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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明皇弟 > 第五十六章风云变化时将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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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二年九月初三,头天晚上,皇上朱厚照颁下圣旨,命百官到郊外真空寺班迎齐王归朝。几天前,诏遣司礼监太监孙彬代表皇帝前往天津,皇太后张氏也都派随堂太监王玉前往天津迎接。

    由礼部、兵部和锦衣卫三大衙门派员组成的迎接的人马,七八天前就去了天津卫城。皇上还特别授意戚景通,让他管辖的禁兵龙骑兵千余名前往天津,迎接各部落酋长,并且沿途跸护。

    齐王得胜回朝,享受的待遇规格如此之高,简直与帝王无异。文武百官虽觉不妥,但这一切都是来自正德皇帝的旨意,没人不敢遵从。从天津到北京,不到三百里的路程,上行下效,凡齐王经过之地,沿途大小官员们莫不全力以赴诚惶诚恐安排接送,生怕有所疏忽被好事者奏本上去,惹怒圣上吃罪不起。

    今日的郊迎仪式,首辅李东阳是主持,内阁次辅焦芳、三辅王鏊等朝廷重臣也悉数到齐。皇帝差来的内官是御用监太监张永和司礼监太监张雄。此时日上三竿,真空寺外搭起了一排凉棚,文武百官都在凉棚下喝着凉茶,躲避越来越炽热的阳光,其中一个最大的凉棚专门是为内阁和内廷大佬准备的,此刻,里面已经坐满了各个大佬。

    除了大朝会,朝臣很少有机会人来的如此齐整,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先例。据快马来报,齐王的队伍刚刚抵达张家湾,离这边还有十几里,大家无事,便闲聊起来。

    张永如今主管御马监兵马,他正好坐在李东阳身边,想起一事便拱手请教:“西涯先生,听闻兵部曾提议今后各军区实行对调,着边军赴京上值,京营赴边上操,彼此皆有好处。万岁爷对此很有兴趣,却没有看到这份奏折,着咱家问问,不知李首辅可知此事。”

    李东阳对张永印象还不错,虽然此人也名列“八虎”,但很少听说他的恶行。便开口答道:“张公公,兵部确有人曾有此提议。不过,不谷以为对调不可行,劳民伤财。所以没有将奏折呈报皇上。”

    张永还未开口,旁边的张雄一听,语气有些生硬质问:“李首辅,万岁爷问的事,你就这么一句话搪塞他老人家吗?”

    李东阳皱了皱眉,瞥了张雄一眼说:“如果是皇上在问,当然不是这么句话。不谷以为京营边军对调,有许多不便。至于皇上那里,不谷另有疏本奏明。”

    最近内官得势,张雄又是平时跋扈惯了的,碰了一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想发作。张永心细,赶紧出来打圆场,又问道:“呵呵,闲来无事,咱家请西涯先生指点一二,可好?”

    李东阳也不愿意咄咄逼人,点点头说道:“京营边军对调,是无事而动,沿途开销就不是个小数目。此其一。其二,京营在京,虽有操练,却不习战阵,到了边地,又不悉当地民情,遇有边事,难得必胜。说起来,京营和边军虽然都是国家精锐,张公公也知道,实际是两码事,京营很久没有实际作战经验了,若有败绩,于国威有大碍,于士气有大损。”

    “京营不习战阵,也是无奈之事。”张永有些无奈,干笑一声说,“呵呵,京师不同于边地,无法摆出大阵势操演。”

    李东阳没有理会,继续说:“还有一个问题,京营军纪太坏,京军出外,每到一地,倚恃强势,占住房屋,索要钱物酒食,强买货物,奸污妇女。将官护短而不肯禁,边臣奉旨而不敢言。”说到这里,李东阳转过头问张永:“张太监,你是督统过京营的,不谷说的劣迹不是无中生有吧?”

    张永有些尴尬,京营虽然经过几次整顿,但里面还是充斥着勋贵子弟,这些人嚣张跋扈惯了,到了地方上确实就是这副德性,所过之处,老百姓苦不堪言。

    李东阳说完京军,又数说边军:“当然,京营军纪不好,其实边军也有同样的问题,虽然说,今上当太子时,亲自整肃过几次边军,军纪比成化年好了不少。但这些年,因为战绩显赫,又有些故态萌生,边军在内时,狎恩恃爱,傲睨军民,蔑视沿途官府,小则怠玩,大则违法,治之则彼或不能堪,纵之则彼愈发骄横。”说完问提督军务的陆完,“全卿先生,不谷所言可是事实?”

