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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表面上看着非常的愤怒，可是岳惊鱼此刻的心，却前所未有的静。
这种“静”已经超越了人间的概念，是一种凌驾于人间之上的状态表现。
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周飞看不到岳惊鱼了。
哪怕岳惊鱼就站在他的面前，周飞也看不到他，感受不到他。
周飞咽了咽口水，抽刀就砍。
刀锋掠过，一切都没有变化。
而因为刀势过于凶猛，周飞不由自主的往前踉跄了几步。
站稳身子之后，四周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他不在位于长安城。
而是来到了极北苦寒之地。
前方，就是佛宗的圣地，钟灵禅寺。
洪钟大吕般的佛偈源源不断的灌入周飞的耳朵里。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周飞低头看了一眼，雪饮刀还在手中。
“放你娘的屁。”
周飞咆哮一声，刀出如龙，一道道凌冽刚猛的刀锋劈向了远处的钟灵禅寺。
眼前的画面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这场面让周飞想到了一个物理现象，叫做非牛顿流体。
瞬间承受的力量越大，物体表面就会越发的坚硬，甚至连子弹都无法击穿。
周飞施展出来的刀锋必然是要比子弹的破坏力更加的恐怖，所以他劈不碎眼前的“壁障。”
这就是岳惊鱼施展出来的第二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佛宗，无欲。
无欲无求，无欲则刚。
“放下杀念，放的大自在。”
佛偈依旧不停的在周飞的耳畔炸响，如魔音贯耳，如平地惊雷。
“放下！”
“放下！”
“放！下！”
一声声的放下，让周飞不堪折磨。
握刀的手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紧了。
五指在缓缓的松开刀疤。
心中的欲望如潮水般疯狂褪去。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红尘、欲望都已经化作浮云，慢慢的消散。
周飞身形开始踉跄，他尝试着往前走，希望能走出这片无欲的区域。
这是，钟灵禅寺浮现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佛像。
周飞愣愣的看着佛像，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大闹悬空寺的时候。
“施主杀孽太重，若不及时回头，将来必定堕入阿鼻地狱，受尽无穷折磨。”
“皈依我佛，放下欲念与杀意，方能到达光明的彼岸。”
周飞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软，那尊佛像释放出来的强大佛意，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股想要跪地膜拜的冲动。
但，绝对不能跪。
一旦跪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是，要如何破解。
强大的佛意压制已经让周飞的双膝慢慢的弯曲，这完全不是靠意志力能抵挡的。
“你想让我无欲？那我偏偏就要欲念横流给你看！”
周飞猛然抬头，对着佛像大声的嘶吼。
紧跟着，他开始在脑海中拼命的回忆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动作片。
爱情方面的动作片。
各位启蒙老师的笑颜，如电影胶片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划过。
有的穿了衣服，有的没穿衣服。
上辈子作为一个宅男，这种类型的片子可没有少看，经验那是相当的丰富。
记忆自然也无比的深刻。
无欲就是要让摒弃一切的欲念。
周飞就反其道而行之，用欲念来抵挡。
无欲是要把周飞变成一张白纸，周飞偏偏就要往这张白纸上泼墨。
不仅仅是泼墨，还有其他的色彩。
洁白的纸最终变成了一张色彩斑斓的纸。
佛像大怒。
“孽畜，不可教也。”
周飞朗声大笑：“人间多么美好，少女多么美妙，我才不要放弃这一切，老子还没有享受够呢。”
言罢，抽刀再砍。
这一次，刀锋破碎了身前的壁障，最终落在了佛像上。
随着一阵喀拉拉的声音出现，周飞眼前的画面崩碎。
长安城的街道又一次出现在了周飞的眼前。
无欲境，终究敌不过人间的欲念。
……
画面紧跟着一转。
周飞发现自己来到了魔宗山门。
小师叔辛止戈就站在他面前，冲着他微笑。
“小六子，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周飞警惕的看着辛止戈，“你不是我小师叔。”
“你说什么胡话呢。”辛止戈言罢，出剑往前刺出。
无比正统的霜天剑意。
周飞愕然：“真是小师叔。”
“随我来吧。”辛止戈说道：“魔宗死灰复燃，我们得彻底将其剿灭。”
周飞的心里瞬间就冒出来一个声音。
“跟他去，跟他去。”
这个声音瞬间篡夺了周飞的自主意识，他变成了一具提线木偶，愣愣的跟着辛止戈踏入了魔宗山门。
山门后，是台阶。
一眼望不到边的台阶。
辛止戈说：“魔宗余孽真是狡猾，竟然打造这样的台阶。小师弟，你紧跟着我，莫要走丢了。否则就永远离不开这里。”
周飞问道：“这是什么台阶。”
“无尽台阶。”
周飞哦了一声，紧紧的跟在了小师叔的身后。
这处台阶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真的没有尽头。
周飞已然忘记了时间，只是麻木的在台阶上走着。
有时候台阶是向上的，可走着走着，台阶又开始往下。
周飞已经完全忘记了台阶变化的节点。
他很累，很想停下来休息。
辛止戈却如同没事人一般，手持长剑一往无前。
“小六子，怎么了？”注意到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辛止戈停下来问道。
周飞喘着粗气：“小师叔，我们还要走多久？我好累。”
“快了，再坚持一下。”辛止戈给周飞加油打气。
又走了一会，周飞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小师叔，我真的走不动了。”
“那就休息一会吧。”辛止戈也不勉强，顺势坐在周飞身边，长剑横放与腿上，“小六子，这个台阶你觉得自己能走完吗？”
