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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崇祯皇帝 > 亏银两兵变吴桥镇 遭围困误入车厢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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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承畴一路郁闷地离京回秦,途中便接到了杜文焕的急报,斩杀王嘉胤后,其残部拥立左丞相兼军师王自用为王,与曹文诏周旋数日,四处联络各地反贼,老回回、曹操、整齐王、点灯子、五条龙、贺双全、英王、过江王、征西王、福寿王、齐天王、满天星、荆联子、豹五、大胆王、八大王、密灵王郝光、阎和尚、出猎雁、黑心虎和楼山虎老邢和顺利王等,陆续汇集到泽州、沁阳、阳城一带,加上上天龙、九条龙、八金刚、扫地王、射塌天、阎正虎、过天星、破甲锥、邢红狼、显道神、黑煞神等王自用手下的十二路流寇,号称三十六营,大会南山。洪承畴暗笑道:“如今的贼寇大部都在山西,我倒要看看陈奇瑜有什么手段收拾局面?”下令杜文焕将人马守在东南边界,不准贼寇回窜入秦。

    陈奇瑜数月之间,便得实授延绥巡抚,成了屈指可数的封疆大吏,他本是山西保德州人氏,自万历四十四年中了进士,辗转在河南、京城等地做官,如今虽说还在陕西,但巡抚衙门的治地榆林与保德州毗邻,喜讯早就传到了老家,也算是衣锦还乡,免不得生出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的气概,军需器械又有亲家张凤翼本兵筹措调度,到任伊始,分遣副将卢文善讨斩截山虎、柳盗跖、金翅鹏等,又遣游击将军常怀德斩薛仁贵,参政戴君恩斩一条龙、金刚钻、开山鹞、黑煞神、人中虎、五阎王、马上飞,都司贺思贤斩王登槐,巡检罗圣楚斩马红狼、满天飞,参政张伯鲸斩满鹅,擒黄参耀、隔沟飞,守备阎士衡斩张聪、樊登科、樊计荣、一块铁、青背狼、穿山甲、老将军、二将军、满天星、上山虎,把总白士祥斩扫地虎,守备郭金城斩扒地虎、阔天飞,守备郭太斩跳山虎、新來将、就地滚、小黄莺、房日兔,游击罗世勋斩贾总管、逼上天、小红旗,他将斩草上飞、一只虎、一翅飞、云里手、四天王、薛红旗、独尾狼,又取得了延水关大捷,先后斩获八次,威名大震。王自用又急又忧,暴病而亡。三十六营分散败逃,剩下的几路拥立闯王高迎祥为首领,向南避入湖、广,在襄阳、郧阳等地抢掠,老回回、过天星等,又自郧阳窜入四川,攻陷夔州。

    北京城里,下了今年的头一场雪。乾清宫东暖阁里,觉不到一丝寒意,可崇祯的脸色却如窗外阴郁的天色,他看着周延儒、温体仁、徐光启几个阁臣,神情极是不悦。周延儒满脸的汗水,脸色惨白,两眼死死盯着案几上的折子,那是半个时辰前,兵部送來的六百里加急文书,登州丢了。崇祯恼怒道:“这可倒好,真越是想清心麻烦事越多,如今祖大寿还给皇太极围困在大凌城内,这天寒地冻的,等着兵马解围,不想后院却起了火,登州就这么轻易地丢了。”

    “臣一时失察,举荐了孙元化,臣罪该……”

    “此事还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还是想个稳妥的法子吧!”崇祯打断周延儒的话,“那个孙元化御下过宽,失于督责,几万两银子做了赌本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隐匿不报,妄想文过饰非。又调度乖张,应对失策,一心想着当好好先生,招抚宽宥,以致叛兵在山东、直隶势如破竹,连陷陵县、临邑、商河、青州、新城。好哇!如今做了人家的阶下囚,再有妙策也是无用,朝廷的脸面给他丢光了!”