    陆完尴尬的笑了笑,边军的纪律不好,众所周知。他作为提督军务的大臣,所负责任不可推卸。尽管如此,他还是嘀咕一句:“军纪不整肃,也不只是边军。”

    李东阳回敬道:“不错。违纪者不只是边军,但以边军最甚。如果说大明还有纪律严明的军队,除了皇上潜邸时的东宫六率勉强可以算上,如今就只有齐王麾下的三卫才真正是纪律严明,作风顽强,战无不胜的第一强军。哪怕是现在的禁军也堕落了许多,早已不是当年那支东宫六率了。戚景通出自齐王门下,真是给齐王丢脸。”

    张雄有心找茬,不满地插话道:“李首辅,咱家不太赞成这一点。您这样说京营和边军,未免太过武断。难道咱大明除了齐王麾下的军队能打仗,其他的各支军队都是废物不成?“”

    李东阳立刻反驳:“张太监,你何必断章取义呢?不谷有这样说吗?不谷并非说其他的军队不能打仗,这些年随着军费增加,武器更新,不说别的地方,至少各边军的战力就是成倍的增长。不谷说的是军纪,我举个例子,今年上半年,河北、河南、山东等十几个地方都出现了洪涝灾害。

    纵观天下,唯一一支参加救灾的军队,把农民损失降到最低的,只有登莱二卫。灾后,这两卫的军队悄无声息的回归军营,真正做到不扰民。张公公,齐王麾下军队,号称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试问,如今这天下军队有哪一只可以做到这点?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众人默然,齐王麾下军队帮助老百姓救灾这件事传来时,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从古至今,还没有听说有哪支军队像齐王麾下三卫一样,不惜代价帮助当地百姓救灾的故事来。这绝对是件刷新三观的事情,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

    李东阳继续说道:“其四,京营边军互调,最大的困难就是远离乡井,抛弃骨肉。若说地域,则或风气寒暖之不同,若说用度,则或盘费供给之不相续。应宁先生,你如今总制西北军务,士卒调动的甘苦,阁下一定感同身受。”

    “不错,”坐在凉亭一角的分管兵事的四辅杨一清点头答道,“西涯公,实不相瞒,地域不同,气候各异,大军调动起来,钱粮衣物很难筹措齐备。”

    “又岂止衣物钱粮,京边对调,除了衣物之外,出发前还要开拔赏给,这并不是战时,却要靡费本就不宽裕的军费预算,户部就难以维持。志同兄,不谷说的这点可是属实。”李东阳问。

    新任的户部尚书孙交露出一个苦笑,没有吱声。大家心知肚明,反正每次大军一动,就要向他要钱要粮。虽然说筹钱筹粮是他的本分,但是他掌天下户部,用钱的地方可不要太多。

    兵部侍郎何鉴感叹道:“西涯公,下官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问题,在登莱就不是问题了呢?下官听说这次平定奴尔干,齐王麾下三卫轮番参战,说是以打代练,在实战中锤炼部队。整整一年多,各部队调动频繁,去的还是苦寒之地,却从未有过这种烦恼。由此可见,齐王治军,如臂使指,游刃有余。齐王殿下今年才十八岁啊!治军治政水平如此之高,这份本事真是难以置信。”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是啊!这位齐王简直就是个妖孽。沉默中,只听见张永悠悠的来了一句:“齐王还会挣钱!”

    众人更加无语。正在这时,鸿胪寺侍卿孙文广像踩了风火轮似的跑进来,忙不迭喊道:“首辅大人,快,来了!”

    “来了,在哪?”

    李东阳精神一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提官袍咚咚咚走出凉棚,所有人也呼啦啦跟着他出了凉棚,朝远处张望。

    孙文广跟在李东阳屁股后头,一边颠着碎步一边气喘吁吁回道:“首辅,大约只有二三里地了,喏,您看,前头的仪仗旌旗,明晃晃的都看得见。”

    说话时,众人纷纷涌上官道。李东阳手搭凉棚瞭望,只见东南方向的官道上,马蹄踏踏彩旗飘飘,冠盖如云车驾如簇。这支队伍差不多有一千好几百人,摆成长蛇阵,迤迤逦逦朝这边走来。

    李东阳立刻吩咐道:“好了,齐王抵京,诸位记住次序,在官道两侧恭迎齐王得胜还朝,千万不可乱了章法,明白了?”

