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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法老王之咒 > 1扫雪工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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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人没有喝下午茶的习惯,所以此刻店堂里只有三桌客人。除我之外,其它两桌都是衣着简洁的白领情侣,一边用银匙调弄着咖啡一边窃窃私语着,根本顾不上注意我。

    “或许现在就该去一趟狮身人面像,看看能有什么发现?杀死西凉、偷走录影带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那么此人看了录影带后,大概也会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就是到现场去实地考察?”

    我相信实地再看一遍是个明智的想法,因为同一现场在不同人眼里会给出截然不同的启迪。西凉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人,他最拿手的是轻功而不是证据调查,况且当时他被那种不知出处的神秘声音吓坏了,根本来不及细察。

    要想爬到雕像背上,就只能等到黄昏时旅游局的管理员下班之后,我大概还有三个小时的空闲可以放松地看看报纸、喝喝咖啡,顺便与跟踪者兜兜圈子。当然,这次的私自行动就不必麻烦米兹了,随处都可以找到出租车子的公司,并且我的驾驶技术比米兹更高明。

    我并不怕跟踪者找麻烦,因为自己现在对任何事都没有头绪,有人主动登门,恰好可以从袭击者身上找出线索来。

    喝完第一杯咖啡时,吧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有个直觉,那电话是打给我的。果然,年轻的侍应生接起电话,只“喂”了一声,便用银盘托着无绳电话向我走来:“先生,是找您的。”

    那是一只灰色的西门子电话,我冷静而缓慢地握住它,向侍应生点点头,从皮夹里抽了一张钞票给他。

    “喂,陈鹰先生?”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我摸不清对方路子,只是简单地回应着:“对,哪位?”

    他轻轻笑起来:“黎天,不过现在这个名字已经被列入了五角大楼的红色通缉令,不能再堂而皇之地使用了。你可以叫我‘阿天’,免得给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我顿了顿,淡淡地一笑:“很好,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扫雪工’黎天先生。”

    “那么,‘北半球之鹰’陈鹰先生,可否给我一些时间详谈?当然,我保证身上没有带任何特种武器,也不会向你发动突袭。”他的声音里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优越感,仿佛早就吃定了我。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好,去哪里谈?”

    窗子内外,毫无可疑人物,我猜他可能是藏在较远距离的房子里,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同样,亡灵守护者在白忙了一场后,也会派出尾巴跟在我后面,以达到放长线钓大鱼的目的。

    “半小时后,我再给你电话,再见。”他轻松地挂了电话,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气。

    上了红色通缉令的人,身上必定藏匿着关系到国家安全的重要资料,对待这样的叛逃者,五角大楼会有特殊的“四部曲待遇”——“活擒、搜到资料、毁灭、人间蒸发”。黎天选在这时候跟我见面,不能不说是一个大胆的又冒险的举动。

    我一直在思索这样一个问题:“有什么必要约我谈呢?难道我会给他某种帮助、某种利益?”

    黑咖啡冷了,苦涩味更重,但我毫不在乎地端起杯子灌进喉咙里,把它当成了一剂医治相思病的良药。这个时候,我甚至根本没时间去想念冷馨,而只能把全部脑力、全部思想用来找寻可能的线索。

    “去沙漠之前,最好能甩掉所有的跟踪者,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侍应生给我端了第三杯咖啡过来,善意地送上另一份尺寸略小的本地报纸:“先生,如果您想打发时间,这上面有很多美女的电话与地址,服务一流,价格公道,需要的话,请给我来。”

    他向我挤了挤眼睛,带着只有男人们才懂的暧昧表情。

    我接过那报纸,正要随手丢到桌子旁边的杂物篮里,他又一次殷勤地弯下腰,凑近我耳边:“先生,请翻开看看,不会让您失望的。”

    “是吗?”我敷衍地笑了笑,随手打开报纸,立刻露出中间夹着的一张纸条,上面是一句字迹潦草的英文“跟我来”。

    “有没有看中的?跟我来吧?”他挤眉弄眼地笑着。

    那份无名小报上的确印满了搔首弄姿的女人,各种肤色、各种表情,而且满纸都是挑逗意味十足的下流隐语。

    我捏起小纸条,无言地站起来,他立刻迈着碎步走向后门,抢先推开弹簧门。在咖啡厅地形里,只要是受过秘密训练的人都会选择后门做为第二通路,相信黎天也会这样做。隔着裤袋,我的手指在刀柄上一蹭而过,刀在,我就永远一无所惧。

    风吹进来,距离后门最近的那对情侣立刻抬头向这边看,不满地嘟囔着。

    我走出门,下了五步台阶,微屈着身子靠墙站好,冷冷地盯着那侍应生。

    他经过我身边,大步向前走,转过一个弯,才放心地吁了一大口气:“啊,久仰陈先生大名,不想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实在是情非得已。不过,陈先生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高手,可以在一秒钟内适应任何恶劣到极点的环境,对不对?”