    温体仁暗笑不已,口中却开脱道:“他想必是一心替皇上分忧,想着先平定了兵变,将功赎罪,再禀报朝廷。”

    “哼,想得倒周全!他就是做得了朕的主,也做不了乱兵的主。什么招抚,全是书生之见,他们但凡有忠君爱国之心,断不会做出这等无君无父的禽兽行径來!还有山东巡抚余大成,听说了兵变,竟吓得托病不出,朕严旨申饬,才不得已派了中军沈廷谕、参将陶廷鑨带兵征讨,朕何曾负他,他竟如此负朕!”崇祯越说越气,朝外喝道:“小程子----”

    马元程小跑进來,崇祯气急败坏地命道:“命曹化淳带锦衣卫缇骑将余大成扭结來京,投入诏狱。”

    崇祯看來气得真是不轻,余大成有罪也该由兵部会同三法司审讯,押在刑部大牢,不该羁押在诏狱。三位阁臣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劝谏,眼看马元程领旨走了。崇祯兀自怒气不息,命道:“拟旨,割去余大成山东巡抚之职,由参政道徐从治接任;割去孙元化登莱巡抚之职,由布政使谢琏接任。起去吧!”

    三位阁臣起身告退,崇祯阻拦道:“温先生、徐先生且留下。”周延儒一怔,自己身为首辅,位在他二人之上,却给赶出了东暖阁,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悔恨,低头急匆匆地走了。

    崇祯望着周延儒的背影,怔了片刻,问徐光启道:“朕请先生冒着风雪入宫,是想讨教孙元化手中的火器如何处置,那可是几百万两银子呐!”

    “臣惭愧!”徐光启得到消息,早已伤心欲绝,孙元化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学生,也是西洋算学和西洋火器的传人,自己多年的心血倾囊传授与他,可眨眼间却都付之东流,白白浪费了。他声音哽咽道:“皇上,那些火器是自神宗爷起便开始置办的,就是不算银子,也非有十几年的功夫不可。大部分火器还不曾用过,要是给乱军砸坏尚可修复,若给他们丢入大海,就再难搜寻了。老臣一辈子的心血呀----”

    “朕担心的是他们带着火器投靠了后金。”

    “那红衣大炮运转不便,他们想运到辽东可是不易……”

    温体仁狞笑道:“不管他们易不易,必要连人带炮都截下,尤其那些炮手更是不准走脱一个。沒有炮手,后金即便得了大炮,也不会用,无异一堆烂铜废铁。”

    “嗯,如此最为稳妥。谕令皮岛总兵黄龙,在海上往來巡逻,严防乱军在海上北窜,将乱军围歼在登莱。”崇祯的脸色终于和缓下來,向二人说道:“闯贼高迎祥几路流寇窜入了湖广,四处掠杀,朕担心各地的巡抚互为推诿,贼不在所辖的地界,便袖手旁观,若有心追剿,过境讨贼,又有些不宜。事权不一,难免相互观望,宜设大臣总领其事。思來想去,得有个办贼的专差,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五省军务。”其实这事他前几天与杨嗣昌谈起过,今日得知了登州失陷,感到不可再拖延。

    总督一职向來都是一省、一地或一事,如此统辖五省的设置,虽无成例,但却是因时制宜的好法子,二人听得各自点头。温体仁大感欢欣,崇祯今日撇开周延儒,召对阁臣,询问密勿大计,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忙称颂道:“皇上英明。如此,必赶得流寇上天入地,无可遁逃了。”

    崇祯问道:“先生们看谁任此职合适呢?”

    温体仁沉吟不语,低头冥思。徐光启道:“非三边总督洪承畴不可。”

    “先生说得不错,只是洪承畴自做了总督,就居功自傲,如今在陕西拥兵观望,朕这才明白猎……啊,千里马也不能喂得过饱了,喂饱了还怎么跑?”