    “下官等明白了。”众官员亢声回答。

    真空寺外十里亭官道上早已铺好了红毡,官员们在礼部官览的安排下,都各就各位,排成两排站定。这时,齐王的导行队伍斧钺仪仗令旗牌扇已逼近十里亭,两侧教坊司的鼓乐手开始奏乐,顿时钟吕高鸣喧声震耳。

    打头的却是六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前所未见的马车,先不说马车款式新奇,那六匹马就夺人眼球。这些马高大得离谱,简直像头大象,在场的文武百官看着这些高大得不像话的巨马瞠目结舌。这也怪不得他们没见识,这些马都是来自英格兰的夏尔马。

    夏尔马(Shire  horse)是世界上知名的挽用马,也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马种之一。在原来的时空,是英国早期农业、工业、交通、运输的重要工具,这种马极限可以拉动五吨的重物,早期总是用来拉动炮车。夏尔马的成年马平均肩高一米九,身高可以达到两米三四,体重将近一吨。

    葡萄牙人为了搞好与齐王的关系,维持他们在远东的利益,独霸这条商路,可算是费尽心机。他们不知从哪里打听到齐王喜欢马,尤其是高大的骏马。便想尽办法从英格兰购买了二十匹夏尔马赠予齐王,拉近双方的关系。

    这一举动果然很有效,朱厚炜见到夏尔马后非常高兴,不仅回赠使者满满两船丝绸和瓷器,还大幅度增加了葡萄牙人商船的名额,第二年的丝绸瓷器配额也翻了一番。葡萄牙使者简直都快乐疯了。

    再看那马车,就更有特色了!这些马车完全吸收了后世欧式马车的种种优点,方便转向的钢铁车轭,减震弹簧座椅,以及玻璃和百叶窗,再配上漂亮的流苏花边,玫瑰垂饰以及镀金雕花等等,总之,看起来是无比的高大上,简直是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这位齐王手笔真大!这样的漂亮马车出现在官道上还不是一辆,而是整整一长溜!可以想象,所引起轰动是何等巨大。即使是后面那些拉马车的马只是普通的蒙古马,也着实让人震撼。

    离十里亭还有三十多步远,马车就主动停了下来。出于礼貌,也不想让人感觉自己骄横,朱厚炜吩咐停车,他打开车门,踩着踏板走了下来,远远的就揖手一礼,对着领头的李东阳客气道:“有劳首辅大人和众位大人相迎,本王心中惶恐,实不敢当。”

    齐王温润谦和,让所有人顿生好感。众人齐齐看向这位名满天下的贤王朱厚炜,两年不见,变化委实很大,如今朱厚炜已经年满十八,身体发育成熟,不像当年那么单薄,多年的征战,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

    李东阳心中百感交集,他也曾是个帅哥,现在在齐王面前,顿时有一种廉颇老矣的感觉。

    只见朱厚炜身材修长,足有九尺多高。生的又面目俊朗,仿佛在世的吕布。他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温润如玉,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睥睨天地的强势。

    李东阳心中暗暗点了个赞。这位爷果然比宫中那位,更显王者的霸气。心中这样想,动作却不敢怠慢。赶紧深施一礼,说道:“臣等奉皇上圣谕,郊迎齐王殿下凯旋归来,本官代表文物百官为齐王贺,为大明贺,为天下百姓贺!”

    “臣弟叩谢皇上隆恩,实不敢当此美誉,此乃皇上洪福齐天,三军用命,臣弟不敢居功。臣弟为皇上贺!荣耀属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军同呼:“荣耀属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军的欢呼声连成一片,声振云霄。此时鼓乐大起,三百伶人扯着嗓子唱到:“王将班师,大功告成,止戈止武,归我田园,壮士卸甲,天下安宁!”

    歌声中,轰轰烈烈的郊迎仪式正式开始,朝廷的礼仪冗长又繁琐,朱厚炜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完成一项项礼仪。这一趟下来,把他弄得头晕脑胀。临近午时,他才正式走入了紫禁城。

    即将再一次走进这个从小生活过的地方,朱厚炜心情复杂无比。时过境迁,这里早已经物是人非。不知道待会兄弟再次相见,兄皇弟臣,那份感情还在不在?

