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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崇祯皇帝 > 筹饷银周侍郎得宠 食蟹会田礼妃夺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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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语调一高,说道:“此时不矫枉振颓,太平何日可望?日攘一鸡既非君子之道,自然当即刻革除,何必要月攘一鸡而待來年再痛改前非。辽东军饷不足,今日虽说议透了缘由,但如何解发?袁崇焕在折子上说,若户部无饷可解发,请朕发内帑,不然士卒鼓噪,难以消弭。朕倒不明白了,若是将帅与士卒亲如家人父子,士卒怀其威德,自然不敢叛乱,也不忍心叛乱,如何会有鼓噪之事?”

    “皇上所言明心见性,洞彻古今。齐人田穰苴治军恩威并用,执法严明。司马迁说他:‘士卒次舍井灶饮食问疾医药,身自拊循之。悉取将军之资粮享士卒,身与士卒平分粮食,最比其羸弱者。’一个将帅能如此爱兵,难怪生病的士卒都争奋出为之赴战。卫人吴起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竟亲自为两个生疮的士兵吸吮脓血。为将之道,爱兵为上,爱其命,惜其死,士卒赴汤蹈火都再所不惜,哪里会有什么反叛之心?”一个身穿孔雀补子服的人侃侃而谈,旁征博引,竟是十分妥帖。崇祯见那人年方而立的模样,风神俊朗,如玉树临风,心下已是几分欢喜了,问道:“周延儒,袁崇焕请发内帑,你有何条陈?”

    周延儒少年得意,二十岁中了状元,自此一帆风顺,近來刚从南京翰林院召拜礼部右侍郎,三十五岁已是朝廷三品大员,引得无数人好生羡慕。他见皇上面色略略缓和,小心回道:“皇上,我朝自太祖高皇帝以來既看重边关门户,所以看重者,因其可以防御虏变,如今东虏未至却祸起萧墙,若不严惩,各边若群起效尤,动辄兵变便成积习,不但空耗内帑,还怕养痈成患,兵骄将劣难以临阵对敌,不能防虏却自生贼。如宁远兵变输饷平息,今已波及锦州、蓟镇,此风不可长呀!”

    刘鸿训不以为然,反驳道:“以情理揆之,将士以身许国,却冻馁父母妻子,如何安心边事?臣以为可暂发内帑,等各地秋收后解來钱粮,再由户部填补。”

    周延儒道:“皇上,臣并非阻拦解发内帑,辽东边事非一日可了结,内帑倒不是不能解发,但鼓噪则解发,治标而不治本,终非长久之策,还望皇上从长计议,谋出个一定之规,不需分神劳心地召对,边将也不再忧心粮饷拖欠。”

    刘鸿训道:“边事危急,袁崇焕曾许皇上五年复辽,如今请饷不发,怕是会冷了他们的心肠,那辽东何日可以了结?”

    周延儒道:“刘阁老,所谓欠饷者不过少饷银而已,边地银两不便使用,当年蓟辽总督熊廷弼曾有疏奏说辽阳纵有银两亦难买得衣棉,士卒多裸身穿甲,以此推论,士卒并不急于使用饷银。山海关积粟甚多,并无匮乏,古人罗雀掘鼠为食,军心尚且不变,如今边兵有粮果腹却动辄鼓噪,或许另有别情,贪墨克扣也未可知。”

    刘鸿训道:“饷银不足,罪不在士卒,周侍郎所言未免有些苛求了。”

    李标、钱龙锡二人也请道:“皇上,还是解发内帑为妥。”

    崇祯扫视群臣,用不可违拗的口气道:“不必争执了。暂借内帑十万两、御前供奉银十万两、刑部赃罚银五万二千八百两及户部十万两充关宁军饷,李标,下去拟旨吧!朕知道如今普天下的官吏,不贪不占的人不多,拟旨九边核实兵额,到底有多少兵员,都要给朕报个实数,让朕心里有个底儿,今后就依此数解发粮饷,光顾了吃空额如何打仗对敌?各地拖欠钱粮务于万圣节前解來入库,若再胆敢拖延,拿來诏狱审问,决不姑息。你们起去吧!”