    我看得出,他停住的位置是一个墙壁的最低点,肩部以上全部高过墙头,也就等于是将自己暴露在狙击手的枪口下。他的用意,不过是想吸引我走过去,让谈话的两个人同时处于狙击手的掌控之中。

    “黎先生,有事开门见山说吧,我们不是朋友,自然也就没有客气寒暄的必要。”我不想浪费时间。

    他用力抹了把脸,一些化妆用的白色粉末扑簌簌地应手而落,露出一张微黄的瘦脸和一只略带鹰钩的鼻子。

    “陈先生,先容我表白一下,我身上没有武器,也不会要其它人帮忙动手。现在,我只要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上面记载了我的一些工作机密。它本来是锁在我的工作间抽屉里的,却不知怎么回事到了你朋友司空摘星手里,并且一路辗转到了开罗的月光大酒店。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如果陈先生能劝司空摘星物归原主的话,我将不胜感激。”

    他的眼睛里到处不满血丝,显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只是行走、站立时的样子,能够显示出浑身充满了无可估量的爆发力,绝对是个可怕的对手。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一直都在撒谎,他们的话可信性不多,或者从头至尾都是谎话,没有半个字是真实的。”

    北风卷起的废旧塑料袋在我们脚下盘桓着,我没有急着回答,只想等黎天再次开口说些什么。他与司空摘星、蔡小佛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我所知道的,都只是转述,青红皂白都是别人信口说出来的,无从判断对错。

    按照常识,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不应该惹上黎天这样的敌人,纵观上过五角大楼红色通缉令的那些人物,个个都是嗜血狂人、杀戮凶徒。据我所知,从二零零一年到二零零六年间上榜的三十五人里,超过半数是黑道暴力组织的大头目,普通江湖人根本惹不起的。

    “怎么样,陈先生?这个小忙,你应该不会推辞吧?”黎天仰面笑了笑,双手慢慢**裤袋里。

    “就为了这件事?”我淡淡地反问。

    他的左手在裤袋里攥住了一样东西,拳锋微微凸起,我猜那是一柄连鞘的小刀,就像我右手握着的小刀一样。

    “当然还有,方便的话,请陈先生同时告诉佛爷,不该看到的东西最好马上就忘掉,真要忘不掉的话,就牢牢地闭嘴,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能帮他保守秘密,在埃及这个国家里,杀几个人绝不算是大事。”他很嚣张,就像在北非横行无忌的几个越青帮大佬一样,仿佛是这片沙漠上的唯一主宰,人人都得俯首称臣,不敢有丝毫违背。

    我冷静地回答:“好,我可以转告——”

    他的眼睛蓦的亮起来:“怎么?陈先生话里有话?”

    “我可以转告,但听不听劝是他们的事。你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嚣张,把前辈们说的话当耳边风,藐视一切,毫不在乎。既然黎先生这么给面子,我自然会珍惜机会,苦口婆心劝告他们。”

    风吹过墙头枯草,我听到了另外一种不和谐的声音,那是狙击手小心地将子弹上膛的动静,并且是四个人同时有了动作,位置来自于四面八方。

    黎天冷笑起来,嘴角微微抽搐着:“陈先生,我的代号是‘扫雪工’,在五十一号地区主要负责清场、善后、灭迹的工作。要几个人在地球上消失对我来说,是最轻松不过的小事,当然也包括让此刻坐在月光大酒店房间里的两个人彻底蒸发——”

    他“啪”的打了个响指,一个人从侧面矮墙后面站起来,掌心里托着一只微型显示屏。

    “给陈先生看看。”黎天向我点了点下巴。

    那个人竖起显示屏,画面上出现的是斜躺在沙发上的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一边懒洋洋地喝酒,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的泳装模特。

    “我们侵入了酒店的闭路监视系统,大厦上下共四百多个监控镜头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精确地记录下来。”那个人收回显示屏,又消失在矮墙后面。

    “陈先生,他们的处境如何,你该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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