    郊迎礼仪结束后,因为队伍中随行的还有一百八十多位部落首领,按照朝廷礼仪,将举行正式的觐见仪式。

    觐见的地址定在了金台。皇上朱厚照在皇极门金台御幄中升座,京师中凡四品以上官员待鸣鞭后,分文东武西鱼贯入门行叩头礼,然后登阶循廊分班侍立。

    至于等待召见的各部首领,以及那些级别较低的官员,则只能候于午门之外,在鸿胪寺官员的导引下行五拜三叩之礼,然后北向拱立静候旨意。

    只听得三通鼓响,午门立时洞开。禁军旗校早已手执戈矛先行护道排列,盔甲兵器光芒耀眼自是不容逼视。鼓声刚停,两匹披红挂绿的朝象被御马监的内侍牵出午门,在门洞两边站好,各把长鼻伸出挽搭成桥。

    此时御钟响起,够级别的显官大僚肃衣列队从象鼻桥下进了午门,这样宏大的场面,恢弘的气势,让那些来自苦寒之地的部落酋长们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敬畏。礼部鸿胪寺官员清点觐见部落酋长人数之后,手持黄册名簿报了进去。

    不一会儿,传旨太监便来到皇极门外的台阶上,尖着嗓子喊道:

    “皇上有旨——召齐王、内阁、五府、六部众皆至——”

    朱厚炜率先出班,走上登殿的台阶,只见御幄正中,朱厚照正满面春风地看着他,朱厚炜朝御幄走去,两年未曾相见,心中不可能我感到激动。皇帝如今蓄了胡子,比以前少了一分轻挑,多了几分庄严。御椅背后,护卫丹陛的锦衣力士撑着五把巨大金伞,以及四柄大团扇纹丝不动,衬托得朱厚照更显得英明神武。

    朱厚炜在丹陛之下站定,按照大朝会的礼仪,一丝不苟的三拜九叩,礼毕,大声说道:“臣弟齐王厚炜,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正德皇帝虚扶一下,温言说道:“齐王免礼,征战辛苦。给齐王赐坐!”

    “谢皇上!”

    朱厚炜立刻拜谢。待他在丹陛左侧绵凳上坐定,正德皇帝的手一挥,殿门前叭、叭、叭三声清脆的鞭响,接着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圣——旨——到——”

    传旨太监的嗓子经过专门训练,这三个字似吼非吼,却悠扬婉转传到午门之外。

    刹那间,从午门外广场到皇极门前御道两侧以及金台御幄两厢檐柱间,近千名文武官员哗啦啦一齐跪下,午门外刚才还是一片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阳光恰好也在此时从云层中钻了出来,皇极门门楼上覆盖的琉璃瓦,反射出一片耀眼光芒。跪着的众位官员和觐见的各部落首领头也不敢抬,只听得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走上了金台前的丹墀,接着听到有人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朕自御极以来,虽不敢自谓能移风易俗、家给人足,上拟三代明圣之主,而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

    若帝王仔肩甚重,无可旁诿,岂臣下所可以比拟?臣下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

    为君者勤劬一生了无休息之日,如舜虽称无为而治,然身殁于苍梧,禹乘四载,胼手胝足,终于会稽,此皆勤劳政事、巡行周历,不遑宁处,岂可谓之崇尚无为、清静自持乎。

    赖天地宗社之默佑,今齐王厚炜平定北蛮,去华夏一大患,功在当世,利在千秋。厚炜者,乃孝宗皇帝嫡次子,朕之骨肉同胞,英果智慧,才智博学,无出其右。

    朕经深思熟虑,任命齐王为军机总理大臣,内阁之外,设内设置军机房,选内阁中谨密者入值缮写,以为处理紧急军务之用,辅佐朕处理政务……”

    听到这里,齐王朱厚炜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尼玛,朱厚照唱的是哪一出,俺是不是走错门了!咋出现了一个军机处呢?拜托!这是大明,不是大清。皇帝哥哥呀!你是正德,不是雍正啊!俺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下面的文物百官也是一片哗然,好嘛!这位万岁爷想一出是一出,搞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军机处出来,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头脑稍微活泛一点的,如李东阳之流,立刻洞悉了皇帝的用意。皇帝这样做,目的明确。摆明了是要分内阁权利,搞出个勋贵和文官共同执掌的权力机关出来。如果不站在文官的角度看,这手段的确是无比的高明。

