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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怀彦青。
虽然他知道怀彦青很厉害，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
方才，在这样一群杀手扑向他这个方向的时候，谦禄承认他已经慌了，但是在怀彦青转身的那一瞬间，他那并不算宽阔的后背挡在他面前，谦禄居然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真不愧是掌柜的身边的人……
林锦绣的相貌，她的谋略与温柔的个性，配上怀彦青这般武艺高强，性格坚韧，能够一直站在背后给她保护，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的人……
谦禄觉得自己还差得远呢。
他还在想着自己和怀彦青之间的差距，怀彦青的一个转身就让两人的眼神对上了。
在那一瞬间，谦禄被怀彦青眼中的杀气完全刺了个对穿，随即只见怀彦青手中的软剑脱手，径直冲着谦禄这边砸了过来。
谦禄很害怕，他不知道为什么怀彦青突然攻击自己，但是怀彦青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被那缠着红绳的剑柄狠狠地砸在了胸口。
剧痛袭来，谦禄惨哼出声，但是那剑柄虽然砸在了谦禄的身上，纤软的剑身居然从谦禄的肩膀旁边硬生生地转了一个弯。
“啊！”
谦禄听到了一声惨叫，但是这叫声居然不是自己的。
回头一看，“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而怀彦青那软剑的尖却正巧弹到了她的手臂上，将她手中的短刀直接打落。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那女人捂着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臂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怀彦青这一剑太过刁钻，好像伤害到了她手臂的筋脉，那血居然完全停不下来，而是不断地流出，捏都捏不住。
若是林锦绣在这里就能看出来，其实怀彦青那一剑是将她手臂上的动脉挑断了，所以才一直流血不停。
那女人可没有林锦绣的西方医学知识，自己也完全不会点穴之类的武功，仅仅是在地上瘫坐了一会儿，谦禄都不用上去制服，那女子就面色惨白，完全没了反抗能力。
最后还是洛洺易突破重重人群来到他们的身边，才给那女子止住了血。
“小心点。”眼见着谦禄脸都吓白了，怀彦青倒是也没怪罪他，只是提醒了一声顺便拿回了自己的剑。
有了怀彦青只身一人拖了一会儿，前方的杀手们便已经完全被官府的队伍控制住，仅仅有几人逃到了山林之中，也有人去追了。
一直到这时，怀彦青他们才停下手，纷纷收起了身上的武器，将清场的任务交给了郡守带来的人。
也一直到了这时，谦禄听到怀彦青轻轻念了一句：“这下你就不会担心了吧……”
谦禄觉得怀彦青说的应该是掌柜的，但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没仔细问。
看着遍地的伤员与尸体，郡守长长地叹一口气，洛洺易他们此时也在点人。
此时正是天黑，为了清场方便，几乎每一队官兵的手中都拿着火把，将这一片照得犹如白昼。
怀彦青走到了谦禄的身边，谦禄正在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娘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谦禄的肩膀上，谦禄被吓了一跳，才抬起头来看怀彦青。
“被吓到了？”怀彦青挑挑眉毛。
谦禄摇摇头：“我太弱了……”
这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周遭又有很多声音，他说的字怀彦青一个都没听清。
“大点声。”怀彦青手下用力拍了拍，看着谦禄的样子，乐呵道：“你今天又没做错事情，反而很勇敢，用不着将头低成这样。”
“今天还是给怀大哥拖后腿了。”谦禄抬起头看着怀彦青，抿着唇看上去很是懊悔的样子，“若是我刚才没有看怀大哥看呆，多注意一下自己身后的话……”
怀彦青看着谦禄一直在懊悔自己方才的举动，才拍了拍谦禄的头，轻轻笑道：“能想到就好，下次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后。”
谦禄点头，觉得怀大哥今天对自己似乎很好的样子。
“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不错。”怀彦青的眼睛没看向谦禄，一直在盯着身边不断忙碌的人群。
两个人站在清场的边缘守着被活捉的敌方首领，这场景给人一种反派boss终于被击杀，电影快要结束了的沉重感。
“其实，我在追娘亲……这个女人的时候还是很害怕的。”谦禄伸手拉住了怀彦青的衣角，就像是他平日拉林锦绣的袖子一般，想让心里安稳一些。
“你当然会害怕。”怀彦青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在你遇到我们之前可一直都是你的领袖，那种伸出手来就能把你捏死的那种感觉，任谁都会害怕。”
“包括我也一样。”
谦禄看着怀彦青，他的眼神中居然有些落寞，难道说，自己这样的情况怀大哥曾经经历过？
