许这孩子已经明白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大又最珍贵的武器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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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跟你们gang~
不知为何，玉姐姐虐婉儿我能狠下来，让武妈妈虐婉儿，真是万分不舍得。
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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