    朱厚炜暗自心惊,他很快体会到正德皇帝的真实用意。还真是不敢小觑这位大哥的政治智慧啊!正德皇帝看上去浑不吝,其实是装傻充愣,他借着这次大胜,赏赐前果断出手,新设军机处,借此压制文官集团。从这可以看出,他打算扭转自土木堡之变以来,文官一家独大的不利局面,加强皇权。

    公元1449年,史称土木堡之变。引起连锁效应,直接导致明朝国力逐渐衰弱。在后世,正史如此记载,瓦刺部落不服大明,在边境不断制造摩擦。

    明英宗朱祁镇在太监王振的怂恿下不顾群臣反对御驾亲征,由于太监专权,不懂军事,指挥混乱,导致明朝二十二万大军被六万瓦刺军围歼,皇帝也被俘虏。

    这一仗,永乐大帝留下来的家底被败个精光。要不是后来于谦力排众议不迁都,力挽狂澜赢得北京保卫战的胜利,把瓦刺赶回老家。明朝也许真的会变成北明南明。更要命的是,这一战让大明朝的武将集团损失殆尽。

    跟随永乐大帝南征北战,从血雨腥风里磨砺出来的一批贵勋,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平乡伯陈怀,驸马都尉井源,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等全部战死沙场。

    土木堡之变最大的得益者是谁?瓦刺?非也。而是明朝的文官集团。此战武将集团被一扫而空,朝廷从此文武失衡,武将再也抬不起头,文官一家独大,后世的李如松,戚继光等战功再怎么辉煌,都不具有朝堂话语权。

    后世有人就曾怀疑土木堡之变是文官集团利用瓦刺发动的一场政变!目的是彻底摧毁牵制自己的武将功勋。一个“变”字尽说其中奥妙。从而得出几点疑问?

    其实这很有道理,也经得起推敲。譬如说:明英宗为何仓促出兵?也许边境门户大开,发生不得不起兵的紧急战况。

    还有就是,行军路线为何一改再改?也许有人泄漏军机导致行军中途不断被敌人骚袭。

    更加奇葩的是,御驾亲征,粮草为何供应不足?也许后方根本没有调配粮草。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土木堡周边有明朝军事重镇,为何陷入绝境的明军得不到救援?也许援兵压根就按兵不动。

    综如上述种种疑问,朱厚炜来到这个时代后,特意查找了相关的资料和当时的记录。

    疑点实在太多,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记得有一回,兄弟俩一起出海的时候,朱厚炜曾经提出过这些疑问,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想到这位正德皇帝,不动声色的记在了心里。现在他的反击就来了,而且是如此的凌厉!

    或许有人说这一切都是猜测。一切都是也许,扑朔迷离的迷雾之中只看到零星的碎片根本拼凑不起完整,这些碎片告诉人们英宗如何糊涂,王振如何混账,他们自然要为失败承担责任。但是朱厚炜他所看到更多的是:真相不重要,结果才重要!结果是文官集团制霸大明朝堂。

    在原时空的历史上,明朝文官集团的弊端从土木堡之变后就开始显现,这群头戴乌纱帽,身穿盘补服的官吏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饱读诗书,带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进入庙堂尽心尽责,忠于国家。但真的能这样吗?

    来自后世的朱厚炜很清楚这种权力失衡带来的弊端。也许弘治皇帝也知道,可他无力回天,也没有那个魄力和智慧。正德皇帝呢?他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在原来的时空,他首先利用的是刘瑾打压文官集团,结果刘瑾栽了。后来又利用武将,结果钱宁、江彬不争气,也栽了!正德皇帝也莫名其妙的三十一岁就挂了。整件事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蹊跷。

    朱厚炜对这段历史还是很熟悉的,他是一个阴谋论者,来到这个时空以后,他对文官有所防备,无论他后世的名声多好,他也不敢轻信。后世有位教授易中天讲过:

    “自隋唐而宋元,经过七百多年探索,文官制度已经完善,官僚政治已经成熟”。

    “自隋唐而宋元,经过七百多年探索,文官制度已经完善,官僚政治已经成熟”。

    从某种意义讲,这样的完善和成熟靠的就是这帮文官的功劳,宋朝是文官的一个巅峰,可以说,纵观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确不是一句空话。

