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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醉拥一场江山梦 > 第三十七章:梦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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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梦(上)

    烟雾朦胧中,锦瑟在飘渺中独自走着。前方是一条悠长的小路,两边是无休止的柳树,轻柔的柳条上生长着碧绿柔嫩的枝叶,带着淡淡的清甜味道。

    小路的前方似乎有一明昏黄的光亮,在朦胧中仿佛鬼火一般飘荡着。锦瑟无由来的害怕。她下意识的回头向来的路看去,可是朦胧中只有越发浓稠的白雾,早已看不见路的所在。

    回头间,锦瑟发现前方那一盏昏黄的光亮依然存在。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冲着那一盏昏黄的光亮追去。窄窄的小路两边的柳树的枝条拂过她的脸颊,她闻到有血液散发出的腥甜的味道,脸颊上也传来丝丝的痒痒的感觉,冰凉的,且带着某种异样的触感。

    锦瑟觉得疑惑,下意识用手触碰脸上的冰凉,那种湿润的感觉碰触到手背,却是开始生疼。锦瑟低眼一看,淡淡的血红色,不由得心下一惊。回身望去,小路两边的柳树依然无风自动,细长的柳条舒展着,在此时看去竟像是蛇女飞舞的蛇发,在风中吐露着信子。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过,锦瑟循声望去,一辆马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的前面,挡住了那一盏昏黄的灯光。

    锦瑟看着那辆在不远的前方的马车,突然觉得无比眼熟。那绯红的色帷帐,马车的四个角上悬挂的青色流苏,还有从马车后面的小窗上突然出现的一张小女孩的脸,都让锦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小姑娘不过三岁的模样,稚嫩的面容此时是哭着的,那细长的眉眼,小巧的鼻子,还有那张薄薄的嘴唇,锦瑟觉得无比熟悉。

    但是她竟想不起那是谁。

    那小女孩突然的哭声惊醒了正在思考的锦瑟。那小女孩哭着,一双小手从小窗中探出来,朝着锦瑟的方向无力的抓着,似乎是在求救。

    恍惚间,锦瑟听见小姑娘的哭喊声:

    “娘••••••娘••••••不要不要锦儿!不要把锦儿扔掉!娘••••••锦儿以后不调皮了!娘••••••”

    这时,锦瑟才发现,小女孩是在祈求自己的娘不要将自己送走。

    锦儿?

    锦儿!

    这不是锦瑟的乳名么?!锦瑟这才恍然,原来在眼前的正在向自己求救的小女孩正是幼年时的自己。

    锦瑟突然被一种窒息的感觉侵袭,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小女孩渐渐远离自己的实现,而她面前的雾开始浓稠起来,慢慢的遮住了她的视线。窒息感觉越来越强烈,锦瑟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顷刻间锦瑟仿佛和方才坐在马车上的小女孩互换了位置。她朝一方小小的马车的窗看去,之间马车外的雾越来越浓,白色的,如同云烟飘渺着,渐渐的将她淹没在其中。

    一种似曾相识的慌乱感将锦瑟紧紧包围。这种感觉她已经多年不曾有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锦瑟已经多年不曾想起,更不曾主动回忆。

    记忆中,那日母亲将她送上马车就在也没有见过。她只记得自己在马车上不停的哭喊,母亲都没有将她接了回去。印象中的母亲眼中含着泪水,却终究不曾落下,只有一只将抬却未抬起的手中握着的丝绢,在浓浓的雾中随着随着若有似无的风轻轻的摆动。

    那是母亲在给她道别吧。锦瑟如此想到,可是即便现下想来是如此,可是当年,她终究不能理解母亲为何那般狠心。而自锦瑟被送上马车之后的事,恐怕是她这一生都不愿再想起的。

    恐怕锦瑟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名叫裳梨轩的地方。裳梨,本是多么雅致的名字,可是这里面做的勾当,却不是什么好事。说的好听点叫乐坊,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俗称的妓院。

    锦瑟永远不会忘记裳梨轩里那个主事的嬷嬷。三十多岁的模样,长着一副菩萨面容,心却堪比蛇蝎。旁人面前对锦瑟显得关爱有加,背地里却是对锦瑟又大又骂。

    锦瑟记得,她在被母亲送走之前母亲曾给了她一个黛色的坠子。那时的母亲,虽是笑着的,眼中却是压制着无奈,锦瑟不知道母亲为何刚给了自己坠子,就要将自己送出去。锦瑟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幼年的她也未曾从母亲口中得知任何有关于父亲的事情。

    父亲,之于锦瑟,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迷。

    不过四岁的孩子,还不曾明白所谓妓院是什么,只知道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大姐姐,他们要做的,就是每日给来的恩客端茶送水。小小的锦瑟并不知道自己生活的是一个怎样危险的地方,她什么也不知道。于是只能受着。

    是在一个夜里,临近午夜,锦瑟在忙碌之后想要回去睡觉,却不想刚躺倒床上主事嬷嬷就进来了,锦瑟挂在脖子上的坠子就那么被她看见。锦瑟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绿光。

    主事嬷嬷一把夺过锦瑟脖子上的坠子,锦瑟的脖子上被拉出红红的一道印子。锦瑟吓坏了,可是她不想自己的坠子就这么被夺去。

    她跪着去求主事的嬷嬷,却被嬷嬷诬赖她偷东西,在院子里跪一夜。那时是冬天,锦瑟跪在院子里低声的哭着。她多想有人能帮帮她,可是没有。冬日的夜里,寒风灌进她的衣领,她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却还不曾感到温暖。

    那个时候,锦瑟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是她没有。

    当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锦瑟在鸡啼之时被主事嬷嬷用鸡毛掸子给打了起来。那竹制的木柄打在身上可是真疼。一下就是一条红色的瘢痕。锦瑟想哭,却被主事的嬷嬷捂住了嘴,她记得主事嬷嬷那张几近扭曲的面孔,叫嚣着让锦瑟闭嘴。

    锦瑟握紧了手臂,可是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挣扎了许久,她才发现,自己正在将已经深埋在记忆中的痛苦重新经历一遍。

    那种慌乱和恐惧来自现在的已经长大了的锦瑟的内心。此时那种被深埋已久的恐惧,正如一头猛兽一般,想要在锦瑟松懈之际将她吞噬。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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