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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怜一度觉得, 那位曾小姐应该是《金玉锁》女儿的原型。

    她其实猜对了。

    不过把曾经欺凌过自己的人写成故事的女二,而且还不是那种纯粹的反面角色,这其中肯定有更多的因由,或者苏长恨写的那位富家小姐,原型也不仅仅只是那位曾小姐。

    她发现《金玉锁》的变动很大。

    大到了什么程度呢?

    女一女二都直接换人设了的地步。

    不如说, 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 《金玉锁》的开头还与原版相差仿佛, 但是紧接着故事就开始变得与原版大相径庭,首先女一和女二的剧情就掉了个个儿, 接下来, 富家小姐的人设也南辕北辙。

    原本女一是个灰姑娘一般角色的女学生,结果一回头却变成了大商人家因为脸部有胎记而婚姻不顺的独生女——据说那胎记还是蝴蝶轮廓的胎记。

    殷怜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后世拍的那部《金玉锁》,就能预想到这个“蝴蝶胎记”能在角色脸上玩出什么花样。但是这种情况下, 《金玉锁》和原稿的差距就太大了,殷怜不知道这份稿件是不是还能有原来的价值。

    但是这篇《金玉锁》和岳珂交上来的《鸣芳洗冤录》又确确实实在刊载之后大受欢迎, 甚至到了全国追捧的地步——靠着沈律的人脉, 殷怜这边倒是联系上了不少的关系,谈妥了销售渠道, 但是因为《淑女》创刊不久,其人气还颇为有限,本来是不容易打开局面的。

    然而这两位大作家的连载太给力了。

    三月初, 殷怜通过沈律的介绍, 先后约见了好几位此时旅居京城的大商人, 其中就有会、衡、景、余等地的报商。虽然沈律本身的生意不涉及报业, 但是此时在报纸上做广告已经是一件寻常事,沈律生意做得这么大,又五花八门,打广告自然是一项不可避免的支出。

    他也因此熟识了不少报业中人,此时选着关系不错联系又方便的,介绍给了殷怜。

    殷怜一开始跟他们谈代理的事情,大部分人是不乐意的,后来殷怜抓准女报是空缺市场以及《淑女》由于印刷质量而拉大的利润余地,才说服他们订购《淑女》的时刊,但是因为对于女报这种形式和受众的报纸感到缺乏信心,他们初始订购得并不是很多。

    不料《淑女》在几地却是大受好评。

    不但如此,随着有些行商自主带了一批《淑女》时刊到其它城市,时刊瞬间在各个城市声名大噪,各地的夫人小姐自然是追捧的主流,但是男性也不乏积极订阅的。男性订阅的,多半是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对于异性想法的探究,因为从前没有女报这种东西,让他们对于这种东西产生了不切实际的神秘期待。

    虽然真相与他们实际中的想象有些不同,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很容易地唤醒了一部分文艺青年胸中的少女心。

    当然,看不顺眼《淑女》的人肯定也很不少,不过多半不是指责其离经叛道,而是怀抱着“女人看什么报纸时刊?”“女人办的时刊有什么好看的?”又或者是“女人办得好时刊吗?”这样的想法对其表现出蔑视。

    但这对于报纸的发行其实几乎就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任何时刊本来就不可能把所有的读者都抓在手里,只要能抓住一部分读者的心,殷怜就已经赢了。

    新故事饱受好评,这让一开始有些保守的报商很快就开始追加订单,订购了大量的时刊。相比起一般的报纸,这种杂志性质的时刊在这个时代的时效性其实还没那么短,加上通讯交通所导致的传播不便,同期时刊的售卖周期也要远远长于后世,虽然也有许多不便之处,但也有方便之处——《淑女》创刊时间太短,影响力也比较有限,虽然发展得很好,到底底蕴不如其他报纸,又要保证质量,所以出版周期有些偏长,稿件数量也不够多,此时的慢节奏反而减轻了压力。

    但是不管节奏多么缓慢,这份商机还是被人给看到了。原本许多人都觉得女报没有前途,此时却因为《淑女》的热卖而产生了新的想法,暗戳戳地对着这一领域伸出了手。

    好几家报纸在这段时间都创立了副刊,或者正在筹备副刊。而新的时刊光是看名字就能发现,这是针对夫人小姐们而创办的报纸,不过数量也不是太多,毕竟女报这种东西,无论从受众面还是内容广度上来说,都比不上正常报纸。

