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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灵的事落实了，我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我奶说先熬着，将这喜事明天早上再告诉她。因为灵儿，我奶忘了我的破事。
夜里，我实在熬不住，就给飙哥电话。电话已经不通了。
我等不及了。天刚亮，我借口去厂里，骑着电三轮就到了城里。我先去的人民路，飙哥的车已经不在了。啥人将它开车了？是飙哥自己？
我没票，没法进墓葬，不知那里头的好歹。我没辙，只得去皇朝酒店碰碰运气，可服务员说没见令狐先生来过。
飙哥到底去了哪呢？
来无影，去无踪。我跌定飙哥没死。这墓葬要说出了人命，就咱们小城，第二天早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可飙哥不联系我，我又打不通。那么，他的世界就和我阻隔了。
我强打精神，打理灵的事。
万金花看了好日子，后天灵就订婚了。我看着灵手上戴的大金镯子，脖子上套的大粗项链，就觉得灵的运气可比我好啊。
郭大勇也死心了，瞅着我也不啥让我尴尬的话了。酒席上，他被人起哄着，和灵一起叫我姐。
再过三个月，飙哥还是没露面，茫茫人海里，他真的像消失了一样。
我妹结婚了。第二年打春，杏花刚开第一朵时，我妹就说肚子痛，她要生养了。
其实我妹结婚后，郭大勇就带着我妹单过了。万金花在镇子上有一块地皮，郭大勇在地基上盖了两间两层的小楼，在所有人眼里，我妹着实好福气。
我又暗地里去警告姚大毛，我妹和他的破事，啥都不许说，一个口风也不能有。
我妹被郭大勇送进了医院待产。我和我奶都跟去了。
我妹是可以剖腹的，但她不知啥缘故，偏要自然生产。这疼了大半夜，我妹肚里的孩子还没下，那血可是流了一床。
郭大勇心疼，虽说和我妹结婚，有点被逼迫的意思，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我妹同床共枕的，还是有感情的。郭大勇就哭，求医生给想办法。
万金花来了，说我妹倔，受疼也是活该。虽说这话，但他们也慌。
第二天早上，我妹终于将孩子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女儿。万金花重男轻女，抱着孙女，就有点不大高兴。我心疼我妹，抱着孩子，进了产房，我妹虚弱的脸成白纸一样了。她大出血，终究没能熬过去，只看了一眼，嘱咐我：“姐啊……我可要走了……想我这辈子过的糊里糊涂的……”
我妹回光返照一样，嘱咐我要带好她的孩子。
郭大勇也来了，我妹就笑，说有件事骗了他，但这件事她不打算说出来啦，得带到坟墓里去啦。我妹说，她死了，我就和郭大勇两个人过，将孩子带大，她在地下会保佑我们的。
我就叹息，就流泪。当着我妹的面，我当然答应了她。我妹将我的手和郭大勇的手紧紧地握着，头一歪，也没再看孩子一眼，就去了。
我妹去时，我奶没进去。她当然伤心。但她说进去受不了，说我爷爷、我爹、我两个夭折的小姑妈、都死在她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送的太多，受不了。
郭家也算有情义，将我妹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的。我知道，万金花并不伤心，她在意的是她老郭家的门面。
我就和郭大勇商量，说这孩子，不如我接回去养。郭壮山忙着生意，万金花忙着超市，你一个男人，也带不来孩子。郭大勇就说他舍不得，到底是他的女儿。
我就说有啥舍不得的，想孩子了，就来我家看看。
万金花见我要养孩子，心里直乐呵。对她来说，我妹死了，又不是她儿子死了，再过一年半年的，她家自然会有新儿媳妇上门，管儿子乐意不乐意。
我也不问他们要抚养费啥的，我妹的孩子，可不就是我的孩子？我喜欢，我心疼。
我将孩子抱回家，我奶搂着就叹：“灵儿死了，这小灵儿又回来了。”我奶问我，郭大勇有没给这女娃儿起名字。我说还没呢。
我奶就说，孩子就叫郭越灵。
我就喃喃了几声：“越灵……越灵……这名字还不错。”
我奶识字的，我上学时，我翻新华字典，我奶也看。她会起名字。
我就笑，接过小越灵，就逗她笑：“小越灵，小灵儿，我是你大姨，只是你外婆……”
小越灵乖，没奶水，我就去买奶粉喂她。小越灵能吃，一天能吃上五次200cc的牛奶。
一晃，小越灵可就快周岁了。万金花会做人，到了小越灵周岁这一天，就将孩子接了回去，大办生日，顺便收红包。
郭大勇来请我，我说我不去。我说小越灵的生日，也是我妹的难日。郭大勇说他知道。他说今天一大早的，已经去了我妹的坟上烧了纸。
我就叹气，说这人活着的时候不留意，咋不在了，才发觉这日子过得蹭蹭地快啊。
我就问郭大勇有啥打算？就守着一个超市，隔三差五地来看越灵？
郭大勇听了，就反问我，说我有啥想法？
我说我能有啥想法？带着越灵，守着我奶，等我弟回来，好好过日子呗。
郭大勇就提醒我，说可还记得灵死前嘱托的话？我说我当然记得，那是为了安抚灵，可也当不得真的。
郭大勇就叹气，说他当真了，就等着灵过了周年，和我说这事。为了小越灵，说我就和他圆起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我就说，我怎么听说你妈都找了媒婆，在给你说对象了么？
郭大勇就笑，说这事只盼着是我，我要不答应，他宁愿一个人单着，也没啥。
我就说不中。他这样年轻，又是老郭家唯一的儿子，单传。他要当鳏夫，万金花死活也不干啊。
郭大勇就说，我是不是还在等他？
我一听，心里大惊，就问郭大勇他说的啥意思，我不懂！
郭大勇就低了头，将孩子接过，告诉我：“水芳，那一回，你和一个男人在那江边散步，可被我瞅见了。”
啥？他……怎么看见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飙哥。哎呀……这么说来，我和飙哥躺在那草地上，那样亲密，他也看见了？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水芳，你心里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他？”郭大勇的声音轻轻的。
我听了，心里就想哭。算算日子，我可有一年多没见到他了。
他的手机永远打不通，他的人再没来过青市，再没找过我。我翻过所有的报纸，期待能在上面看到有关飙哥在缅甸的消息，虽然时不时的，有果敢的消息，但令狐飙这个名字，根本没出现过。
我和飙哥，原来真的是一场镜花水月。
飙哥……消失了，不管我承不承认。
郭大勇咳咳了几声，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反而苦笑了。“行啦，我不逼你啦。不过，他是啥人啊？可从没见你说起过。”
我就叹：“都过去了，一句两句的也扯不清。”
“啥？过去了？”郭大勇一听，眼里又升腾起希望。
我不想打击他，但我还是告诉他：“大勇，你要想成家，就别指望我啦。”
郭大勇就笑笑。“水芳，那我走啦。孩子的事儿，你多上心。”说完他就要给我钱。我说我不要。
“知道你开厂子，不缺钱。但我是越灵的爸……”又不出钱又不出力，郭大勇说他愧疚。
我说有啥好愧疚的？我也是越灵的亲人。
我抱着回着，半路上走着走着，手机就掉了下来。我弯腰捡了起来，手机有来电的铃声，我一瞅，上面没显示号码，这谁啊？想着还是接一下，小越灵好奇，顺手撸了一下，啪地一声，手机又掉在地上。
这一回，可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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