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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雅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她蹲下身子，将豆豆抱起来。朝着一边的护士点了点头。
“我们去取完药就回家好不好？”姜怀雅努力藏起眼中的悲伤，她不想豆豆看出自己的情绪。
“嗯。”
幸好他也并未多看姜怀雅的神情，只一如往常一样微微点了头，轻声应下。
姜怀雅带着儿子取完药就带着他回了家，折腾了一上午，已经到了午餐时分。
保姆准备好了饭，姜怀雅在医院就提前给她打了电话吩咐。
姜怀雅给豆豆剥了一只虾，想着之后的治疗，试探着问；“豆豆，你觉得今天见到的那个医生阿姨怎么样？我们以后每个星期五都要去和她见面噢。”
豆豆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看向姜怀雅。
“怎么了？豆豆不喜欢她么？”姜怀雅注意到了他的迟疑。
豆豆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又默默垂头吃起来饭。姜怀雅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还仅仅是个孩子，这样的深沉的情绪，竟是让自己都看不透。
姜怀雅没再说什么，一顿饭吃的她心中思绪繁杂，根本没能吃下什么。
一面是对自己的责怪，怪自己为什么没好好照顾孩子，没能尽早注意到孩子的异常，另一面是对于陆远的恨和懊悔，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知道这也不过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午后的阳光极好，今天折腾了半天，姜怀雅索性也没再送豆豆去学校。
看着安静坐在窗前的孩子，姜怀雅端了杯温水走过去。
“来，吃药了。”
回身将水杯放在桌子上，见豆豆没有反应，姜怀雅走到他身边。发现豆豆似乎在看窗台的什么，垂着头，万分认真的样子。
“豆豆在看什么呢？”姜怀雅问他。
随后就看到了窗台上的一只濒死的飞蛾，它的翅膀残破，只有微微颤动的触须在昭示着这个弱小的生命存在着。
姜怀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豆豆伸出手将那只奄奄一息的虫子碾死在了窗台上。
那残破的翅膀似乎用了最后的力气扑闪了两下，随后就归于寂静。有磷粉在光柱的照射下在纷纷扬扬落下。
姜怀雅愣住了，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豆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姜怀雅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一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害怕。
豆豆将掌心摊开，看着那些灰灰白白的磷粉，片刻抬头看向姜怀雅。
“他很难受，我在帮他。”
豆豆的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让姜怀雅不寒而栗。
小小孩童的眼神有种残忍的天真，这句话代表了什么？
死亡是解脱？
姜怀雅鼻子一酸，眼中立刻就蓄满了泪水。
“豆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她问出了从医生那里回来之后自己一直就想问的问题，之前姜怀雅是不敢，但是她现在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姜怀雅蹲身拥住豆豆单薄的身子，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
但豆豆像是一无所知一样，不顾母亲的悲伤，只愣愣看着窗台上那只已经死掉的飞蛾。
姜怀雅也根本没有想能够从豆豆那里得到回应，她只是再也忍不住了。
强烈的悲伤，害怕，懊悔……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姜怀雅几乎不能喘息。
她哭泣着哽咽着，而怀中的豆豆却像个木头一样，不动不说话。
姜怀雅哭了很久，从一开始的崩溃到后来逐渐平静下来。她的心也渐渐冷成了灰烬。
再看向豆豆时，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姜怀雅发现他似乎在看着什么，看过去才发现他是在看那只早已死去的飞蛾。
姜怀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神空洞姜怀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豆豆似乎在羡慕那只飞虫，因为解脱了。
此刻，医生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豆豆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
姜怀雅想到这里心中就是一痛，他还这样小，自己没有给予他足够的关心和保护。
“豆豆，你能不能告诉妈妈你之前为什么要划伤自己？”
