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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天心长明 > 上卷 第七十章 专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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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强行咽下委屈、决心继续忍气吞声的俞音,随即转过身子,向落座于百里渊与公孙闲叶对面客座上的程起陆,施以揖礼道:“草民见过程太尉。”

    “百里少爷,不必多礼,免礼就是,免礼就是。”程起陆连声回应道。

    然而,当免礼的俞音抬起头来直面程起陆的刹那间,因落座位置的角度问题,以致于方才一直未能得见俞音正脸及双目的程起陆,果然不出俞音事先所料,只听得他下意识地朝面前的俞音惊呼一声道:“老七!”

    他——前任玄武上将——百里沫,既是其兄百里渊口中的“老三”,又是昔日“幽冥七子”口中的“老七”。

    而程起陆这一声惊呼,无疑于瞬间惹得此时此刻万象堂正堂内的众人皆愕然。

    而唯独当事人俞音闻之,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愕然,反而忍不住于心底偷偷笑了笑。当然仅仅是于心底,他才不会当着百里渊的面,笑在脸上,笑出声音来呢!

    “看程太尉手中所持的这杆红缨长枪,再看程太尉此时此刻的反应,可见程太尉一定是昔日那‘幽冥七子’之中的第三子了。”俞音眨巴着他那双明净澄澈的眼眸,有理有据地对程起陆说道。

    程起陆闻之,坦然向俞音直言道“:是我程起陆不假,天朝只有我程起陆一位太尉,而昔日的‘幽冥七子’之中,也只有我程起陆一人受封为太尉,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证实了自己心中一个小小猜测的俞音,连忙向程起陆致歉道:“抱歉,程太尉,恕泽漆见识短浅,不知其间详细情形。”

    若不是为了适时地提醒程起陆,俞音才不会以“泽漆”自称呢!因为平素往往都是如此,若非俞音有意而为之,他是决不会以“泽漆”自称的。因为他真诚,因为他心虚,因为他不是。

    方才明明还称呼俞音为“百里少爷”呢!这会儿却因震惊而不由得头脑发懵的程起陆,听闻俞音自称为‘泽漆’之后,才顿时恍然大悟地感慨道:“对呀,你是百里泽漆嘛!你是阿沫的亲侄子呀!养儿随叔,难怪如此神似呢!”

    此时此刻,端坐于对面客座上的百里渊闻之,急忙藉口中断了程起陆与俞音正在讨论的这个话题;而俞音也早已预料到,百里渊一定会加以中断的,当然也是时候应该加以中断了。因为俞音本身也不想再在这个无谓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

    猛然间转过身,重新面对百里渊的俞音,于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件一反常态的有趣之事。

    于是,有心令百里渊难堪的俞音,就此事大惊小怪地向百里渊发问道:“父亲,你今日怎么舍得不坐正座了呢?自从我来到这金泓水心堡之后,我还从未见过父亲你在这万象堂的正堂内坐过客座呢!”

    其实,对于百里渊一反常态地就座于客座这件事情,俞音从方才一进万象堂的正堂开始,便已然有所察觉了。只因当时困扰俞音的事情太多,所以他也就无暇在这件事情上提起注意并大做文章了。

    而此刻,经历了一通又一通的数落、一顿又一顿的呵斥之后的俞音,已然彻底摆脱了方才进来时的那些困扰,且变被动为主动,言语间小题大做地不断回击着百里渊。

    “你才回来多长时间,你怎么知道我就从未在这万象堂的正堂内坐过客座呢?”百里渊反问俞音道。

    “父亲,我是回来没多久,不了解父亲你的生活喜好。可我方才所说的,都是我从长期做工并寄居于堡内的哥哥姐姐们那里听来的,我相信他们一定足够了解父亲你,而且我坚信他们一定不会随意欺骗我的。话说回来,当时我听他们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在想,如若有一日,皇姑丈与皇姑母亲临这金泓水心堡,亲临堡内的万象堂,那父亲你会不会依然坚守在你的专属正座上呢!不承想,尚未等皇姑丈与皇姑母亲临,皇表兄便将你赶下正座了呢!”俞音话中带刺地对百里渊说道。

    而百里渊闻之,也立时话中带刺地同俞音针锋相对道:“泽漆,不会说话就别说;更何况,即便你不说话,也没人将你当哑巴。既是如此,那你就不要乱说了嘛!我明明是自愿坐在这客座之上的,人家太子殿下才没有将我赶下正座呢!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太子殿下,岂是你们这些粗野之人的思维所能衡量的呢?”

