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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我这四十年的脚步 > (366)最后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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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一步一步做下来静柔才知道,原来在正式举行告别仪式和葬礼之前,家属们还必须要为死者做一件对于她来说非常特殊,从未听说过也根本没有见过更不曾做过的事情,那就是为死者的遗体山口的尸体洗澡清理身体。这样的事情,据静柔所知在中国好像是并不存在的,即便是要为死者的遗体整理仪容也都是要由专业人士来做的,而且曾经亲身经历过奶奶和姥姥葬礼的静柔,虽然错过了爷爷的葬礼,但是她非常清楚在三位老人去世的时候,家里人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时间一到葬仪公司的工作人员就把静柔母女四人,还有野口茜和松尾绫一起叫到了一个特殊的小房间,在那个房间里山口的尸体上穿着一身白色带有图案的死者穿的衣服,他静静地平躺在一个专用的像是大水槽一样的设备上。此刻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特殊工作者就跪坐在山口的尸体旁边,他们向大家解释了一遍规矩和要做的事情之后,就开始让大家轮流给山口洗脸洗头,而静柔则是做的最多的那一个参加了所以的过程。

    山口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看起来真的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十分祥和,只不过在帮他洗头的时候,静柔手上的触感却是冰凉的一片,让她忍不住地在心里流泪,不得不默默地承认山口已经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除了野口茜一个人看起来有些害怕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半点儿害怕的意思,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虽然冰凉的触感让静柔的心里感觉凉凉的,可是为了不让女儿们伤心难过,她一直都把山口当成是睡着了一样笑呵呵地跟女儿们说着话,给孩子们的感觉也好像是他们的老爸并没有离开她们一样。终于洗浴的程序结束了,两个特殊工作人员让大家暂时出去,开始给按照静柔的意见给山口化妆。等妆化好了之后,大家再次被叫进这个房间确认了一下,然后静柔就把山口平时最喜欢的衣服,和一套全新的工作服交给了工作人员,并且跟他们一起将这些,全都放到山口的棺材里等着一起火化。本来静柔为山口挑选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他喜欢的好多套衣服和鞋子,想在火化时都一起让山口带走,省得他在那边缺衣少穿可怜巴巴的。可是工作人员告诉静柔说,衣服只能放在棺材里,而且根本没有那么多地方可以放,所以没办法她才只好作罢了。

    结束了洗浴程序以后,随着离葬礼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也越聚越多了,由于分公司众多,再加上关系单位也不少,所以山口葬礼的排场搞得非常大。由于会场里根本就坐不下参加葬礼的人,所以工作人员只能在会场外又安排了很多座椅,即便是如此有一部分的客人,也只能被安排在另一楼层的休息室里等待。各个单位和个人送来的鲜花篮一直摆到了会场外,山口笑容满面的大照片摆在了巨大的木雕祭台上,周围两侧也摆满了巨大的鲜花篮,场面壮观绝对不亚于一位名人的葬礼。

    静柔和老董事长的接班人年轻的小老板,以及公司主要的高层领导,被安排在会场的门口接待了一阵前来参加葬礼的客人。虽然大多数的人静柔根本就不认识,可是总公司的人还有一些客户她还是接触过,也在一起吃过饭聊过天的,所以大家含着热泪对自己的问候与安慰,都让此刻的静柔心里充满了感激。

    告别仪式就要开始了,静柔就和女儿们,以及山口的那对女儿一起,坐在了最前排家属的位置,然后按照程序小老板发表了讲话,随后就是静柔代表家属讲话。演讲稿是葬仪公司的负责人给静柔准备好了的,可是因为全是日语,而且都是平常根本就用不到的词,所以好朋友戚恬在昨天就已经帮静柔翻译了一遍。静柔从昨天到现在,虽然已经反复的练习读了数十遍,可是她还是很怕自己,会在众人面前读错了丢人现眼。而且小老板在静柔之前发言的时候,很明显的因为紧张过度读的有些费力,所以她一走到众人面前站在麦克风的前面,就立刻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了。好在静柔在稳了稳心神之后,让自己十分冷静地慢慢读完了最后一个字,所以除了她自己之外,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她心里有多么的紧张。

    紧接着从会场一侧的顶棚放下了一个放映装置,会场的灯光也全部熄灭了,荧幕上开始播放山口的一张张照片,主持人也随着音乐声开始讲述山口的一生。这些照片大多都是静柔一张张亲自挑选出来的,还有几张是公司提供的,里面有山口在公司发展最好时期的,和山口在女儿运动会时拼命接力奔跑的单人照片,也有山口和静柔夫妻俩、一家五口儿人,以及他们和老董事长的合照。