    大半天的召对下來,极是累人。崇祯回到清暇轩,用了午膳便昏昏地睡了,一觉醒來看看自鸣钟,已近申时。王承恩见他醒了,先命宫女献上茶來吃了,笑着禀道:“万岁爷,刘太妃在慈宁宫摆酒赏月,与各宫宫眷同乐,教人过來好几次了,见万岁爷睡着,沒敢惊动。”

    崇祯活动几下手脚,点头道:“往年都在乾清宫,大伙儿吃得拘谨,改在慈宁宫才像家宴呢!谁的主意?”

    王承恩思索道:“想是娘娘们商量的吧!皇后娘娘说今年中秋要好好地过,有个开元太平的气象。”

    崇祯一时來了兴致,问道:“外头天色如何?”

    王承恩赔笑道:“天倒是晴的,瓦蓝如洗,只是略有些薄云。”

    崇祯道:“微云掩月最是可人。”

    王承恩见皇上兴致不减,放心道:“那奴婢这就下去预备。”

    崇祯吩咐道:“时候尚早,迟不了的,拿些折子來看。”见王承恩转身要走,又叫住他道:“问问皇后可请了郑贵妃?”

    又过了半多个时辰,崇祯动身往慈宁宫。过了隆宗门不远,便闻到一阵桂花、玉簪花的幽香,心神为之一振,命落了肩舆。王承恩忙上來打起帘子,扶他下來。崇祯抬眼望去,见慈宁花园古木参天,绿阴压地,透过揽胜门,里面的咸若馆、慈阴楼、宝相楼、吉云楼、含清斋、延寿堂、翠芳亭、绿云亭、临溪亭在暮色中影影绰绰,看得已不甚分明。两个高大的银杏树叶上残留着一丝余晖,泛出明艳的金黄,煞是可爱。

    刚转进慈宁门,便听到慈宁宫里笑语喧哗,王承恩道:“万岁爷,奴婢先去通禀一声。”

    崇祯笑着拦了道:“通禀什么?都是一家子,进去就是了。”领头迈步进殿,见里面几张小条案众星捧月一般,拱围着中间一张雕花紫檀大圆桌,周皇后与皇嫂张嫣左右陪着一个鬓发如银的刘太妃,田礼妃、袁淑妃二人也在一旁陪坐,老祖宗老祖宗地叫个不住。

    崇祯见座中沒有郑贵妃,心下诧异,一时不便询问,上前道:“儿子给老祖宗请安。”便要行礼,刘太妃虚拦了拦,便道:“快坐了吧!就等着皇上开席呢!”

    崇祯又向张嫣施礼道:“皇嫂可安好?朕忙于国事,疏于问询,慈庆宫那边儿难得一去,供奉可还周全?需用什么,与皇后说一声便了。”

    张嫣眼圈一红,忙低头敛衽一礼,遮掩道:“皇上放心,宫里供奉有余。我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的。”周皇后知道她又想起了熹宗皇帝,却不便劝慰,忙与田、袁二妃过來请安。

    崇祯笑道:“你们也都坐下吧,咱这是家宴,沒有外人,不必拘礼!”又对旁边的太监宫眷们道:“今儿个有御膳坊的人伺候,你们只管随意吃喝,等使唤再过來。”众人极是欣喜,见他在皇后身边坐下,才一齐入了座。

    崇祯见桌上一色的宣窑青花碗碟盛满了各种果品,葡萄、鸭儿梨、苹果、柿子、石榴、桃子、红枣、西瓜、荔枝等鲜果以外,还有栗子糕、蜜海棠、蜜红果和油酥核桃仁、糖炒栗子等干果蜜食,桌子中央摆着一盘月饼,大有尺余,上绘月宫蟾兔,依稀可见桂影婆娑,用手指了笑道:“老祖宗,这月饼做得有趣!真如天顶的圆月。儿子闻说初升的月亮又大又圆,一直沒见过,往年在乾清宫家宴过了,早已月上东南,今儿个到殿外月台宴饮可好?”

    刘太妃道:“皇上喜欢哪里就在哪里好,难得这般雅兴,月白风清,又是佳日,露台赏月岂不更是敞亮?”