姜怀雅还是不死心，想要从孩子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豆豆显然不想说，或者说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还那样小，死和生的意义他大概也没有很清楚，他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姜怀雅的心中一痛，她和陆远离婚除了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更想要给孩子1一个更加好的成长环境，即便父亲这个角色是缺失的，即便她或许做不到最好。
但一切似乎都被她搞砸了，陆远给她给这个家给孩子带来的隐隐和影响似乎是挥之不去的，满以为是新生似乎只是又深陷另一个泥炭。
“妈妈，你为什么哭？”豆豆看着姜怀雅脸颊上的泪痕，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小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姜怀雅看着孩子，他还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的寄托和希望，现在他只是生病了。
如是想着，姜怀雅勉强笑了笑，即使她知道自己这个笑不会比哭看上去好多少。
擦了擦面颊上的泪水，“豆豆，我先带你洗手好不好？”
说着，带豆豆先到洗漱台将手上的磷粉冲洗干净，水流带走的不仅仅是污渍，似乎也有姜怀雅的糟糕绝望的情绪。
“你先去客厅看一会儿电视好了。”姜怀雅笑着道。
豆豆似乎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从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变得有些迟钝，在感知他人情感方面犹甚。
看着豆豆乖乖坐上沙发，打开了电视，姜怀雅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沈思颜的电话。
几声嘟声后，沈思颜熟悉而温和的嗓音响起。
“怀雅，是豆豆的事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友的关切让姜怀雅几乎落泪，豆豆的事情她根本不敢告诉父母，害怕他们会担心，只能独自苦苦支撑。
察觉到电话那边隐隐有抽泣的声音，沈思颜皱起了眉头。
“怀雅，你还在吗？”
“在。”
姜怀雅的声音有些哑，带了浓重的鼻音。沈思颜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姜怀雅一定是哭了。
沈思颜不禁担心起来，她看出豆豆的伤口是自己划的之后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
这样小的孩子，自残的原因必然是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怀雅，你怎么了？先别哭，和我说说医生的诊断结果。”沈思颜将语气放的更缓，希望自己可以安慰到姜怀雅，让她平静下来。
姜怀雅心中的思绪纷繁，她说不清自己找沈思颜是为了什么，但是她下意识还是第一时间找她。或许这种时候只有她能给自己以力量和安慰。
“我……我错了，我以为离开陆远就能……”姜怀雅哽咽着，几乎不能成句，但是沈思颜也并不催促她，沈思颜耐心地等着她将事情说出来。
姜怀雅断断续续说着，沈思颜就在一旁安静地倾听，没有多余的话，只有偶尔一两声的“嗯”表示自己还在。
“医生说豆豆的病情很严重，他已经想要轻生了……”
听到这句话沈思颜也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问出了声，“什么？”
姜怀雅也知道这样的诊断对于一个幼小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但她也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是真的，医生要我们每周五做心理治疗，我现在真的好害怕……”姜怀雅的泪水几乎流干了，只觉得眼睛涩然，心中的情绪却是满溢。
悔恨，痛苦，自责……
“我如果能早下决心和陆远离婚，现在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姜怀雅忍不住问沈思颜，其实这个问题在她自己心里也盘旋过千百遍。
但自己一直没有回答，会不会？
沈思颜心中一凛，“怀雅，孩子出了心理问题虽然你也有过错，但原因是方方面面的，你不要过分自责，现在的事情已成定局。你想再多也没什么用的，豆豆已经生病了，无论是因为什么现在再想缘由都太晚了，于事无补啊。”
姜怀雅就这么安静听沈思颜说着，她也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心中的情绪太多一时间就像是堵住了一样。
“你现在要坚强起来，你现在是豆豆的依靠是他能够好起来的希望，你要是也倒下了，你打算让孩子怎么办？”沈思颜的担心不无道理，之前姜怀雅的精神状况是出过问题的。
姜怀雅缓缓蹲下，她捂住了脸，深吸一口气，”可是我现在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豆豆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我知道陆远的原因肯定有，可是他对于陆远分明是负面的情绪……’
一时间，姜怀雅觉得累极，她的身体和心仿佛割裂了，此刻身体眼看着灵魂不堪重负。
“怀雅，你先别着急，我一会儿就来看你们。”沈思颜此刻心中也是焦急，虽然豆豆不是她的孩子，可在她眼中也和自己的孩子差不了多少。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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