    温体仁听皇上改了口,知道皇上本來是想将洪承畴比作猎狗的,猎人打猎前总是将猎狗饿着,不然它不愿再追捕猎物。他揣摩着说道:“人跟人也未必相同,皇上看陈奇瑜如何?”

    “他名震关陕,是个将才,就加他兵部侍郎衔,做个五省总督。不必进京陛见,径直赴任。”崇祯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又说:“擢升杨嗣昌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

    “那洪承畴……”温体仁吃惊不已,他分明看到崇祯眼里隐含着两道凶狠的光,忙将下面的话声声咽了回去。

    “回去接着做延绥巡抚。”说完,从袖中摸出一卷纸扔到案几上,笑道:“这是周延儒请罪的折子,朕准他!”然后,踱步出了殿门,慌得门外的太监七手八脚地给他披裘皮大氅,戴风雪帽。

    徐光启暗呼道:“看來洪承畴是要给饿一饿了。”俯身去看那案几,见折子上朱笔批了三个大字:放他去。皇上说得平淡,可片刻之间竟将首辅罢了职,轻轻这么一句话,就打发了。他惊异地看看温体仁,温体仁伸出右手,不动声色地收入了袖中,可那宽大的袍袖分明连连抖了几下,似是难以抑制喜悦之情。

    陈奇瑜接到圣旨,已到正月,天气寒冷,不宜用兵,因此便沉住了气,先请旨罢黜了见贼逃遁的郧阳巡抚蒋允仪,又将大名副使卢象升调任。卢象升是天启二年的进士,虽是文士,但善骑射,娴将略,慷慨好义,已巳之警,曾招募万人,入卫京师。北京围解后,任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人马并未解散,号天雄军,是经过悉心**的精锐之师。卢象升带领天雄军到任后,陈奇瑜如虎添翼,即刻调兵遣将,布置四面围堵,檄令陕、郧、豫、楚四抚臣率兵会讨,陕西巡抚练国事驻扎商南,阻截在西北;郧阳巡抚卢象升驻房、竹,阻截在正西;河南巡抚玄默驻卢氏,阻截在东北;湖广巡抚唐晖驻南漳,阻截在东南。陈奇瑜自率精兵从南阳赶到湖广襄阳府均州城,自郧阳府的竹溪出击,连战于平利、乌林关、沟阳界、乜家沟、蚋溪、狮子山等地,大小十余战皆传捷报,斩杀近五千人,俘获头目十一人。副将刘迁则攻击于平利、竹溪之间,游击贺人龙等追击至紫阳,分获大胜,紫阳一战贺人龙斩杀万余人。陈奇瑜乘胜追击,加紧围堵,命四个巡抚继续守住四方要害通道,部将贺人龙、刘迁、夏镐守卫略阳、沔县;杨正芳、余世任守卫褒城;陈奇瑜亲率杨化麟、柳国镇驻扎洋县,布置周密,步步为营,不断收缩包围圈。

    闯王高迎祥率领八大王张献忠、蝎子块、张妙手各部四万多人,自渑池渡过黄河,进入河南,一连打了几个胜仗,杀入湖广郧阳府郧西县城,接着又攻破郧西之北的上津、房县、保康诸县,如入无人之境,正觉得意,听说陈奇瑜调集各路十几万大军四面合围,知道众寡悬殊,不敢硬拼,召集八大王张献忠、蝎子块、张妙手、李自成等人商议如何突围。

