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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夺储风云(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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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后说她要去笑一会儿,翩然而去,望日大朝不了了之。

    她人虽走,却借权策之口,宣示了自己的无所畏惧,不受束缚,磅礴气势充塞天地,礼法祖训,全然不在她度中,也不足以影响她的决断。

    姿态不可谓不刚硬,落脚到储位之争上,决断却是没有决断。

    如此硬中带软,暧昧不清,为朝臣留下了无限可能,自武后临朝称制以来,朝堂之风便挟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野性勃然,能在此厮杀场屹立不倒之人,都是老于争斗,经历过几番浮沉,有几分手段傍身的,储位大事,朝议未能定案,朝臣血液有的变热到沸腾,有的变冷到结冰。

    这是个危险而又充满刺激的信号,文攻无果,接下来便是盘外的武斗了。

    权策念完武后想让朝臣听到的三句话,懒理满大殿的阴沉算计,自顾自转身,当先出殿,葛绘等人年轻,腿脚灵便,此时也没了那许多顾忌,撒腿就跟了上来,立时便带动一片,洋洋洒洒,颇有些气势。

    朝局敏感,朝臣神经紧绷,与他没有干系的,全都稳着不动,以免遭人多心误解,天授元年的进士,有资格参与大朝的人数颇是不少,在葛绘等人影响下,几乎全数与权策走近,即便都是青壮年,腿脚便给,仍是走了一会儿才走到尾声,刘幽求紧接着就举步跟上,李尚隐却也不谦让,两人相对冷哼,各自占据御道一侧,将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之间的不和暴露无遗,唯有崔湜在两边都能说上些话,面带着尴尬的笑意打圆场。

    “甚好,如此看来,权郎君不会再出外了,老夫改日邀约他浮三大白”宰相首席的岑长倩,捋着三缕美髯长须,老帅哥脸上笑意浓浓,看破又说破,嗓音委实不小,这是个姿态,这位稳字当头,为官成精的宰相,这一回怕是与权策一样,不会再作壁上观。

    “相爷所言极是,早先权郎君惜字如金,只肯传出些断句残诗,令人颇为不满,如今数月经年,不闻佳句,口中有臭,才觉当初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朝中愈发透明的苏味道,也出奇地开口了。

    “苏相爷口臭,怕与权郎君诗词无关,而是闭口禅修炼太久所致”给事中李峤阔步自后方走上前,迎上苏味道,凛然不惧,他因党附武三思做了炮灰,遭贬安东都护,与魏元忠同时回朝,眼前风雨骤起,这一回,他要选择更坚硬的靠山,“魏王殿下,臣手中积压了几份弹章,拿捏不定轻重,冒昧奉入府上,请殿下指教”

    武承嗣阴沉的脸上露出沉沉的笑意,“一起参详”

    说完举步离开,如同风雷动,呼啦啦带走了殿中大半数的朝官。

    落在最后的朝臣无不忧形于色,一言不发的武三思,神情晦暗难明。

    腊月十五日午后,给事中李峤连续上四道奏疏,弹劾天官衙门,春官衙门,冬官衙门数十名中下级官员履职不力,事证确凿,请有司详察处断。

    武后诏准,暂停涉案官员职务,令御史台磨勘情弊,依律发落。

    御史台当日便将一干官员打入制狱。

    十五日夜,上清观起火,百年古刹付之一炬,主事道官司马承祯并不在道观内,宗正寺不问情由,连夜派人赴长安,将其捕拿,沿路有道士阻拦执法,引发械斗,长安留守府发兵镇压,屠戮道门弟子数百人,司马承祯在混乱中被惊马践踏为肉泥。

    十六日,有数十零星百姓到宫门前请命,求立武承嗣为皇太子,武后不见,令岑长倩处置,岑长倩将这批百姓押到左监门卫把守的宫门前,厉喝此辈刁民欲坏我皇嗣,返身便走,门前府兵走出几个兵痞,谤讥嘲讽,刻意激怒百姓,至拳脚相向,百姓嚎哭,奔走喊冤,遭监门卫以闯宫之罪,悉数格杀。

    当日午后,夏官尚书娄师德弹劾金吾卫将军武懿宗,声言其克扣贪墨军资,武后令彻查,结果未出,其子落入吉顼设下的圈套,遭到牵连,罢官去职。

    当日夜,被捕入秋官衙门大狱的殿中侍御史王庆之暴毙狱中,临死吐露来俊臣乃是麟趾殿起火案幕后黑手,秋官侍郎宋璟亲率官差,至宫中将来俊臣拘拿归案。

    十七日,地官侍郎陆象先要求分掌稽核司查账,厘清一年财货收支往来,剑指同为侍郎的吉顼,却不料吉顼顺势将矛头指向耗费巨量钱帛的万象神宫,查对之下,竟有数十万贯去向不明,魏元忠因而获罪,第三度被流放出京。

    双方缠斗之余,凤阁舍人张嘉福弹劾益州刺史鲜于士简擅作威福,同为刺史,却弹压指令剑南道其余刺史如同属官,大大败坏朝廷官制法度。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针对权策的试探性攻击才出手,早就蓄势以待的葛绘率先回击,出身剑南道的太仆寺卿韩咸,羽林将军武秉德等人蜂拥而上,为鲜于士简辩白,扯出救命之恩,令吉顼坐蜡。

    洛阳府尹王禄旧事重提,迅速抓捕张嘉福府中内外管事十数人,拷打成供状,弹劾张嘉福勾结城狐社鼠,糜烂地方治安,一股脑儿将洛阳府衙被烧一案也扣在了张嘉福头上,一鼓作气将张嘉福送入大理寺牢狱。

    激烈斗争如火如荼,刀剑纷飞,朝臣一日三惊,重玄门外,梃杖数度折断,刀口为之豁卷,神都四门,送别流放行人络绎不绝,心生畏惧辞官求去的,每日都有十数人之多。

    太初宫,长生殿。

    武后悠然侧坐,张昌宗为她轻锤**,“陛下,臣福分动天,才可一亲芳泽,陛下冰肌玉骨,比之于四十许人尚要少兴几分,真真是造化所钟,天地所爱”

    武后只是轻笑一声,媚眼含波,伸出脚丫,在张昌宗身上蜿蜒而动,突地用力,用拇指和食指掐了他腰间软弱一记,疼痛酥麻一齐到来,张昌宗神魂颠倒,忘了自己是谁,“陛下,您春秋正盛,按理皇太子之事不必急于一时,若是定要册立,臣以为……陛下恕罪,臣失言,陛下恕罪”

    “哼,且饶你一遭,滚出去”武后轻声一喝,听在张昌宗耳中犹如惊雷,连滚带爬退出了长生殿。

    武后坐起身,理了理衣襟,眉眼间风流之意缓缓褪去,帷幕一动,谢瑶环出现在她面前。

    “如何可有动静权策何在?”武后急声追问。

    谢瑶环呈上下属报告记录,并不开口。

    “……权策入韦陀护法菩萨庙……过府拜望高安公主,太平公主……庐陵王府见几波神都来人,无义阳公主府与权郎君身边人踪迹……”

    “韦陀庙去那里作甚韦陀庙可有生人进出来往”武后眉宇一紧。

    谢瑶环摇头,“权郎君去韦陀庙,每次停留只有片刻,之后便去太平公主府上,并未与生人接触”

    “好个奸滑小子,朕不想看到的,竟是一件都不做”武后微微叹息,喜怒莫测。

    谢瑶环面无表情,虽说并未伤及权策分毫,但监视他,禀报他行踪,她心中渐渐打起了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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