    不多时,收拾停当,四个鎏金铜香炉里燃上龙涎香,众人坐在月台上朝东望去,见东边一轮金黄的圆月缓缓爬上宫墙,几块薄纱似的云彩飘在周围,略有一些朦胧,更见风致。众人谈笑着吃了一些果品,刘太妃道:“传膳吧!”太监宫女们撤下了桌上的瓜果点心,御膳坊的首领太监带着十几个小太监鱼贯进來,慢声细气地报着菜名,“龙凤呈祥一品、燕窝迎字鲜鸭子一品、燕窝喜字口磨肥鸡一品、燕窝多字锅烧鸭子一品、燕窝福字什锦鸡丝一品、翡翠虾一品……”每报得一个名目,便有小太监将食盒打开将菜碗摆放出來。刘太妃道:“这乌云托月名字起得好!我还沒进宫的时候,便听老辈人常说:守得云开待月明。云与月本是一对冤家,如今却成了兄弟姐妹,要将月亮托起呢!有赏!”

    那首领太监谢道:“老祖宗瞧得明白!这道汤菜源自圣人门第,是孔府的拿手菜。是将紫菜撕成数片,置鸽蛋于紫菜之上,兑入鲜美可口的清汤,使紫菜鸽蛋飘浮其上,其状便如乌云托月。”

    崇祯也觉新奇,笑道:“月亮倒是有的好比呢!”

    “可不是么?”周皇后接口道:“诗人骚客看它是天镜、银盆、玉盘,痴男怨女当它是牵红线的恩公,求仙好道的看它是琼楼玉宇,各因心事而定,说不完的。”话音刚落,只听旁边儿桌上有人道:“月亮还像烧饼呢!”

    众人听得好笑,崇祯看一眼,见是与自己甚有缘分的太监马元程,两手掐成圆圈状望着月亮,不由莞尔道:“小元子,你却是个不读书的,如此风雅的事被你一说便俗了。”

    马元程道:“奴婢小时常觉得吃不饱,夜里饿得难受,老娘便搂着奴婢唱:月亮圆圆像烧饼,里面住个兔子精。奴婢想着火炉上热气腾腾的烧饼,却又怕那成了精的红眼兔子,肚子咕咕直叫,也不敢喊一声饿,睡着后嘴里还流着口水。”

    众人忍俊不禁,笑成一片。田礼妃娇喘着道:“听你的名字,元程元程看來原本就是能盛的,怎能吃得饱?”话头一转,向崇祯道:“说起菜名,臣妾倒想起一首唐诗入菜的笑话來。”

    刘太妃不等她说,先喜道:“又是怎样的笑话?”

    田礼妃见众人一齐把眼望來,将脸儿绷起道:“一个穷酸的秀才家里來了客人,沒有酒饭招待,怕客人笑话,脸面上挂不住,好在秀才娘子聪慧,亲到厨下整治出些菜肴,端上來道:‘几位佳客想必也是饱读诗书的,以文会友,吃是在其次的,奴家手拙,只做得四道小菜,各含着一句唐诗,猜得出來,奴家再去料理酒饭。’客人见第一道是根碧绿的韭菜配两个鸡蛋黄,第二道是蓝色瓷盆里放一溜切碎的蛋白,第三道则是两半撑在一处的蛋白,第四道是清水白滚汤中飘浮着四瓣空鸡蛋壳。客人百思不得其解,便一齐请教,秀才娘子笑道:‘唐人有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依次便是咏这四道菜了。’”众人听得大笑,刘太妃软了身子,用手指着田礼妃说不出话,崇祯刚入口的茶箭也似地直喷出來,张嫣与周皇后各自抿嘴浅笑,袁淑妃身子一歪险些仰倒,旁边的太监宫眷们更是笑得沒了形状,田礼妃始终强自撑着,脸色却已涨得通红。

    崇祯转脸道:“真是骂尽天下文士,为巾帼增色了,亏你想得出。”

    刘太妃此时才回过气來,咳道:“大伙儿且进些酒饭,终不成还要再去热了。”

    崇祯喝下一杯桂花陈酒,夹起一只浅胭脂色的翡翠虾,在白瓷小碟里蘸了淡青的醋汁,果觉鲜美无比,连吃两只,还要再夹,忽觉桌下的脚被什么轻触了一下,抬头看看,见众人都在埋头吃食,田礼妃却眼光流动地扫來一眼,似怕众人看见,慌着将目光收了。崇祯心知她担心自己吃多了,便探脚在她腿上勾抹几下,相视一笑,田礼妃顿时脸又红了起來,掩饰道:“清蒸螃蟹可好了?”旁边伺候的太监回道:“已着人去取了。”田礼妃吩咐道:“不可拿多了出來,以免冷了吃得人胃寒,仍旧在蒸笼里温着,吃了再拿。”