    俞音闻之,心下大为不悦。

    若是百里渊单单说他俞音是“粗野之人”的话,那俞音可能还不会如此动气。

    可百里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脱口而出一个“你们这些粗野之人”,这就令俞音下意识地认为,百里渊脱口而出的这个“你们”中,也包括钟大煓。

    如此还得了,时时刻刻一心维护钟大煓的俞音,又岂能就此善罢甘休呢?

    于是,只听得丝毫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俞音,继续借题发挥地责难百里渊道:“父亲,无论你是否出于自愿,也无论是从辈分上还是从身份上来论,父亲你和太子殿下平起平坐,似乎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些许不妥吧!只是难得父亲你愿意走下正座呢!”

    “泽漆,你这真可谓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太子殿下仁义,一口一个‘舅父’地称呼我,这就足以证明我与太子殿下多多少少沾亲带故,也算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我们又岂会无端地耗费心神,去考虑什么辈分、身份之类的呢?”百里渊依旧不落下风地同俞音针锋相对道。

    “父亲,我们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难道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吗?如若我们是一家人,那父亲你为何在座位上与我们划分得如此之清晰呢?”俞音大言不惭地连连质问百里渊道。

    理直气壮地称自己是这个家中的一员,是福灵金泓水心百里家的一分子——要知道,这可是俞音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情啊!

    然而此时此刻,一时血冲脑袋的俞音,就将这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情,轻而易举地变成了现实。只因俞音此时此刻所面对的人是百里渊,如若换作是面对别人,俞音一定没有足够的勇气将这番不实之言讲出口的。

    而俞音之所以只有在面对百里渊的时候,才有足够的勇气讲出这番不实之言,是因为在这偌大的金泓水心堡内,相信俞音是百里泽漆的,自然相信;不相信俞音是百里泽漆的,也难免将信将疑;即便存在深信俞音不是百里泽漆的,也是凭借着对百里沫超乎常人的情感,所做出的判断。

    然而,唯独只有百里渊一个人,从一开始,从最初见到俞音的刹那间,便丝毫不相信俞音就是百里泽漆。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百里渊慧眼如炬,更不是因为百里氏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而是因为百里渊先入为主地认为,其子百里泽漆此生是定然不会再回到这金泓水心堡中来了;而令俞音最为困惑且最为不忿的,也正是这一点。

    俞音深知百里渊贪图名利,但俞音不知一个人究竟要有多贪图名利,才能贪图到不在乎自己亲生儿子的下落以及生死存亡;俞音也深知百里渊眷恋地位,但俞音不知一个人究竟要有多眷恋地位,才能眷恋到将有可能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人,毫不犹豫地划分到敌人的战营中去了。

    此时此刻,在百里渊与俞音你一言我一语彼此争锋的情形之下,身处一旁的公孙闲叶,也不知同处于万象堂正堂内的程起陆与钟大煓,有没有感受到弥散在百里渊与俞音之间的战火的气息;反正他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百里渊父子之间的不友好,他甚至觉得百里渊父子随时都有可能真刀真枪地干起来。

    然而,百里渊之所以破天荒地就座于客座之上,也实乃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

    就在俞音与钟大煓出现在金泓水心堡的前院之前,就在百里渊派遣忠心耿耿的家丁去鱼泪轩召唤俞音之前,就在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公孙闲叶在程起陆的贴身陪同下,踏进万象堂正堂的门槛之时,意欲将自己身下的正座让给公孙闲叶的百里渊立时起身,腾出正座的同时,灰溜溜地坐到了位于万象堂正堂内靠西侧的客座上。

    可谁知,天朝太子公孙闲叶非但没有摆出天之骄子的架子,反而一开口便称呼百里渊为“舅父”。这令百里渊不胜欣喜且倍感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令百里渊为难了。因为百里渊与公孙闲叶,一位辈分大,一位身份高,谁坐正座都不合适,同坐正座也不合适。

    就在百里渊与公孙闲叶在正堂西侧这边的客座旁互相谦让之时,一旁舟车劳顿、站累了的程起陆,便肆性而为、大大方方地一屁股坐在了正堂东侧那边的客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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