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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这间卧房，首先我们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屋内相对比较空旷，房间干净整洁，这让我觉得这位媳妇是有些嘴硬心软，无论我们是在外面打听到的和我们亲耳所听的，这个中年妇女绝对属于那种恶媳妇的一类，但我们看到她将老太太的房间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也让我们看到了她善良的那一面。
老太太半躺在床上，一张伯薄薄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我并没在这位死而复生的老太太身上发现那种神采奕奕的精神，相反她倒是表现出一种气若游丝的面貌。
她在低低的呜咽，想必是她也听见了我和她媳妇的谈话吧，所以这才想起了那死去的儿子。
而我最没想到的是，老太太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我见过你。”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但她的话无疑在我耳边经久不息。
一个年事已高，一个初出茅庐。
我们怎么可能相识，记忆如梭般逆流，从小到大，从小河沟到林家村，我的记忆非常的清晰，可以肯定的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老太太，即使是一面之缘，我们都没有过，如果是单方面的，那我还或许有些不能保证。
“老奶奶，你见过我？”我疑惑的看着她。
“对。”老太太的声音不容置疑。
“不可能吧！如果你见过我，那你在那里见到的我。”我心里莫名的一惊，这次我是专程来找这位老太太的，如今她却在第一次与我见面的时候说出这样奇怪的话，隐隐的，我感觉到有些不安。
老太太似乎是在回忆，她靠在床头，仰着脖胫，再次说话的时候，她已陷入了自己的那段记忆之中，“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个样子，你当时穿着一件长衫马褂，你是地主老爷家的五少爷，那时候你年纪小，但老爷却很喜欢你，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几乎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呃，老奶奶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我愕然的看着她，却发现她并没有异样，除了面色憔悴一点，怎么也不像在胡言乱语，但是这稀奇古怪的话怎么都只想是一个故事，那有半点的真实性。
“小孩子插什么话？如果你想尽快知道自己所求的目的，那么你就安静的呆在。”站在一旁聆听的王师傅忍不住的打了我一下头，此刻老太太才刚入正题，而他也很想知道我的故事，所以也情不自禁的制止住我。
“那时我是一个女仆的私生女，这辈子注定了也只能卖身为奴，我见到你的那年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之后不久农民出头，打压地主，之后你也在斗地主的那段岁月中消失了，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你的父亲哥哥们都成了罪人，下场非常的凄惨，我以为你能逃过一劫……。”老太太的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阵一阵，再想接上一句话时已经是五六分钟后了。
老太太的媳妇立刻给她灌了一勺药，良久之后，老太太的面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
“之后怎么了，你第二次见这小家伙的时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王师傅对此的兴趣与我过犹不及，但他的眼神镇定严肃，我没有见到他之前那种嬉皮笑脸或神神秘秘的表情，我心里同时咯吱一声，她居然还见过我两次，不知怎的，有种不祥的感觉出现。
原本在还未见到老太太之前我就适当的猜测了一下，对于两个不速之客，或许我们不会轻易的就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但初次见面，老太太的和盘托出的确还是让我难以置信。
“第二次啊！”老太太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神情安详。
“那是一个灰色的地方，那里的人好像都没有目的，他们都行走在了路上，我不知他们要去那里，他们从不停下，我茫然无措，就那样停在了路口。”
“灰色的地方，漫无目的的行人，那不会是阴间吧！”我心里一动。
“我守在了路口只想着找到一些熟悉的人，我就这样在那里呆了七天。”
“后来呢？”老太太的媳妇也在旁边问起，我不由一愣，想必这位媳妇也并不知道老太太死而复生的那段具体往事吧，或许以前她只是把老太太说的这些当作成一场梦话，并没有往心里去，但是此刻有了我们两个忠实的聆听者，她这才开始重视。
“后来？后来我就又看到了你，那时你似乎比现在还要小上几岁的样子。”老太太睁开眼睛看着我，表明这话是对我说的。
“看到了我？不是真的吧！”我冷峻不禁的直视着这个气若游丝的老太太。
“对，不光是你，你还牵着一个老太太，那些人都在向前走，而你却是把她往回带，你拉着她，她跟着你。”
“我拉着一个老太太，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当时可是在另为的一个世界里，怎么可能见到我这个大活人，况且还带拉着一个老太太……。”顿时，我的瞳孔一缩，“老太太，你看到的那个老太太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一个头发半白半黑的短发老太太，穿着一件花格子的衣服，一条露出脚裹的棉裤，一双很耐磨的平底布鞋，还有，她的左边眉毛下还有颗黑痣。”
听到这些，我似乎觉得呼吸都已经有些困难，老太太一板一眼的把自己记忆中的那些东西描述出来，原本那个模糊的样子在我眼前慢慢定格，慢慢清晰，那个老奶奶的形象赫然出现在我的脑海。
她是奶奶。
老太太死于三年前，而在她的记忆里，三年前我牵着奶奶从那个灰色的世界里向着外面走出，这……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在三年前的时候，那时我和奶奶尚且呆在小河沟里。
只不过那一年里，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那件事情就是奶奶睡了十几天，在那十几天里，我日夜守在奶奶的床沿，端茶递水，但是奶奶就是没有起来喝上一口，那时我很小，对死这一词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我不想奶奶死，我只以为奶奶很累了。
在那十几天的时间里，少了奶奶的照顾，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开始学着自己照顾奶奶，生活在那个贫困的山沟里，这个瘦弱的小孩明显营养不良，无论是体形还是身高，比起那些外界的同龄孩子他看起来的确是小的太多。
他站在凳子上，努力的朝着那个比他身高还高上一头的灶台上添水加米，他反反复复几次的去试水水量，但尽管看惯了奶奶平时做饭的他仍旧是无法把握，没办法，他只能去找奶奶。
但在奶奶床前，他只能凝视着奶奶，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他又返回到厨房，从新的站在凳子上，拿起那个在他看来是很重的木质锅盖，严严实实的把一口大锅给盖紧。
然后他跳下凳子，手忙脚乱的赶到灶边，他开始向着灶里添加柴火，一根，不够。三根，还是不够，最后他干脆把所有的柴火都塞进了灶里，那一刻，烟熏满了整个屋子。
他走出厨房时，一张漆黑的小脸上满是笑意，他端着一个大瓷碗，里面堆满了一整碗米饭，尽管饭看起来还是生的，尽管他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此刻，他笑若桃花，“奶奶有饭吃了……。”
不知不觉的，我莫名的留下了眼泪，不是为了我的命运，而是因为我的奶奶。
“小孩子你可别以为我说的是假的，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我一直跟着你们，我也不会死而复生的。”
这次老太太的话再也没有让我吃惊了。
或许在那十天里，奶奶就这么突然走了，我只是单纯的以为奶奶累了而已，但是在那十天之后，我竟然从阴间把死去的奶奶从阴间带离了出来，而我却浑然不知。
在老太太的言语里，是我把死去的奶奶从阴间带回的，还有她跟着我们，也所以两个死去的老人都因此而还阳，那么，我到底为什么能出现在那个地方，而且还能把死人带回来呢？
任我想破脑袋，我想我也不可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吧！老太太一生见过我三次，两次记忆犹新，一次就在眼下，而这一切，这都会与我的身世有关吗？
而我这个大凶之命的人，一生克死至亲，难道我就要孑然一身的独活下去吗？
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要见到这些原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如果可能的话，那么老天，把我的阴阳眼收回……
把我的奶奶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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