    此时此刻,静柔看着这一张张的照片内心的感触复杂得很,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主持人在说什么,也没有那个心情去想主持人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因为在静柔的脑海中,全都在回忆自己和山口的那些过往,从初次见面到相识相恋,再到结婚生子来日本定居,直到自己亲眼目睹山口在自己的面前离开人世......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仿佛发生在昨天,只不过到现在为止静柔都不认为,山口已经真的死去离开了她们母女。

    接下来和尚带着他的另一个助手和尚入场,一起开始为山口诵经超度,并且带领大家一起行礼,一起说一句静柔根本听不懂,也说不上来的超度词。之后由静柔第一个开始上前给山口做告别礼,然后就是女儿们,紧接着静柔就和三个女儿一起站在祭台的一旁,向所有上前来这告别里的人点头行礼致谢,直到告别仪式终于顺利地结束了。

    静柔带着三个女儿回到了休息室,和野口茜一家,还有松尾绫一家,以及好朋友许欢和戚恬一起,陪着山口热闹地吃了一顿晚餐。等晚餐结束之后大家就都全都一一离开了,休息室里只剩下了静柔母女四人,还有冷冻棺材里微笑着的山口。收拾完了餐桌,在工作人员的提议下,静柔和三个女儿都分别在一张漂亮的卡纸上,写下了想要对丈夫和爸爸说的心里话,然后静柔将卡纸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山口胸前的衣服里。

    因为明天的送葬仪式是在上午举行,所以母女四人洗漱完毕之后,又给山口点了一根必须要燃到天亮的旋香,静柔就让女儿们赶紧抓紧时间睡了。只不过女儿们都睡着了,静柔自己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轻手轻脚地一个人走到了山口的棺材旁。

    因为怕吵醒了女儿们,所以静柔并没有出声说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山口那张像是正在睡得着脸,默默地在心里对他说:“山口,看你睡得这么美滋滋的,是不是身上再也没有一处疼的地方,你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了呀?为什么我觉得你还会醒过来呢,别再跟我开玩笑了,如果你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那就赶紧醒过来吧!如果你再不醒过来,等到明天就来不及了,你知不知道明天就要送你去火化了啊,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再也认不出来你啦……”

    说着说着静柔就控制不住地泪如雨下了,只不过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并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来,直到半天都得不到山口的回应,她才哭着哭着又有一个新的想法。静柔重新轻手轻脚地躺到了被子上,她紧紧地闭上双眼让自己很快就睡着了,因为她希望山口的魂魄,可以在她睡着的时候进入自己的梦中。只可惜直到天亮醒来的时候,静柔的愿望都没有能够真的实现,她一睁开双眼就有些失望地看向了山口的棺材,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仅剩下的最后一点儿时间里,都不肯满足自己这个小小的心愿。

    快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静柔赶紧叫醒三个女儿起来梳洗,然后吃了一点儿服务人员送过来的早餐,母女四人全都做好了一切准备。

    在送葬仪式开始前,与山口同岁十分要好的井上老板,又大老远地带着她的太太赶来了。再得知山口病危之后,夫妻俩曾经在医院里陪着山口聊了很久,他们没有想到在那头一别之后,竟然就跟山口天人永隔了。

    井上太太在见面之后,就跟静柔说了一件神乎其神的事情,让听到的人除了静柔之外,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山口太太,那天晚上离开医院之后,我们就直接开车往家赶路了。我说了您可能不会太相信,可是我们真的经历一件非常诡异邪门儿的事情。当我们到了高速公路的一个休憩所时,我丈夫在去厕所的时候,竟然看见一个长得跟山口老板一模一样的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坐便上面看着他,然后又消失不见了。我丈夫从厕所里出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根本不相信地说他一定是眼花了,可是后来我们在休憩所里吃饭的时候,我们竟然看见一个长得跟山口老板一模一样的人,一言不发地坐在我们附近。我们都被吓了一跳,但是还是互相安慰对方,觉得长得像的人还是存在的,不用胡思乱想吓自己。可是让我们万万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就像山口老板双胞胎的人,竟然在后来跟着我们一直快要到了高速公路的出口,然后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井上太太说完,井上也好像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说:“我觉得那个人就是山口,他在担心我才一路送我们回了家,我知道他一定是在那以后离开人世的,唉,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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