    大明从开国起,朱元璋,朱棣这对父子用重典治国把文臣收拾的服服帖帖,手段凶狠世所罕见,严刑峻法花样百出。

    砍脑袋都算是轻的。其他诸如车裂,凌迟,阉割,抽肠,挖膝盖,浇开水,剥皮实草,极刑都被演绎成了死亡艺术。

    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明朝后期的文臣就站在了老朱家的对立面,既惧怕皇权,又憎恨皇权。大臣不喜欢皇帝,皇帝也不喜欢大臣。

    纵观大明的历史,皇帝和文官是离心离德的。文官拼死命篡取权力,权力就是最大的安全感。一朝当权,可以在制度上打造更加巩固自己集团的体制。最终有依据向皇权叫板,他们也不怕有什么样的结果。

    看看明朝的历史吧,你可以深切感受到文官的疯狂。明初一过不再用重典,大不了被挺仗,熬不过被打死,就博取了直官,谏官的美名,熬过没打死,那是名震天下,受百姓敬仰。

    被下大狱,那也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朝传统,文官犯罪往往不牵连家属。运气好的如海瑞海青天,都被打入死牢了还有活着出来的机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六品官都能够流芳千古。

    但是明朝文官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海瑞那样清正廉明。更多的文官是在坏规矩坏秩序坏大事。像是一种报复,报复老朱剥皮实草的行为,报复小朱诛人十族的行为。在原时空,正德以后,皇权被压制到都有虚君思想,差点就是君主立宪,嘉靖二十年不上朝,万历三十年不上朝,皇帝罢工国家机器照样转。明中后期言论越来越自由,社会越来越开放,文官也就越来越爱内斗骂人,最后演变成了党争。

    实事求是的讲,明亡于党争,流寇。而党争是明朝文臣的大手笔,流寇主要还是党争的恶果。无论党争还是流寇,明朝文官集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怪不得崇祯自杀殉国时说过一句著名的话:

    朕非亡国之君,尔等皆是亡国之臣。

    朕非亡国之君,尔等皆是亡国之臣。

    接到这样的任命,朱厚炜直冒虚汗,说实话他心里根本没有底。这位大哥是把他往坑里扔啊!

    也难怪朱厚炜害怕,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不要说,其实明朝文官的战斗力并不弱,别以为他们只会耍嘴炮,他们是能动口不动手,但真的要是动起手来,连沙场嘶杀职业的武官都要忌他们这群书生三分。

    土木堡之变后,发生了一件恒古未闻的朝堂斗殴事件-武门血案,一群文官当着明代宗朱祁钰的面,在朝堂上和锦衣卫斗殴,竟然把锦衣卫都指挥使给活活打死。

    给事中王竑指责锦衣卫首领马顺是奸党,双方厮打,引发群殴,锦衣卫这边被打死了三个高官。当时于谦劝架,官服都被撕破。斗殴血溅朝堂的事情,估计只有明朝这些官员能干的出来。

    在原来的时空,正德皇帝驾崩后,因无嗣子,所以大臣们从旁支选择王子继承,兄终弟及的继位方式却引发了一件我的爹我不能叫爹的奇葩事件,原时空的历史上叫大礼仪之争。

    一群文臣要新继位的嘉靖皇帝认朱厚照为亲哥,认朱厚照爹为亲爹,原因是嘉靖的皇位从他们那儿继承下来的,实际情况朱厚照是嘉靖的堂哥,朱厚照的爹是嘉靖的伯伯。认爹认哥都好说,过分的是要嘉靖改口叫自己的亲爹为叔父。嘉靖坚决不干,不仅不干,还要追封自己老爹为皇帝。

    一开始君臣文斗,最后演变成了武斗,文官不服,那就打板子,有一百多个官员被打,两百多个官员被下了大牢。敢给皇帝指派老爹的事情,估计只有明朝这些官员能干的出来。

    万历皇帝想立最喜爱第三子福王朱常洵为太子,偏偏碍于宗法制度,明朝有立嫡立长的传统,群臣拥戴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万历皇帝却提出要三王并封,双方僵持不下,整整争了二十年,最后以万历皇帝妥协而结束了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国本之争。

