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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玖轻轻推来了沉重的房门，里面只有一片白色的世界。
带着呼吸机的江欣莉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忽然之间，叶玖的思绪似乎飘回了几日前，当时的自己也是这样躺着，却看到了前来到访的江欣莉。
而现在，两人的角色却是调换。
叶玖心中感慨万千。
听到来人的声音，江欣莉轻阖的眼睛睁开，看到来人是叶玖，呼吸机下的嘴露出了一个想笑却不能笑，或是笑不出来的神情。
江欣莉虚弱地开口：“你来了……”
叶玖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走到了她的身边。
“医生告诉你了吗，我的病危通知……可能，我的日子，就是今天了。”
叶玖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江欣莉的猜测。
叶玖看着眼中有些迫切的江欣莉，迟疑着开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若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静婉……”江欣莉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清楚，有些东西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盯着叶玖那张熟悉的脸庞，江欣莉无奈地说道：“叶玖。”
叶玖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女人，看着她衰老的容颜，看着她一夜白头。
江欣莉就看着叶玖这样的沉默，陷入了沉思。
她回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想着叶静婉曾经做过的种种。
她曾经也明白自己是恶劣的，是残忍的，是无情的。可她从未有一刻如此真实地感同身受叶玖会如何体会。
至于是什么时候感受到了呢？或许是得知叶静婉已死的时候，或许是被叶立推倒在地的时候，亦或许，是此刻临死的时刻。
她突然伸出了手，想要去抚摸叶玖那张熟悉的脸庞，却又力所不能及。
叶玖看着江欣莉悬在空中的手，没有把自己的身形凑上去，只是把这人的手摸摸抓到了自己的手中。
感受到了叶玖手心的温度，是比自己这个将死之人渐渐凉去的手要温暖得多的人……
或许，她的心也是比自己温暖的吧，才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才会把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手中。
唯有如此，叶玖才会保全了自己的姓名到现在。
毕竟，若是自己真的着了叶立的道儿，或者真的有歹人来害自己，自己这样的死讯倒是能够给叶立带去更多的麻烦。
可是叶玖没有，她非但没有自己动手，还没有任由别人动手……
又或许，她曾经是温暖的，可惜被自己伤害后，便不是了。
也是因此，她才会残忍地告诉自己叶静婉的真相，才会带走莫英让自己到死也没了眷恋，才会没有任由自己抚上自己女儿的脸，到死也没能再见她一面！
看着眼前这个善良又残忍的矛盾的叶玖，江欣莉心里揪痛，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她为这个自己曾经伤害过的女孩心痛。
“叶玖，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
叶玖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谅解的话。少女同学网
而江欣莉却是没有注意到叶玖的反映，她只是自顾自反复念叨着“对不起”这三个字，有时还喊出了叶玖和叶静婉的名字。
叶玖看着这样怅然若失的江欣莉，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泪流满面，她只是越听越沉默。
“都过去了。”叶玖只是这么说道。
江欣莉听到叶玖终于说话，却是带些期望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女儿身体内的女人。
而叶玖感受着江欣莉已经虚弱到握不住自己的手指，明白她已经命不久矣。
然而叶玖却并没有什么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她轻轻将江欣莉的手指掰开，盯着女人渐渐露出绝望的神色。
就在叶玖摆脱了江欣莉的手指时，江欣莉的手却是措不及防地垂了下去，心电图上的曲线变成了直线，再也没有了生命体征。
“莫舜清，我感觉我杀了人……”
莫舜清看到叶玖之后，叶玖便是这样对他说道。
女人有些虚弱地喘息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就这样仰视着莫舜清，叫他看着她眼中的泪光。
莫舜清自然不会对这样的叶玖无动于衷，正相反，他心疼坏了这样的叶玖。
他感受到了她需要自己，感受到了她的脆弱和自我怀疑。
女人是坐在江欣莉的病房门口，而莫舜清也知道，江欣莉就在刚才被带到了停尸间。
即便不能想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可他也知道，叶玖在意的就是江欣莉的死。
莫舜清直接上手，蹲了下来，把人从正面搂入了怀中。
“这不怪你。”他沉声说道。
而伏在了他胸前，满眼空洞的叶玖则是感受到了莫舜清的关心，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她触到了他的体温，她甚至感受到了他的胸腔共鸣。
叶玖没有说话，只是也伸手环住了莫舜清的腰。
她觉得自己杀了人——杀了江欣莉。
自己没有杀死她的身体，却杀死了她的心。
叶玖从来没有对敌人仁慈的习惯，她想来是等待机会的那个人，她清楚，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于是她永远在蛰伏等待一个机会拼死反扑。
可是呢？可是现在自己真的如愿“杀死”了江欣莉，却好像没有感到快乐。
江欣莉恰好就在那个时候死去，仿佛是叶玖给了她最后一击。
她只觉得自己刚刚握过江欣莉的手都变得冰冷，与江欣莉的尸体一样。
或许叶玖以后能够明白的，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是某些人的咎由自取，可是那个时机绝不是现在。
这一刻的叶玖只感觉自己的心是凉的，因为自己亲自去把它熄火了。
莫舜清察觉到了叶玖甚至有些颤抖，却无能为力。
他为叶玖披上了自己的外套，手忙脚乱地擦拭着爱人脸上的泪痕。
“都过去了……”莫舜清轻轻吻了吻叶玖的眼睛，只希望它不要再流出一滴泪水。
叶玖怔了一下，想到了自己对江欣莉说过的话。
点了点头，叶玖跟着说道：“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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