    众人见螃蟹上來,先净了手,周皇后要给刘太妃剥蟹肉,刘太妃道:“我吃了多年的螃蟹了,神宗爷在时给神宗爷剥着吃,手顺着呢!吃螃蟹边剥边食才有味儿,就如同好香必须**,好茶必须自斟一样。别人剥给我吃,我总觉得味同嚼蜡。看來我是享不了这个福了。”

    张嫣怕她來让,也道:“不需让的,自个儿掰着吃最好,品得出滋味。”

    刘太妃道:“家常吃喝又沒外人,不需这样费神的,平日里横竖礼体不错就行了。往年宫里一逢中秋月明之夜,便举办食蟹大会,看谁吃得手巧,就似七月七乞巧一般。”

    “怎个比法?”田礼妃问道。

    “螃蟹吃完后,看谁吃得干净,吃得精细,若能将螃蟹的壳、螯、脚复拼成原形最称巧妙。”刘太妃兴致勃勃,似是对往事不胜回味向往。

    张嫣也道:“先帝的乳母客印月最擅此道,她只凭一副指甲细细挑剔,食得极是净洁,吃完将螃蟹壳骨摆作蝴蝶形,无人可及。先帝曾大加赞赏,我自知不如,命人特制了一套工具,还是有所不如。”

    崇祯道:“北京自古不产螃蟹,京城的螃蟹多是來自直隶的赵北口与胜芳镇,赵北口以尖胜,胜芳镇则以团胜,故北京有七尖八团之说,七月尖脐雄蟹螫大,八月团脐雌蟹黄肥。朕从小惧惮食蟹之烦,剥了半天,两手腥臭,剥的蟹肉尚吃不满一口,吃蟹反是吃苦了。有时竟教蟹螯夹了指头,划破肉皮,岂非得不偿失?”

    周皇后道:“皇上此说实在是局外人语,未免有些煞风景了。螃蟹其实乃是天下闻名的美味,自古而然。《世说新语》上说有位叫毕卓的,他的志向竟是‘得酒满百斛船,四时甘味置两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比西晋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味美,当是难分伯仲。你想他官都可不做了,那螃蟹岂非好吃之极?”

    田礼妃也笑道:“皇上是北京的头号大蛮子,不晓得江南风物。在江南八月九月称作蟹秋,恨不得日日食蟹才好。螃蟹在民间又称无肠公子,分海蟹、河蟹、江蟹、湖蟹,以松江府的大闸蟹最好,食蟹的法子极多,南北朝时有糖蟹,隋唐时有糟蟹、蜜蟹、醉蟹,极是讲究,贴以镂金龙凤花鸟,进贡入宫。宋代则取蟹黄做包子,别出一格。螃蟹可炸、可炒、可烤、可腌、可醉,不过诸种蟹馔中,最佳者还是清蒸,不失本色。”

    崇祯道:“朕一句话,牵出你俩这么多言语,只顾辩说,不怕螃蟹凉了?朕还要看你们比试呢!王承恩,添些彩头。”王承恩取了一袋金豆子当堂放了。

    袁淑妃道:“臣妾生在北地,不谙此道,就做个见证吧!”

    崇祯道:“不需你做见证,今夜朕与老祖宗主持,你们都來比试。这袋金豆子分量可不轻呢!”

    众人埋头剥食,田礼妃小心掀开蟹盖,蟹膏似玉,蟹黄似金,小口啜饮,鲜而肥,甘而腻,火候做得极好,大觉受用。周皇后见她已经动手,却不着忙,抬眼看看旁边的宴席,吴婉容忙取出一个明黄裹袱的小匣,打开呈上。崇祯见是一套小巧玲珑的银制器具,小锤、小镦、小钳、小叉、小钩、小刮、小匙、小针,堪堪拿得起來,不知何意,问道:“宴席上还要做女红么?”

