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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河易主 第十一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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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燕王朱棣令诸将列阵前进,午时来至夹河以东,遇上南军,盛庸亦严阵以待。

    朱棣亲率三骑前往南军阵前侦查敌情,只见南军火炮、火铳、强弩、战车等悉列阵前,防守严密。遂远远的掠阵而过。

    盛庸在阵中望见,不由得大怒:“燕贼欺我太甚,竟敢派数骑窥探我阵。”即出千余骑来追,朱棣见南军追来,便勒马回身,控弦以待,看到追骑将近,遂引弓发箭,嗖的一声,立毙一人。追兵立刻停下脚步,朱棣打马便走。追兵看见,又紧紧追来,朱棣又开弓放箭,如是者三,连杀数人,南军终于不敢来追,朱棣徐徐回到己阵。

    朱棣对诸将道:“南军易与耳,此战必胜。”遂亲率一万骑兵,另外马上还携带了五千步卒进逼敌阵。

    大军抵达南军阵前,两军将要交锋之际,步卒下马,一声呐喊,向南军左掖攻来,南军举起盾牌,结成战阵,层叠自蔽,燕军攻之不能入。

    燕军预先制作了许多挠钩,后系长绳,令勇士冲到阵前,向燕军掷去,连贯其盾,猛得一拉,南军盾牌扑倒,不可以蔽,燕军遂乘其空隙发箭以攻之,南军中箭倒地者甚多。

    盛庸见势不妙,急令发射火器,然燕军已然攻到近前,南军仓卒之间发射火器,俱无准头,不能射中敌人,自己手忙脚乱之际,竟然把火药引着,反烧其阵,南军大乱。

    朱棣见状,立刻率骑兵绕到南军阵后,乘虚而入,直捣腹心,敌皆前奔。

    都指挥谭渊见南军阵中尘头大起,欲率兵冲上。朱能劝阻道:“未奉燕王军令,不可擅动。”

    谭渊不以为然道:“朱都督,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岂能事事等待军令,那与死人有何分别。昨日燕王说过,他率精骑袭击敌后,待敌军一动,我中军击之,前后夹击,敌军必败。”

    朱能道:“燕王说待贼急行五六里,气喘力乏,中军候其奔过,随而击之,我蹑其后,乘势逐北,贼众必败。慎勿逆击之,贼必致死战以期生也。如今贼众未动,我岂可逆击之?”

    谭渊一指南军大阵道:“朱都督请看,那南军不是动了吗?”

    朱能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只见南军阵中喊杀震天,尘土飞扬,实在看不出敌阵是否在向前移动。

    谭渊道:“都督,你眼睛恐怕不大好,你最好是登上望楼看个清楚,不然误了军机大事,可吃罪不起。”

    朱能听他说得有理,便爬上望楼,仔细观瞧两军厮杀。

    不料却听得自己阵中一阵人喊马嘶,那谭渊立功心切,竟然不等将令,一马当先率本部五千人马向南军阵中杀去。

    朱能一拍大腿道:“竖子敢欺我。”急忙爬下望楼,率领张辅(张玉之子)等军继进,杀向南军。

    张士行正在阵中与燕王朱棣精骑厮杀。他自杀死张玉后,被盛庸任命为平山卫指挥使,手下有了实实在在的五千山东兵。

    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喝:“张指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手下的掌旗官张昌,张昌年方二十,身高臂长,膀大腰圆,力能扛鼎,故被任为掌旗官。每战必以皂旗先登,燕军畏之如虎,军中呼其为“皂旗张”。

    张昌向西面挥动着皂旗,示意有敌军自西面而来。张士行一见,自己腹背受敌,急忙命本卫分出两千军士向西扑来,其余军士将战车围成一圈,原地结阵,用火器抵挡燕王骑兵。

    正在此时,西面燕军奔来一将,见张昌正在摇旗呐喊,张弓搭箭射去,一箭正中张昌咽喉,登时将他射死,张昌虽死,身子犹执皂旗不倒。

    张士行大叫一声:“还我兄弟。”拍马舞枪冲了上去,一枪扎去,那名燕将举刀隔开。张士行抽枪回来,一个横扫千军,却打在了对方马腿之上,只听得喀剌一声,枪杆断为两截,那马一声长嘶,扑倒在地,把那燕将从马上重重甩了下来。

    张士行拔出腰刀,照着那人的头颅砍下,一刀将其毙命。此人正是燕将谭渊。

    这时,朱能率军杀到,与燕王精骑汇合在一处。盛庸亦率军赶到,亦结成车阵,与燕军厮杀。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厮杀了半日,看看天色已晚,双方各自收兵回营。