    期间双方剑拔弩张时,群臣提出集体辞职来抗议。万历是中国历史上被大臣骂的最惨的皇帝,有人骂他丧失志气,有人骂他贪财好色,有人骂他没病装病,更有人大胆到骂他禽兽不如。

    深受立储之苦,骂声之苦的万历干脆不上朝,既然挣脱不了礼法约束那我就不上朝不管事不见你们免得烦心。敢和皇帝僵持到如此地步,估计只有明朝这些官员能干的出来。

    历史上宋朝也是重文轻武,宋朝文官集团也很强势,为何宋朝的文臣普遍比明朝文臣综合素质要高?宋臣给人的感觉是儒雅有序,明臣给人的感觉是失控无序。

    这要归功宋朝良好的政治体制与氛围。宋太祖开了个好头,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对文人的保护上升到国家宪法的高度,整个宋朝富养文人,君臣同心同德,亦师亦友,宋亡后有十万宋朝遗老遗少投海殉国,他们是真心热爱这个国家和政权。

    明朝的文官最后时刻什么德性?不说大家也知道。

    究其原因,还是明太祖开了个不好的头,把文臣推倒了自己的对立面,皇家刻薄寡恩的形象就永远铭刻在了读书人心底,读书人一朝当官,别指望他们能和皇帝同心同德,明亡后,不难理解自杀殉国的只有皇帝一人,其他大多朝臣跪在那里迎接李闯王的到来。

    宋朝文人有良好的个人修养与领悟。宋朝读书人思想开放,心性豁达,你看他们爱绘画,爱写字,爱填词。一朝当官,往往对事不对人,司马光旧党,王安石新党,苏轼蜀党,刘挚朔党,程颐洛党,争斗再怎么厉害出发点始终是为国为民,党争失败最高处罚是流放,流放哪里呢?

    富庶之地。你看苏轼贬官后去了杭州,王安石罢相后去了金陵,传统形式是过不了多久又会被重新起用。罢官流放,那恭喜了,下一步就是升官了。

    明朝文人深受八股文毒害,并且将“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奉若神明,思想禁锢,不讲实际。一朝当官,往往对人不对事,沈一贯浙党,黄彦士楚党,亓诗教齐党,汤宾尹宣党,顾天埈昆党,杨涟东林党。彼此倾轧,相互诋毁,争权夺利,你死我活,群狼式的围攻、暴风雨式的谩骂。

    将团体的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主观上早已失去了为国贡献的意愿。党争失败是身死抄家,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党争本就不是好事,明朝文臣将党争演绎到了极致,极大消耗内力,加速了明亡的过程。

    熊廷弼经略辽东,居功至伟,满清被打成缩头乌龟,努尔哈赤称他为“熊蛮子”。他倒在了党争的旋涡里。

    卢象升率领天雄军破高迎祥,败张献忠,把闯王李自成打得没了脾气,人称“卢阎王”。他倒在了党争的漩涡里。

    孙传庭总督西北,连战连捷,擒获高迎祥。《明史》下了这样的定论:“传庭死,明亡矣”。他倒在了党争的漩涡里。

    明朝的救星都毁在自己人手里,明朝实亡于文官党争。到明末的时候,尽是一群内斗内行,外战外行的嘴炮,标榜清流,自视清高,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在国破时作鸟兽散。书生误国文人乱政,古人诚不欺我也。

    朱厚炜很清楚这个军机处的意义。在原来的时空,军机处是雍正皇帝创造出来的。后世有人评价,军机处是由皇帝直接控制的权力中心,在中国古代漫长的皇权与相权的斗争中,军机处的建立标志着皇权达到了顶峰。

    而今天他确实没想到,正德皇帝竟然提前祭出“军机处”这一大招,直接打中了文官的软肋。可以想象,一旦推行起来,文官的反扑可想而知。

    朱厚炜心中暗忖:难道我这位皇帝哥哥是雍正皇帝穿过来的?可是大哥呀,要玩你自己玩,咋把我推到坑里面?你真是坑弟呀!俺可不想成为“红丸”案的主角,死了还要被后世人骂啊!

    传旨太监刚刚读完圣旨。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朱厚炜扑通一声跪伏在地,眼泪都下来了。

    他哽咽道:“皇上,请收回成命。臣弟不敢奉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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