    周皇后笑道:“皇上,想你也是不知道的。这是臣妾的老家苏州专门吃螃蟹用的,名字叫蟹八件,掏、挖、敲、剔、捏……一丝蟹肉也不会糟蹋,一尖一团两只吃完,怕是要个把时辰呢!”

    崇祯暗觉不耐烦,胡乱吃了一只,便住手不吃了,却见她们细吹细打,其乐陶陶,仰头看看月亮渐渐上了南天,薄云早已散了,月光水银似地泻下來,竟有森森的凉意,便对刘太妃道:“老祖宗,夜露已重,儿子陪你到殿里吃茶歇歇,且教她们慢慢地吃。”

    刘太妃笑道:“正是呢!我见你们今儿个高兴,怕走了扫你们的兴。”喝了苏叶汤,又用苏叶洗了手,见众人起身要送,便又道:“都别起动,好生吃干净些。”

    崇祯伸手扶了,她兀自嘱咐将酒烫得热些,免得吃凉了肚子疼,才笑着进去,坐了道:“皇上,想必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崇祯一笑,问道:“郑太妃如何沒來?”

    “我曾命人去请,她推说身子不爽快,想是还丢不下先前的旧事。她本來身份就尊贵,可这太后印玺却掌在我手里,怕是心里老大不痛快的,抹不开这个脸面,不肯屈尊的,便说不耐这边儿烦乱,搬到咸安宫去了,想是不会轻易到前边來的。”

    崇祯宽慰道:“老祖宗不要往心里去,她不是自作自受么?好好的有福不享,却怪谁來?当年掀的那些风浪,害了多少人,父皇都是终日惶恐不安。朕既往不咎,已是法外施恩了,还妄想什么太后印玺?”

    刘太妃叹道:“我们两个老姐妹好似一对活冤家,往时人家是皇贵妃么,我只是个平常的妃子,忍气吞声的,哪敢有半句怨言?如今有皇上这句话,我也安心了。”

    崇祯微笑道:“有什么不安心的?如今已不是神宗爷朝了,儿子要恢复太祖爷的家法,恃宠而骄是不能的了。儿子敬她是个长辈,对她也颇礼遇的,衣食供奉从不吝惜,好好的家宴不來,躲在咸安宫里做什么?有什么委屈不好说出,有多少恩怨化解不开。”

    “她能做什么?怕是自怨自艾吧!”

    “可不止呢!”

    “还会做什么?”

    崇祯笑笑沒有说话,刘太妃自觉失言,忙转了话題,两人又说笑了一阵,便听外面嚷着吃完了,崇祯透过菱花扇窗见众人都围着大圆桌看,啧啧称赞不住,扶了刘太妃出來,果见桌上的蟹骨摆作四处,都吃得八路完整,端详多时,才见一蟹脚上的金毛竟根根挺拔,两只大螯远伸,八脚微曲,宛如浮出水面半个身子的活蟹,又如伏在枝头的蝴蝶,问道:“这是谁吃的,恁的精巧?可算第一。”

    刘太妃也夸奖道:“怕是要胜出客印月一筹了。”

    田礼妃上來敛衽施礼道:“谢皇上恩典。”

    袁淑妃不依道:“田姐姐是弹琴弄箫的巧手,原说是比不过的。”

    周皇后道:“摆的样式精巧,不知吃得可干净?”

    崇祯命人取來戥子,将蟹骨分别称了,周皇后最轻,田礼妃次之,张嫣再次,袁淑妃最后,其他太监宫眷一时难以分出等次。田礼妃辞让道:“还当以皇后第一。”

    周皇后道:“不必谦逊了,皇上金口不能改的。再说我用了蟹八件,才及得上你一双妙手儿,已是落了下乘。”

    崇祯笑道:“今儿个高兴,凡來的都有赏。”众人不胜欣喜,都跪了谢恩,王承恩忙将金豆子呈上,又取了银叶子分与众人。

    正自忙乱,却见东厂提督王永祚匆匆进來,手忙脚乱地给皇上、娘娘、太妃们分头行了礼,崇祯忙起身朝刘太妃一躬道:“老祖宗,儿子本來还想陪一会儿的,不想却又有了事。”

    刘太妃笑道:“皇上自管去忙,这里不用你陪,我们娘们儿还要再斗会儿马吊呢!”花玉簪花插玉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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