怀彦青看到了谦禄的眼神，笑了笑却没有回应，而是转变到了另外一个话题：“谦禄，方才与你之前的母亲对话过之后，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会好好地待在掌柜的身边。”谦禄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个坐在地上的女人，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至少我现在更加确定了，掌柜的，人真好。”
“好到没有任何理由，甚至是自己吃亏也要让自己想保护的人好的那种。”
谦禄想起了林锦绣给他起名字与包扎的时候，喉咙口有些哽咽：“相比起我的这些小伙伴，我是真的很幸运。”
他再次看向了一片狼藉的战场，有很多个他曾经的小伙伴都躺在了地上，正睁着空洞的双眼看向天空。
他们因为太过相信组织里的谎言，对郡守的官兵下了狠手，虽然郡守与怀彦青都已经下令过，能留下一个就留下一个。
但是谦禄知道，他们死了其实也挺好，至少能够快点渡过奈何桥，投胎到正常的人家。
下辈子能够过正常的生活，就好了。
而那些最终被控制住的人，被官兵们带到了一起，纷纷捆住。
这些人看上去年龄都很小，在看到被称作“娘亲”的那个女人被抓走之后，纷纷表现出了剧烈的恐惧，那是一种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他们想叫，但娘亲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该你上场的时间到了。”怀彦青拍了拍谦禄的肩膀，“拯救这些孩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是这里唯一一个有资格劝他们回头是岸的人。”
谦禄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了这些被绑住的孩子面前。
这些孩子们在看到谦禄的时候，纷纷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他们一直都平平安安，没有目的，有吃有住地活着，但是自己却打破了现在的这一个现状，让他们面临了与自己当时一样的困境。
接下来究竟该何去何从？
谦禄知道，这些孩子很有可能会恨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怀彦青他们，眼见着怀彦青几人都在向他竖起大拇指鼓励他，在身后大哥们的鼓励下，他才终于有了自信心。
他单膝跪在地上，面对着面前这些或比自己大，或比自己小的孩子。
“叛徒，你无论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动摇的！”这时，人群中有人先说道，有一个人说话就有剩下的人帮腔。
“就是！你不要用外面的诱惑让我们也堕落！”
“叛徒！”
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喊声，谦禄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不说话。
这些孩子见周围没有人理会，也就不说话了，一个个恶狠狠地盯着谦禄，甚至有人将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来。
“我的确背叛了，但是我不会后悔。”一直到了这时，谦禄才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
但是就在谦禄开口的那一瞬间，这些孩子像是找到了发泄途径一般，开始喊叫。
谦禄重新住了口，并没有说话，一直到他们安静下来，才接着说起。
“我曾经叫六十四号，但是我现在有自己的名字，一个我死去了都不会有人代替的名字。”
谦禄话音刚落，孩子们中间依旧起了喧哗，所以谦禄又闭上了嘴。
他知道，这些伙伴们不想听，是因为他们不敢面对前方的恐惧，而这种恐惧会让他们拒绝接受一切，无论是坏的，还是好的。
“我现在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谦禄每说出一个字，那些被控制住的杀手们就会叫喊一阵，徒劳无功地阻止谦禄说出的每一个字，但是被绑缚的他们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
“我有自己的房间，想往里面放什么都行。”
“我每天三顿都能吃饱饭，如果想吃糖的话也能自己买来吃，吃几块都行。”
“你们看我穿的衣服，其实我还有很多件，都是我家掌柜的给我买的。”
谦禄说出的条件其实都是很普通的生活条件，在郡城中的任何一户人家都能做到。
但是这些孩子们不行。
被他们称之为娘亲的人只给了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并且还要要求他们对自己感激涕零。
若是这个女人给他们提供这些却不求回报的话，那谦禄可以称这个女人为大英雄，但是这些简单甚至十分简陋的东西换来的却是绝对的服从与无法反驳的控制，加上沉重的体能劳作。
而娘亲告诉他们的什么所谓吃甜食会死，不要被外界的诱惑所控制，全都是她为了控制他们的工具。
谦禄说得激动，连眼泪流下来也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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