    朱棣又一次和大队人马走脱,身边只有十余骑。时值月末,天上星月无光,他们无法辨明方向,只得就地宿营。

    此刻盛庸却在中军大帐招待众将,他身穿大红锦袍,举起手中金灿灿的九龙御杯对众将道:“今日多亏诸位力战,才将燕贼杀退。这是皇上御赐的酒杯,我便用此杯敬诸位一杯酒,愿皇上保佑,明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众人也举杯恭贺道:“盛侯威武,此战若是能将燕贼击败,怕是要封公了罢。”

    盛庸闻言哈哈大笑道:“谢众人吉言,待拿下北平,本侯再与诸位痛饮。今日且饮三杯,大家便早些歇息去吧,养足精神,明日一举破敌。”

    众将喝了三杯酒后,便各自散去。

    朱棣天明醒来,环顾四周,百步之内竟然皆是南军。左右亲军吓得面色苍白,惊慌失措道:“殿下,快走,我等给你断后,不然为敌生擒矣。”

    朱棣神情自若道:“莫怕。敌我双方衣甲无二,难以分辨,我等从容出阵,必安然无恙,若是惊慌失措,必死无疑。”

    说罢,朱棣令众人上马,一行人排列整齐,吹起号角,向营外走去。

    营中南军以为大军集合,纷纷列队,朱棣似乎在检阅大军,从队前从容而过。

    张士行刚刚起床,走到帐外,忽听得一阵号角声,忙问身边亲兵是怎么回事。

    那亲兵一指远处的朱棣等人,道:“不知是哪里来的将军,金盔金甲,好不威风,吹起号角,令大家集合,他正在检阅军队。”

    张士行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发现那名将军的身形和朱棣十分相似,急忙跳上马去,向他奔去,口中叫道:“将军慢行,张士行前来拜见。”

    朱棣听到张士行的声音,立刻猛抽一鞭,打马而逃,张士行追赶不及,在后大骂。

    朱棣奔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大营。营中众将迎接出来,朱能跪下叩头,流涕道:“殿下,你日后决不能轻身犯险了,这已是二次与大队走失了,令我等臣子情何以堪。”

    朱棣将他扶起道:“孤定当遵命。”

    朱能闻言,这才破涕为笑,随即又面色阴沉下来道:“昨日一战,又折损了一员大将。那谭渊不听号令,私自出战,以至殒命。”

    朱棣问明详情,叹了口气道:“我曾对他说过,杀降不祥,今果应验。”

    然后朱棣又对众将道:“昨日谭渊见贼阵一动,即刻出击,然逆击太早,不能成功,兵法所谓穷寇无遏,我先前告戒过尔等,命你们整兵以待,候贼奔过,顺其势而击之,必获全胜。何也,因其时贼虽受挫,其锋尚锐,必致死来斗。大抵临敌贵于审机变,识进退,须以计破之。今日贼来,尔等与战,我以精骑往来阵间,贼有可乘之处,即突入击之,狭路相逢勇者胜,此光武所以破王寻也。”

    正说话间,探马来报,说盛庸大军来攻大营。原来盛庸听到张士行汇报说是燕王朱棣率十余骑从己方大营逃走,以为燕军大败,有机可乘,遂率大军前来追赶。

    燕王朱棣叫声来得好,遂命全军出迎,此时燕军列于东北,南军屯于西南,双方主帅一声令下,阵前鼓声大作,双方东西对进,战在一处。

    自辰时起直到未时,朱棣临阵督战,燕军将士人人奋勇争先,南军将士也不示弱,大呼杀贼,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燕王朱棣见正面不能取胜,便命奇兵从两翼突入敌阵,往来冲击,南军大阵出现裂口,然后重又复合者数四,两军互有胜负,屡退屡进,彼此将士皆疲惫不堪,各在原地坐下休息。少顷,复起身战在一处,双方都相持不退,飞矢交下。

    忽然此刻东北风大起,尘埃满天,沙砾击面,南军恰好处于下风口,沙尘眯目,咫尺之间不见人影。

    燕军乘风杀来,大呼击贼,南军抵挡不住,纷纷后退。燕王朱棣见机不可失,急忙命精骑从左右两翼横击南军,他在阵后亲自擂鼓,鼓声震天,南军大败,弃戈而走,被斩首十余万级。燕军追至滹沱河,南军溺水及践蹋死者不可胜计,河水为之断流,余者皆四散溃逃,盛庸单骑逃往德州。

    朱棣率兵一直追到盛庸大营,来至中军帐前,他甩蹬离鞍下马,步入帐中,看到盛庸昨日宴饮的杯盘器物尚在,金交椅上还放着那大红锦袍,他拿起那个九龙杯,仔细端详半晌,对左右叹道:“这是太祖高皇帝所用之物,幼主不懂珍惜,竟赐予庸将,弃之如敝履,实在可叹啊。”

    说罢,他又将那件大红袍子披在身上,四下里看了看道:“盛庸这袍子不错,孤可将他转赐朱能。”

    话音刚落,帐外闯入一人,沙尘满面,看不清本来面目,一见朱棣,便拔出腰刀,一刀砍来,口中叫道:“盛庸,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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