    三十六营大会阳城南山,李自成因兵马最少,位列末席,看着绰号黄虎的八大王张献忠,在议事大厅上恃着兵多,意气自豪,便暗暗留心结交天下豪杰之士。南渡黄河,他率军攻破渑池,收服了顾君恩的部众,人手虽说不多,可顾君恩出身秀才,颇有谋略,李自成一见倾心,以为军师,参与机要。李自成与顾君恩尚未走进议事厅,就听里面已吵作一团,张献忠力主入川,蝎子块、张妙手则吵嚷着躲进商洛。二人悄悄进來,坐在一旁静听。过了大半个时辰,高迎祥见他们兀自争吵不休,一无定论,劝阻道:“大伙儿在这里费着口舌,可官军却不等咱们,再这样吵下去,也是无益……自成,你怎的一声不吭?噫!你身边这位儒士还沒请教高姓大名。”他见顾君恩三十几岁的年纪,一身儒服,颌下飘着稀疏的长须,举止颇为儒雅,顿生好感,大起惺惺相惜之意。

    李自成一扯顾君恩,说道:“这位是我新结识的军师顾君恩,是入过县学的秀才。快见过闯王!”

    高迎祥不等顾君恩施礼,忙拱手道:“咱们都进过学,就作个揖吧!”

    顾君恩执意不肯,说道:“自古尊卑有序,不可乱了。”跪下便拜。

    张献忠大笑道:“你们这酸腐的两个老秀才,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还这般瞎讲究!”

    顾君恩团团作揖,与大伙见了礼,才应道:“八大王说得不差,百无一用是书生么!不过方才听了大伙儿言语,学生却以为不可。八大王说入川,其实欠妥。”

    张献忠圆睁着两眼,问道:“有什么不妥?”

    顾君恩环顾了众人一眼,侃侃而论:“咱们处在郧阳,四通八达,本有不少出路可走。往东北可通河南之淅川、内乡,往西北可通陕西之平利、兴安、洵阳、山阳,往西南可通四川之大昌等地,往正南可通湖广之荆门、远安、夷陵,往东南可由汉水直赴襄阳。眼下陈奇瑜在正西、西北、东北、东南布有重兵,惟独在西南网开一面,他想做什么?”不等众人回答,他自顾接着说道:“他意在将咱们赶入四川。不错,四川自古就是天府之土,可别忘了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川兵据险死守,陈奇瑜遣精兵追杀,咱们腹背受敌,实在危险之极。即便拼死杀进四川,那里山岚瘴气,咱们祖居北方,水土不服,这样消耗几年,不用官军围剿,咱们就自生自灭了。”

    “好阴狠的一条毒计!”众人听得大惊失色。张献忠搓着一双大手道:“那、那往哪里好?”

    顾君恩目光灼灼道:“只有杀回陕西一条路可走。”

    蝎子块不解道:“西北有练国事阻截,怎么过得去?”

    “兵者,诡道也……”顾君恩想到面前的人多是些大字不识的粗汉子,忙改口道:“练国事不甚知兵,他一來必以为咱们不会返回陕西,二來他自恃身后有洪承畴,虽拥重兵,也必大意。再说西北方向山岭连绵,他哪能面面俱到,沒有丝毫纰漏呢?咱们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等官军明白过來,咱们已逃出围堵,在陕西杀了回马枪。”

    高迎祥忧虑道:“那洪承畴极会用兵,不容小觑,你想必沒与他打过交道,不甚了了。”

    李自成道:“洪承畴刚刚遭贬,他心里正不好受呢!未必肯出死力。到了陕西,咱们人地两熟,钻进山沟儿与官军绕圈子,他们人再多也奈何不了咱们!”

    高迎祥环视一下,见众人再不反对,说道:“兵分势孤,容易给官军各个击破。咱们五路人马一起动手,向西北撕开个口子,回陕西再说。”

    陈奇瑜派出了十几路探马,半个时辰一次往來飞报贼寇动向。他接到贼寇向西北行进的密报,取过地图,细看了半晌,冷笑道:“他们自恃平利、兴安、洵阳这条路崎岖难行,追剿不便,便打起了如意算盘,却忘了山高谷深最易设伏。哈哈……兴安县内有一处车厢峡,长四十里,四面绝壁,是个适宜埋伏的地方。传羽檄给练国事,命他虚与委蛇,将高迎祥等人诱入其中,困而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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