周飞摇了摇头：“走不完，这根本就是个魔比斯环。”
“魔比斯环是什么？”
“无穷尽的循环。”
辛止戈说道：“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你感觉自己眼前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只要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到重点，殊不知这条道路根本没有尽头，不管多努力，其实也只是在原地踏步罢了。你回头看看。”
周飞回头，惊讶的发现山门就在身后。
自己所处的位置，离山门不过数十米。
走了这么久，才走了数十米。
崩溃的情绪涌了出来，如雪崩海啸，瞬间将周飞淹没。
“走不出去的。”
周飞喃喃的说道。
“那就回去吧。”小师叔的声音出现了一点点的变化，但周飞并没能注意到。
“回去？回哪儿去。”
“回你该去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里是该去的地方。”
“从哪里来，就回那里去。这里不适合你。”
周飞猛的攥紧了刀柄。
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若要回去，就只有死。
雪饮刀被周飞慢慢的提了起来，然后悬停在了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瞬间就在周飞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结束无尽的痛楚吧，小六子。”
小师叔的话瞬间变得无比具有蛊惑性。
周飞的眼神失去了焦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盲人。
“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折磨，无尽的征途。”
“世间一切都是无尽的，与其在无尽中浪费生命，不如给自己一刀来的爽快。结束生命，方能结束无尽。”
周飞喃喃的重复这句话，“结束生命，结束无尽。”
辛止戈的笑容变得有些鬼魅，他的双眼也冒出了青色的光，嘴角那一抹笑容，也显得特别的残忍。
如同从地狱冒出来的勾魂使者。
周飞的命，就是他要收割的对象。
“周飞，周飞……”
“谁在说话？”
“周飞，放下刀，快放下。”
“到底是谁在说话。”
“周飞，你不能死，你死了，书院怎么办？长安怎么办？大唐怎么办？我……怎么办。”
“你是谁？”
“我是宋菲啊。”
“宋菲？好熟的名字，我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我们是挚友啊。”
挚友？
本已经没有焦点的双眸，因为这句话，又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挚友、牵挂、责任。
周飞不再迷惘。
他站了起来，眼神肃然的看着小师叔。
“观主，你真厉害。”
“哎。”
随着一声轻叹，无尽的台阶也开始崩碎。
这一次观主施展出来的，乃是魔宗的至高境界，无尽。
但毁于人间的羁绊。
周飞抽刀砍向了“小师叔”。
画面崩碎。
周飞再度回到了长安城。
至此，观主施展的道宗无为、佛宗无欲、魔宗无尽三大至高境界，都被周飞破掉。
而破掉这些境界的最大臂助，就是人间。
活生生的人世间。
岳惊鱼玩玩没想到周飞竟然能连破三重至高境。
此子的实力简直夸张到可怕。
周飞长长的吁了口气。
连破三境还是颇为吃力的。
但他很欢喜。
因为人间之力，足以抵挡所有。
鲜活的人世，滚烫的红尘，热辣的欲望，若是没有这些，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岳惊鱼，你输了。”
周飞淡然的说道。
然后，他冲到了观主的面前。
抽刀，劈砍。
这一次，刀锋跨越了时间与空间，落在了岳惊鱼的肩膀上。
岳惊鱼再度发出惨叫。
这是他进入长安城之后，发出的第二声惨叫。
第一次，他断了一条腿。
第二次，他断了一条手臂。
死亡的恐惧如漆黑的幕布，将岳惊鱼从头到脚的包裹起来。
挣扎，不停的挣扎。
大荒第一人，也终于品尝到了普通人才会品尝到的绝望与无奈。
“这一刀，是为了被你杀死的那些无辜百姓砍的。”
周飞一边说，一边又砍了一刀。
“这一刀，是为了师母砍得。”
岳惊鱼的两条胳膊瞬间与躯体分离。
现在的岳惊鱼，就只有一条腿了。
他想起了那座岛上的前辈们。
那些道宗的前辈，大部分都是这样的造型。
而让他们变成残疾的人，就来自书院。
周飞，完美的继承了夫子与辛止戈的衣钵。
善于把人弄成残疾。
“不，我还没有输！”
岳惊鱼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圣洁的光明从他的体内迸发出来，瞬间就把周飞迫退。
然后，岳惊鱼的残躯漂浮了起来，离地面大概一丈左右。
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恍若天神下凡。
断掉的肢体，也被光明重塑。
周飞愣了一下。
这又是什么鬼？
耍赖吧？快死的时候，突破了？
岳惊鱼已经是大荒第一人，他在突破，莫不是要如同夫子一般，跨入天人之境？
可道宗不是没有天人这个说法么？他们最高也只能到达超凡，因为天人之境在道宗看来，是对天道的大不敬。
岳惊鱼确实是突破了。
但这种境界，并非天人。
而是另外一种境界。
输给夫子，输给辛止戈，都让岳惊鱼在修为境界上更进一步。
这一次，在即将被周飞弄死的时候，岳惊鱼再度有所领悟。
他跨出了道门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跨出的那一步。
……
“轮回。”
书院中，大师兄是第一个看出岳惊鱼所处境界的人。
“道宗轮回，佛宗涅槃，魔宗重生，这是三大宗门从未有人到达过的境界。没想到岳惊鱼竟然能在生死存亡的关头，领悟轮回。这一次，怕是终究留不住他。”
二师兄说：“不，我相信小师弟。”
“轮回境，就算是老师都没有办法。因为岳惊鱼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他是杀不死的。”大师兄说道：“人间之力，也奈何不得可以无限轮回的人。”
二师兄说：“总会有办法的。”
大师兄说：“那就看看小师弟，能不能创造奇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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