    大部分报社还是觉得这种流行只是特例,或者是一时的潮流。

    事实上他们的想法也并没有错,因为女报的受众确实远不如正常报纸,因为在这个时代受到良好教育的女性数目确实一直在增长,但也还远远比不上男性市场。而几个大报社的女报试水也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因为女性可以选择的刊物不多,导致这批新刊一开始出版之后的销量很不错,但是却也远远比不上得天独厚的《淑女》,在众多报刊之中最多也就算是中上水平。这还是在目前竞争者不多,读者选择非常有限的情况下。

    新刊这种不上不下的试水结果让许多人很快打消了与《淑女》竞争的想法,不过相对的,一些报社也产生了其它不同的念头。

    比如说,很多报社都在这几次时刊的热卖之中,意识到了几位写手在其中产生的作用。虽然对很多报纸来说,《淑女》连载的内容都有些不入流,缺乏忧国忧民的大情怀,反而都是些迎合市井的靡靡之语,但是这个时代固然还端着姿态,其实却已经如同一个傲娇的少女,内心深处已经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渴望。忧国忧民的高言固然令人敬仰,可是,通俗,诚恳,直击平民百姓内心深处的故事亦已经有了不小的市场。

    报纸也是如此。有立意深刻的,也有贴近市井的,甚至后者在销量上还要略胜前者一筹。

    《淑女》上的连载故事其实并不低俗,否则几位此时还因为缺乏时光酝酿还只被称为“写手”的作者,也成不了百世之后盛名不衰的大作家。不如说,正是这样通俗而不低俗的故事,才能历经时光的考验源远流长。

    虽然此时根本没有人能够想象到这几位写手在后世的影响力,但也不妨碍一些人发现《淑女》的这几位特约选手的才华,并因此找上门来挖角。

    这件事殷怜很快就知道了。

    一开始传递这个消息给殷怜的人不是身在京城的几位写手,反而是远在鹿城的岳珂。这位女文豪虽然看上去非常宅女,但是出人意料地为人处世却很有大家作风。

    她在写给殷怜的信里说了一下最近的构思,然后又说到几家报社和出版社的动作:“……先前我供稿的《鹿城日报》本已拒绝了《鸣芳洗冤录》的故事,近日却突然联系我,表示可以接受女性主角的题材……我略作思量,估计是因《淑女》与《鸣芳》名声鹊起的干系……我姑且拒绝了几家报社的提议,虽则本篇完结仍早,下一篇仍旧希望能够优先供稿《淑女》,只因尔雅所办之时刊,本是我少年时渴望而不可得之刊物……”

    “亦有其它女报来求稿。我思量再三,却想要择优选一两家供几短篇。非为想要更替报社,只是想要略作鼓励……”

    殷怜知晓她的意思。

    历史上没有岳珂涉政的故事,甚至她很多时候写作都会刻意避开政治。可是当岳珂在信中表示希望额外写短篇稿鼓励一下女报并且诚恳把这种想法告诉了殷怜时,殷怜就知道,岳珂确实是将她当做了知交好友,而这位看上去有些随意和邋遢的宅女文豪,内心自有属于自己的一片乾坤。

    她便也给对方回了信:“……君与我乃好友,更先于合作伙伴。我亦明白君之抱负,《淑女》固然会争取君下篇故事,却也不会以交情逼压,我自会以十二分诚意来打动君。感君体谅之意,无需自缚,我亦望国内女子可读之书,纷涌而成,百花争鸣。”

    岳珂收到回信之后,读了好几遍,在屋中来回走动许久,却是十分触动。

    《金玉锁》和《鸣芳洗冤录》在国内大受欢迎。《金玉锁》的故事与前世已经大不相同,殷怜本来觉得可能已经不能作为原稿使用,后来读着读着,殷怜发现故事的精彩程度甚至还胜过了原版——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想到的。

    其实这其中也有她自己的功劳。

    苏长恨本来一直生活在南宜省,在写《金玉锁》的时候,他虽然天赋卓绝,但是见识还是受到了限制。

    但是他被殷怜带到了京城。

    这年代的夏国,南北完全是不同的风情。而且此时的南宜省因为地理环境好,经济发达,所以发展非常之快,可是因为远离政治中心的关系,却远没有京城那种繁华和大气,也缺乏了一种厚重历史铺垫起来的底蕴。

    可是这一次,来到京城的苏长恨见识到了与南宜省完全不同的世界,以及处于这个世界之中,与南方完全不同的许多大人物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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